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成佳憶和周瑾奔赴機場,辦完安檢,兩人各奔東西。周瑾南下,以業主身份和買家交涉仙湖二號別墅的交易。成佳憶則趕赴東方,為林杏送行。
東方中心的星巴克,華燈初上。一襲白衣的林杏坐在大落地窗前,等著成佳憶的到來。當背著雙肩包的成佳憶出現在落地窗前時,林杏翩然一笑,站起身來,走到星巴克門口,伸出雙臂,落落大方。
成佳憶倒是老臉一紅,伸出雙手,結結實實地擁了上去。觸身所及,一片柔夷。多日不見,林杏的身體還是那么讓人沉醉。
林杏退后兩步,咬著嘴唇看著成佳憶,笑道。
“傻子,你出那么大事,也不提前說一聲?!?
“我聽人說,對朋友最好的關心,就是得意莫猖狂,逆勢莫吭聲。”成佳憶沉聲道。
“我們就只是朋友么?”林杏道。
“嘿嘿。”成佳憶無言以對,只得尬笑幾聲。
“走,進去坐吧?!绷中幼呋乜Х任?,拉開椅子。示意成佳憶坐下。
成佳憶放下背包,面對林杏坐下。
“呃,我替你點的卡布其諾。你看還要喝點什么?”
“不用啦,主要聊聊天?!?
林杏的身體往后一靠,認真地端詳著成佳憶。雖然仍是英氣逼人,鬢角間卻有風塵之色,想是這些年操勞不少。
“這么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也沒長胖。”
“哈哈,我倒是想胖,可胖起來?!?
“光吃飯,不長肉,沒良心?!绷中恿R道。
“嘿嘿?!背杉褢浿坏棉D換個話題。說道。
“杏子,怎么突然想去北歐了?”
“你是知道的,托尼主要在北歐,我們老這么兩地跑,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再說,最近又發生一些事,我想想還是過去的好?!?
“發生了什么事?”成佳憶大吃一驚。
“哼,不告訴你,誰讓你有事也不告訴我的?”林杏佯怒道。
“我在想,就算我不說,芳菲也會告訴你的,對嗎?”成佳憶道。
“那當然?!绷中拥?。
“那我回去問芳菲?!背杉褢浶Φ?。
“得了吧,你啊,都這么多年了,還這么生份!你人都來了,告訴你也無妨?!绷中有Φ??!拔疫@邊呢。也沒出什么事。就是人越大,生意做得好了些,原先的合作伙伴之間難免會生出嫌隙來。累事又累心。再加上,在東方,你知道的。房地產、醫療、上學,件件事都磨人。估計海都也一個糙行!”林杏說道。
“那你的打算是?”
“我計劃這次過去,然后要個孩子,在那邊把孩子帶大。以后有機會再帶他回來看看你們。”
“當初,是誰第一個聲稱要報效祖國的?”
“嘿嘿,我們這種閑雜人等,不留在國家給祖國添亂,就是報效祖國啊?!?
“沒有其他理由么?”
“有啊?!?
“是什么呢?”
“這洋國,沒有我惦記的人。”林杏猛地喝了一口咖啡,說道。
“哦?!背杉褢洸桓抑币曀难劬?,只得低頭假裝喝咖啡。
“嗯,也許應該加一個字。沒有我能惦記的人。有些人屬于別人,我惦記也惦記不來。成佳憶,你說呢?”林杏直視著成佳憶,目光灼灼。
成佳憶無話可說,也不能不說。只得說道。
“杏子,這屋里太熱,咱們出去走走吧?!?
“嗯。你把衣服穿好,咱們再出門,這外面涼。”林杏說完,彎下腰,親手幫成佳憶把羽絨服拉上。
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門,林杏也沒有打車,一直往浦江邊走。從東方中心往下,那浦江邊是一片平整的江灘,荒蕪的江灘上有一些蒿草,也有不少淤泥。和浦江西岸整齊的石板路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默默無語,并肩而行,有時遇到個小水溝,成佳憶還會拉林杏一把??蓛扇硕贾溃瑫r光已逝,誰也沒有能力去把握那已經過去的,肆無忌憚的青春。
“要說這林芳菲,還真是一個聰明人。她越是待我這樣好,這樣真,我越是不忍心傷害她,我只能離你遠遠的,看著你?!绷中与p手抱肩,看著浦西的繁華,幽幽地說道。
“看到你過得幸福,我和芳菲都很欣慰?!背杉褢浾f道。
“其實人的感情就像這條江一樣,它奔涌向前,千年不息。而人生就如同這條大江,江的西岸是人世間白日的繁華熱鬧,江的東岸卻是無數黑夜的輾轉反側。人還是這個人,江還是那條江,可開心的江、寂寥的江,都是同一條江。成佳憶,你到底明不明白?”林杏說道。
成佳憶不再說話,站在她身后,從后面環住了林杏,給予她力量和溫暖。
過了好久,林杏才幽幽地說。“你看這東岸,就如同我倆現在的處境,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咱倆就這么一直站著,也不是個事啊,不走,還能怎么樣?”
“嗯,那咱們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成佳憶早早退了房間,跨著背包過來找林杏。只見林杏跨著背包,拖著個大箱子,剛剛走到門前。
成佳憶叫了輛GL18,載著兩人直奔機場。
到了機場,成佳憶拿著林杏的紅色風衣,拖著行李箱。林杏在值機那辦手續。
一切妥當,成佳憶把行李箱交給林杏。林杏拖著行李箱往里走,一步三回頭。正要過安檢。突然成佳憶大叫。
“杏子,你回來。杏子,你回來!”
引得四圍一眾人等紛紛側目。
林杏俏臉一紅,笑道。
“喂,你低點聲,要留我也不早點說?!?
成佳憶揚了揚手中的風衣,笑道。
“杏子,你的衣服?!?
“哦,切!”林杏一見,意興索然,懶洋洋地走了回來,站在成佳憶面前,晃了晃身子,卻并不接衣服。
成佳憶知她心意,親手為她披在肩上穿好。
那林杏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神,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眉筆,笑道。
“佳憶,你再幫我畫一次眉吧。”
說罷,仰起了頭。
成佳憶看著林杏,一筆一筆地描了起來。過了老半天,才說道。
“好了,你看看。”
“好啦,就它了。走了,哥們,拜拜!”
林杏人往前走,手往后揮,卻再也不肯回頭看。
看著林杏的后腦勺消失在人群中,成佳憶也是無限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