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霜兒帶他去看她的朋友。

在電信局上班，名叫“李靜”的女孩。那天，李靜在單位值夜班。

榆市的通信公司大樓，高高的聳立在鬧區(qū)附近。高高的樓頂上立著幾個金屬大字，方方正正的黑體紅字：“某某電信”。

走進大樓一層，一股幽幽的涼意襲來，下班了，沒什么人。

一個保安在值班，霜兒跟他說：“大哥，找李靜?！北０颤c點頭，微笑一下。霜兒來過好多次，熟人了。

他倆乘坐電梯到了李靜上班的八樓。出了電梯，右邊的樓道有個鐵柵欄門，上掛一把大鎖，貼著一個牌子：“機房重地，閑人勿進”。

左拐，樓道兩邊有幾個房間，門口分別掛著什么辦公室的牌子。

樓道頂?shù)筋^有一個特大的房間，像大學里的報告廳一樣大。

里面有許多電腦都開著機。大方塊，臺式機。有的黑著屏，上面飄著屏保動畫圖案；有的亮著屏。都開著機，機房內(nèi)一片“嗡嗡嗡“的主機風扇轉動的聲音。

大房間旁邊有個小辦公室。霜兒敲門，里面有人應聲開了門，有兩個女孩坐在電腦前值班。一個短頭發(fā)的女孩和霜兒笑著打招呼，說：“進來吧！”

李靜短頭發(fā)，小麥色的皮膚，丹鳳眼，鼻梁微微塌，長相普通，倒是打扮的干凈利索。

穿一身淺色的牛仔服，白色運動鞋，鞋上有灰粉色的不規(guī)則條形裝飾。輕盈，中性風。

看起來是很會經(jīng)營生活的小資。她的臉色在辦公室的臺燈下，由于逆光，看起來更暗一點，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也許見霜兒帶著田寧，她沒有說太多的話。

霜兒讓田寧進大房間，俗話稱：機房。有一張大沙發(fā)，他坐在那里等著。她進小辦公室和李靜說話。

李靜沒有霜兒好看，身材也沒有霜兒好，但是卻找的一份穩(wěn)定工作，上班輕松。風不吹雨不淋，看起來也不用一直操作什么。

值夜班的時候她也沒什么事，幾百臺電腦擱在那里，系統(tǒng)自己運轉。她本人坐在值班室里，困了還可以睡覺。

他倆在大辦公室的電腦上看看視頻，聽聽歌。

那幾年家用電腦還沒有普及。

流行的歌曲有雪村的《我們東北人都是活雷鋒》。

他最喜歡聽歌，看歌曲配的短視頻MV。他們在機房，就聽了幾首歌，看了幾個搞笑的FLASH動畫。

霜兒和她的朋友聊了一會兒，然后回到機房大廳和田寧膩在一起。倆個人在一張大沙發(fā)上你擠我，我擠你。海闊天空地聊一通。

夜深了，他們就在大廳的沙發(fā)上和衣而睡，李靜給他倆拿了一個薄單子，就在那待了一個晚上，夏天的晚上一點兒不冷。

年輕人喜歡熬夜，通宵，在他們看來很正常。

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霜兒長的好看，命卻不好。

好幾年前父親病逝了，只有一個退休在家的母親，所有的財產(chǎn)就是她母親現(xiàn)在住的房子。

城市里可能還有很多相同境遇的家庭，她和她母親，都是孤獨地生活著。

她是獨生女。她家那個居民小區(qū)是新的，平時十分安靜。

一排長長的陽臺連著，樓底下的地下室露出一排扁扁的小窗戶，像是站在地下坑里的人，舉著頭，向外張望。

而前面，是一排最常見的綠植——冬青樹綠化帶。

北方的氣候干燥，缺水，所以冬青樹那么矮，良莠不齊。葉面布滿灰塵，樹下的土也是新的，被太陽曬得干的發(fā)白，好像沒有什么養(yǎng)分可提供給冬青樹所利用。

許多陽臺的窗戶是干凈的，田寧甚至很少看到過玻璃窗里面有掛著晾曬的衣服。

小區(qū)里的人很少，孤獨是一種常態(tài)。

霜兒的母親。個子不高，跟霜兒一樣瘦。她長年孤獨生活著，臉上布滿皺紋，常年沒有微笑。

當她母親出小區(qū)，經(jīng)過她的店鋪時，她看見她母親不打招呼，她母親也不理她，各自走自己的路。

她眼睛的余光看到霜兒和田寧了。但幾次路過，都沒有拐到過店里。看起來，她心情總是很壓抑。

她有時干個重點的家務活，還得請鄰居幫忙。

這就是獨生女，寡母的生活狀態(tài)吧。

她出生的年代，家里有一個女兒的都是這樣了。兩個老人總會先有一個走，留下的那個總是會孤單。

家庭生活幸福的話還好，像霜兒這樣的家，生活平靜的可怕。

孤女寡母，各過各的生活，都是獨自面對一切。她偶爾回家待一會兒的話，好歹有個說話的人。

家里不管有多少平米，只有一個人在的時候，就顯得大而空了。長期孤單的生活，容易使人變得越來越孤僻。

越不說話，心里就越能裝事。有煩惱憂愁無處排解，只能給自己造成更多痛苦。

所以幾次看見霜兒和田寧，都板著臉，裝作沒有看見，不管不問。

但是她母親卻早已暗暗觀察許久，一個母親對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不可能漠不關心。即使平時不聊天，也會裝在心里。

等她有一天生病了，她是她唯一的依靠。否則靠誰呢……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不完美的，有磕絆有憂傷才是真實的。

有一天，霜兒的母親突然闖進店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