窈窈與魚揚公主達成了一個三日之約。

“窈窈姑娘，那就這么說好了，三日之后，本公主讓千芝在宮門口等你。”魚揚公主雖是如此說，但還是擺足了你不去，本公主還是會去三月閣親自接你的架勢。

蘇子羨本想說窈窈姑娘不去，可，還是窈窈姑娘先一步俯身，“奴自謹記公主殿下的抬舉。”

…………

一行人自雅竹苑散去，魚揚公主站在那一簇綠竹旁，玉手輕挑著竹葉，嘴角笑意盈盈，千芝遞過來一盞茶，眼眸低垂，卻含著攝人的詭笑。

“恭喜殿下！”

“哦！千芝說說，本公主哪來的喜！”魚揚公主眼眸微挑，摘下來一片竹葉在鼻尖嗅了嗅。

千芝抬眸，“這窈窈姑娘一進宮，沒人再惦著小王爺，這是一喜，這二喜嘛，窈窈姑娘生得絕色，若公主將她送到那人榻上，那人一喜，說不定殿下遠嫁之事也就罷了。”

魚揚公主輕笑出聲，“千芝啊！你方才在門外演得不錯。”

“多謝殿下！”千芝頷首。

魚揚公主的眼底忽然閃過一抹寒芒，蘇子羨那個蠢貨，自以為是的帶著一個青樓女子來闖她的雅竹苑，他當真以為她堂堂連朝公主的地盤是他可以闖進來的。

蠢貨。

至于那個窈窈，生得卻是絕色，只是可惜了，沾了不該沾的東西，妄想了不該妄想的人。

離開山海樓，蘇子羨一路隨著窈窈，他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自己的愧疚，窈窈東一句西一句的安慰說沒事，兩人就這么走著，誰也沒注意到后面跟來的馬車。

馬車上，蕭小王爺臉黑得和鍋底一樣，悲風先前瞧著也被嚇了一跳，主子明明是去見的魚揚公主，可最后山海樓里出來的還有蘇公子和窈窈姑娘。

他確定，他一直守在門口，沒有放任何人進去過。

可……

他想說：主子，這里不是回王府的路，回王府的路在反方向。

“回府！”馬車里涼幽幽的聲音傳來，悲風以為自己聽岔了，哽著脖子顫顫巍巍的又問了一遍。

“主子，你是說……”

“悲風，你是不是太久沒去鳴音谷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蕭小王爺語氣里多有不耐，悲風趕忙應是，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找了個空曠的地方調轉車頭，打道回府了。

鳴音谷，他這輩子也不想再去了。

蘇子羨還在堅持不懈的道歉，“窈窈姑娘，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魚揚公主這么陰損，竟然要你進宮，宮里，那可真的是一個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地方，要不你反悔吧，我去給魚揚公主賠罪，就算……就算……”

就算個半天，他也沒能算出來。

窈窈只覺得好笑，不由得笑出了聲，“蘇公子，除非你賠上整個蘇家，否則，魚揚公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家，他舍得嗎？再說，魚揚公主的醋味不是一般的大，更何況，她的目的遠不止要她離開蕭小王爺一個。

說起蕭小王爺，她也只覺得好笑，也不知道魚揚公主怎么想的，竟然覺得他們……額，用蘇公子的話來說，就是有一腿。

提到蘇家，蘇子羨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蘇家是我大哥的，他的東西我不會沾染半分，但是窈窈姑娘，除了蘇家，魚揚公主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讓你進宮，就是我這條命他也可以拿去。”

窈窈轉身，鄭重的看著蘇子羨，“蘇公子，我進宮還不是因為你亂牽紅線，如果不是你，魚揚公主又怎么會覺得我攀附蕭小王爺，一定要將我拉進深宮，”她頓了頓，眼眸里是難得一見的疏離冷意，“蘇公子，你若當真是為了我好，求你，你離我遠一點，別在自以為是的為我圖謀終身，蕭小王爺確實不是我這等青樓舞姬可以高攀的。”

蘇子羨愣怔，三個多月以來，他從未見過窈窈姑娘生氣，此時，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窈窈姑娘說得沒錯，他自以為是的好，對她都是負擔。

“窈窈……”姑娘二字還在口中，窈窈又一次無情的，掐斷他的火苗，“蘇公子，我一生會有很多男人，但是沒有一個會是蕭小王爺。”

“謝謝你的陳釀苦粟，那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酒。”

窈窈說完，沒在給蘇子羨任何說話的機會，就回身踏步離開。

是的，那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酒，因為那是唯一一個替她著想終身大事的男子送的。

可，那也是她喝過最苦的酒，因為那是一個與她無仇無怨，甚至有恩，卻因她而死的男子釀的。

蘇子羨站在人潮里，眼看著窈窈姑娘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眼里的光芒才黯淡下去。

他真的錯了嗎？

可這個女子是哥哥用性命也要保護人啊！

哥哥說，這個女子是他一生中遇到過的最率真最勇敢，可是也最柔弱的人。

他抬頭望天，眸中有霧氣升騰，“哥，我把事搞砸了，我護不了她，我該怎么辦，魚揚公主要的不止是阿曇，她是要她成為那個至尊無上的男子榻上的女人，徹底的毀了她。”

三月閣，窈窈入了閨房，只見屋里坐的站的不下十人，她有一瞬間的晃神，直覺自己走錯了房間，正想退出去一看究竟，容姨先她一步將她扯了進來。

“姑娘沒走錯，只是姑娘這個決定實在太草率了。”

這個決定？窈窈明白了，看來山海樓里的人辦事效率挺高，才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傳回三月閣了。

她淡淡的，“這個決定不是臨時才做的，我只是提前了一點而已。”

看著窈窈一臉的無畏，畫芷就來氣，“雖說不管姑娘做什么決定，我們這些做屬下的只管聽從便是，可是姑娘你有沒有想過，皇宮那種地方就是人間地獄，就算要提前計劃，也該先讓人進去為姑娘鋪路。”她緩緩，“姑娘這般不管不顧，有沒有想過你一旦出事，我們都在外頭，這手再長也不可能伸進皇宮里去。”

容姨，畫芷等人一臉的凝重，她們擔心的就是這一天，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窈窈笑著繞過她們，徑直坐在圓凳上，“我知道你們都在擔心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三月閣里一共一百零二名女子，都曾在無數個黑夜里廝殺。”她噗嗤笑出聲來，卻帶著難掩的苦澀，“如果她們愿意就此謀生，就讓她們都做個普通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