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江晚離給顧尚書家下了‘請死貼’，時間就定在今夜子時！”

“這個江晚離可真是個瘋子！自從她接管寂空山后每隔半年滅一家族，這五年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你小聲點！”

今天是大年三十，酒館里比往常人多，只要聲音稍微大點都能被旁人聽到，“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你怕什么？江晚離只殺名門貴族，我等這種無名之輩，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現在距離子時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平京城下了三天雪，一層一層將這北齊都城覆蓋了起來。

按照江晚離的規矩，“請死貼”送出去后的十二時辰之內，她一定會派出寂空山的刺客去執行刺殺任務，被殺之人一家子不會留一個活口。

“哎，顧尚書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得罪了江晚離呢？不過話說回來，陛下已經派末間閣將尚書府圍成了銅墻鐵壁，你說她江晚離就算本事再大，也難敵那上百名將士吧？”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我聽說江晚離每回派去刺殺的刺客不過數十人，但是她手底下的刺客個個如幻似影、行如鬼魅，可是厲害得很吶！”

兩人說到這突然覺得脊梁涼颼颼的，心道一定是罵江晚離罵多了，難免心里發怵，二人拿起酒壺干了一大口，隨后其中一個提議去尚書府外看看，反正江晚離不殺無辜之人。

可能酒喝多了，腦子都不清醒了，這倆人拎起酒壺就往尚書府的方向去了。

尚書府外果然被侍衛層層包圍，想必府內也有許多侍衛。

不久后平京城內放起了煙火，雪突然就停了，城中萬般熱鬧，唯獨尚書府讓人覺得冷冷清清。

大年三十，人們在城內辦了場夜市，燈火闌珊、門庭若市，街道上張燈結彩、人山人海，江晚離已經在這逛了半個時辰了。

子夜將至，江晚離在攤位上隨手摸了一個年獸面具戴在臉上，攤位老板發現她沒給錢便追了過去，眼看著那紅衣女子消失在了人海里。

尚書府以為有末間閣的侍衛保護便可萬無一失，府外的侍衛也這么以為，所以當他們聽到聲響沖進去時，黑衣刺客已經在院內大殺四方。

不見閣主蹤影，那就證明江晚離還沒現身。

蜀修帶著人就沖了進去，明明那些刺客看著也不多，怎么手腳這么快，沒一會就把府內下人殺得一個不留，末間閣的人還偏偏拿不住他們。

“江晚離養的這些家伙還是不是人了？真是見了鬼了！”

蜀修剛罵完就看見沈若聞握著劍從里屋飛了出來，“閣主！”

沈若聞落地，朝四周望了望，問道：“看見顧清遠了嗎？”

“顧大人不是一直和您在屋內嗎？江晚離出現了？”

顧清遠要是在屋內我還用得著出來問你？

無奈之下，沈若聞跳上了屋頂，找了一圈終于在后院找到了顧清遠。

的尸首。

顧清遠被扒了衣服綁住了四肢吊在了八角亭的四根柱子上，沈若聞用劍砍斷了繩子，將顧清遠放在地上，脫了自己的外衣將他蓋住。

他走出八角亭，怒喊道：“江晚離！！！”

“我在這呢~”

聲音是從沈若聞身后傳來的，他轉身一看，一戴著面具的紅衣女子歪歪斜斜地坐在亭內的石桌上，石桌有些高，她的腳碰不到地面，便在那來回晃蕩，她的衣裙隨著雙腿的晃動飄飄散散，若不是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沈若聞真的會覺得她只是平京城里一個乖巧可愛的大家閨秀。

可她不是。

“又見面啦沈閣主~”

沈若聞：“本座今夜若是不將你捉拿歸案，本座便是——”

“是豬！”江晚離打斷了他的話，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讓沈若聞那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又黑了許多，“那我以后見到你就叫你豬閣主，好不好呀？”

“江晚離，你死定了！”

話音剛落，沈若聞舉起劍就朝江晚離劈去，江晚離接了他幾招就跳到了房頂，沈若聞追上來她就開始求饒：“別生氣嘛豬閣主，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快回家過年吧！”

說完她就往前院飛了去，依然立在屋頂上，看著底下一片血流成河，他們的血染紅了地上的積雪，血滴濺得到處都是，落在雪面上像一朵朵綻開的梅花，江晚離不由得感嘆了一句：“真好看?！?

江晚離：“小的們！都殺干凈了嗎？”

各處的黑衣刺客聽到江晚離的聲音便齊聚至此，抱拳單膝跪下，江晚離伸出手指一個一個點人頭，“一，二，三，四······嗯不錯，一個不少，任務完成，回家吧！”

江晚離命令下完，十一名刺客起身跳離了尚書府。

沈若聞追來時看見地上倒了一片，死的死傷的傷，他扶起受傷的蜀修，抬頭一看，江晚離又不見了蹤影。

這大過年的把人殺了，江晚離心情大好，從尚書府出來后又折回了夜市，用方才從沈若聞那“借”的錢買了些小東西，順道劫了輛馬車，弄暈了看城門的守衛，駕著車就出去了。

沒走多久就聽見后面有人在喊，江晚離停下馬車回頭一看，沒想到那人跑得還挺快，已然到了跟前。

“你哪位？”江晚離奇道。

“女、女俠！”那男子喘著氣“撲騰”一聲就跪下了，“感謝女俠救命之恩，我愿跟隨女俠一輩子！為女俠當牛做馬！”

“救命之恩？”

江晚離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二十三年的人生中的所作所為，雖然沒幾件是正義之事，但確實救過人，可她救的人都在寂空山了，這位又是哪冒出來的？

“兄弟，你搞錯了吧，我今夜殺了大概不到兩百人，可一個人都沒救啊。”

那男子直起身來看著江晚離，拱手作揖，“女俠有所不知，那顧清遠實在不是個東西！我的親娘病死在了柴房中，他對我更是不管不顧，他那正妻整日打我罵我把我當豬狗！”

說著他就掀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那滿是傷痕的手臂，江晚離看了看，他那兩只手臂骨瘦如柴，上面新傷加舊傷，不難想象他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顧清遠就是個衣冠禽獸！女俠將他殺了便是救我于水火，我愿意終生跟隨女俠，為女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江晚離俯身過去仔細看了看他，這家伙雖然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倒也看得出些模樣，洗洗干凈還是能看的。

“這么說你是顧清遠的兒子？”

“是庶子，不過從今日開始，我與他再無瓜葛！”

這小子是從哪冒出來的？怎么方才在尚書府沒把他殺了？

就算是庶子，就算他身上的傷是真的，但也不能證明這家伙不是宮里派來的。

“想跟著我啊？”

“想！”

“可以啊，那你就跟著吧！”

于是，江晚離甩起馬鞭就驅車而去，讓那小子在后面追著跑。

既然他這么想跟著自己，不拿出點誠意，憑什么相信他？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江晚離來到了一片湖邊將馬車停下，不一會那小子就追上來了。

他見江晚離站在湖邊便跟了過去，蹲下去用手捧湖里的水喝，江晚離趁他不注意，悄悄來到了他身后，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水花飛濺，那小子落水后一直在撲騰，嘴里喊著：“女俠······咕嚕咕嚕——女俠救我······咕嚕咕?！摇ぁぁぁぁぁの也煌ㄋ浴畟b······”

“······”

“············”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江晚離看水里逐漸沒了動靜，心道：“這家伙不會淹死吧？”

過了一會依然沒動靜，她便走到岸邊蹲下，朝湖內望去，“喂！你是死了嗎？”

方才見他沒往湖心去，湖岸邊的水都這么深嗎？

“你要是死了，那我就走咯！”

江晚離往湖心那處看去，絲毫沒注意她身前的水下有道黑影正在往上逼近，突然地，那小子從水里冒了出來，伸手摘掉了江晚離的年獸面具，一張柔美驚艷的臉就這么暴露在了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