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下了一個決心,在這段我還沒有承認的關系里,只要陸石南出軌一次,就結束。我甚至期待著他出軌,期待著早點結束,防止自己真的愛上他。
讓我意料之外的是,高中同學突然聯系我,我問是否在青島。
這位高中同學現在也在從事廣告行業的創意工作,仔細聊了一下,沒想到他已經是一家大公司的創意總監了。
“我看到你做的地鐵廣告文案,非常有創意,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我在晚飯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了明子,明子看著我的眼睛,“就是那個仇空青?”
“嗯。”
明子壞笑著,媽媽一臉疑問,“怎么了?”
“以前有個暗戀她的男生,知道她回青島上班了,約她出去吃飯。”
“別玩得太晚,晚上十點必須回家啊!”
“媽,我還沒說要去呢。”
仇空青,喬山奈。
我看不出我和他的名字有什么配對的秘密,但班上老是有人把我們的名字寫在一起。我和他對于語文試卷每次出的作文題目都有不同的理解,每次都會辯論很久,我和他都是語文老師心尖尖上的寶貝學生。
也許因為如此,我們也出人意料地都從事廣告這個行業,而我現在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案創作而已。
人發生變化,只在短短兩年間。
要說女人嫉妒和自己能力相當的男人,是不是有些勉強?女人被社會教育成柔弱、溫柔、母性的代表,女人只能和同性相比較,一旦女人涉足與男人競爭的領域,就會覺得勉強。
最后我還是決定去見仇空青,他穿著駝色的羊毛衫,戴著眼鏡正在一本正經地用筆記本打字,發覺有人在注視他,他抬頭和我對視,“來了,坐吧。”
仇空青給了我一個職位,跳槽到那家公司會比現在的薪水高一倍,但距離我家很遠,在青島的新開發區。我打算回去考慮一下,畢竟回到青島還沒有一年,跳槽太頻繁不好。
仇空青點頭,轉而打量起我,“你變了好多。”
我也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都是明子的,回到家已經放棄自己買衣服的想法了,因為明子實在太能買,家里衣柜都裝不下。小時候穿姐姐剩下的也就罷了,現在還穿姐姐剩下的。
窩囊。
“是嗎?”
“變漂亮了。”
我哈哈大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說我好話。”
在我決定入職仇空青的公司,加入他的團隊后,我才把這件事告訴陸石南,他的房子正好在南邊,距離開發區近,于是讓我搬去和他一起住。
有一次我去他家的時候,看到了女士的洗面奶,雖然痕跡清理得很干凈,但我依然感知到了那個女孩的存在,而且她知道陸石南不想讓我們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所以會清理她的東西,于是把洗面奶放在很隱蔽的地方,但一定會被我看到。
我告訴他不用了,有意想要結束聯系。但下班晚的時候,他會公司接我回去。另一邊,仇空青約我去爬山、去釣魚、去書店,我都沒有拒絕,每次和仇空青一起出去,我都會給陸石南說是在工作。
有一天加班后,仇空青問我,“要不要送你回去?我剛好要去那里吃飯。”
我們一起默不作聲地坐直升電梯下樓,走到大門口突然狂風大作,仇空青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
遠處走來一個人影,是陸石南。
“別碰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仇空青看我一眼,我從沒把他當成男朋友告訴別人,我不知道怎么解釋。
兩人打起來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仇空青的鼻血流了出來,拳頭與拳頭的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明子用杯子塞滿家里的柜子后,開始研究花草種植了。她養了一盆薔薇、一盆芍藥,若干雛菊在陽臺,陽臺的面積正好可以做個微型花園。
我早上起床,發現雛菊已經開花了,新鮮的空氣帶著點隔壁燒雞飄來的香味。媽媽騎著電瓶車去自己店里工作了,明子接了個電話,罵罵咧咧地奪門而出,估計是姐夫來了。
我的手機從來沒有像明子那樣忙碌地響過,總是有很多信息需要回復,總是有很多人打電話來,我的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桌子上就像一塊石頭。
陸石南和仇空青打架后,陸石南問我,“難道我們的關系還不是男女朋友嗎?難道我對你的真心你看不到嗎?”
仇空青則責怪我對他有所隱瞞,他確實對我還保留著以前的心意,但他不想成為破壞別人關系的人。
我知道了仇空青多年前真的喜歡過我,知道了陸石南家里的洗面奶是妹妹來住時留下的,確定了他是愛我的,他不可笑。
但我陷入了無邊的愧疚中,同時辜負了兩個人。
反常的是,我研究起了二十年都沒有研究過的化妝技術,將自己的頭發拉直染成漿果紅,面對鏡子中瘦削的自己,腦海中蹦出個想法,“這個女人長著一臉情婦相。”
我沒有提前聯系陸石南就來到了他的家,雖然有一把他給我的鑰匙,但我想按按門鈴,只要開門的人是個女孩,那就分手好了。
我按了門鈴,門內傳來陸石南的聲音,“誰?”
“我。”
門被打開,他轉身往里走,帶著沒有散去的酒味。
地上、桌子上到處都是酒瓶、易拉罐、方便面和外賣盒子,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手上抱著紗布,估計是被碎酒瓶劃傷的。
“想吃點什么?”
我本想開口,把備用鑰匙交給他,卻被他的問題攪亂了邏輯。
“都可以。”
他在廚房煮面,我把客廳的垃圾清理掉,然后將他的臟衣物放進洗衣機里清洗。陸石南從背后抱住我,胡渣扎到了我的脖子。
一個長久的擁抱可以傾訴很多難以用言語訴說的情感,如果你抱對了對象,你會想要讓時間停留在這個時刻。
然后陸石南問道,“最近還做過噩夢嗎?”
我搖搖頭,“沒有。”
其實,每周總有一兩次,只是我不想告訴他,然后讓他堅定同居的這個想法。他從沒有給我透露過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庭情況如何,從沒有帶我去見他的朋友們。
同樣,我也沒有向任何朋友,明子和媽媽提起過他。有次他送我回家,剛好遇到閉店歸來的媽媽,身上還留著一股子鹵肉味道,她瞟了我一眼騎著電瓶車飛馳而去。
我趕緊催陸石南走,到了單元樓下給媽媽解釋,“那是我朋友,喜歡男的。”
“我管他喜歡男的女的。”
陸石南安置好新房又開始要去帶團了,他就像個漂泊于江湖上的俠客,常常身后還有折服于他的涵養、服務的追隨者。
我們找時間一起去拍了套古風寫真,包括精修照片十二張和十二寸的框子。陸石南把照片發到了朋友圈,給我看已經有一百多的點贊,評論里都在打探和他同框的我是誰。
從那次和仇空青打架和解后,他的每次出行都會找空和我視頻聊天,還領養了一只貍花貓,讓我時不時去他家照看。有時候他回到青島,我就會去他家住上一天,每次回媽媽家都像做賊一樣,問到就說是去朋友家玩了。
十一月,陸石南在瑞士圣莫里茨滑雪時受傷,他選擇在當地養傷,傷好再回來,我在他家照顧貍花貓遇到了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叫夏冰,剛開始我以為是陸夏冰,她說他們的媽媽姓夏,爸爸姓陸,生二胎的時候媽媽說女兒隨她姓,于是他的妹妹叫夏冰。
有些尷尬的是,夏冰比我高,管我叫姐姐。
她說,“哥哥可能要再等一個月才回來,怕你無聊,讓我有空找你玩。”
嗯?這不是變相監控嗎?
但下一句打破了我的猜想,夏冰嚴肅地跟我說,“姐姐,我哥哥很愛你吧?但愛是會消失的哦,以前他也有過很喜歡的女孩子,甚至都已經帶到家里面見家長了,后來也分開了。”
我突然有點討厭“姐姐”這個稱呼,于是我反擊道,“我也沒覺得你哥哥有什么好,是他倒追的我,我們的感情生活不需要別人來指點。不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有個親姐姐,以前和姐夫在一起的時候非常不喜歡他。”
夏冰點點頭,用手理理自己的頭發,“你很坦誠,如果你沒有和我哥哥在一起,我們也許會是很好的朋友。”
我聳了聳肩。
不過,我們還是一起去逛街了,背著陸石南的貓去洗澡,然后逛女裝,吃街邊小吃,然后看場電影。
結束后我回我家,她帶著貓回陸石南的家,臨走時我們互加了微信,夏冰摟摟我的肩膀,“如果我哥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
有一瞬間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喜歡女生。
夏冰對名牌的了解、服裝細節的考究,讓我覺得她應該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人,今天埋單的時候她都搶著買,我只成功買了電影票,比起她送我的連衣裙,真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