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讓他不要多問，凌蘭還是給出答案。

“人活著的時候，劃破了皮膚就會出血，這是因為體內的毛細血管在流動。如果某個部位被重物壓迫，那毛細血管中的血液就會被擠壓，分散開，被重物壓迫的這個部位就會缺血，在這個時候活著的人死去了，那么血液將不會繼續流動，就算外界壓迫消失，血液也不會回到原來部位。所以你認為這片蒼白的區域代表什么？”

葉風消化著她所說的，認真思索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說明陳將軍遇害前這個部位被兇手用外力壓迫過。”

凌蘭贊賞的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解刨還在繼續，死者的內臟淤血情況很嚴重，也說明是機械性的外力導致的窒息。胸壁挫傷，心臟出現局部水腫，可見心臟曾受過撞擊，但不算很重，因為肋骨未斷...

不知道過去多久，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房門似乎打開又關閉。

墨梓玉回來后就見到及其血腥的畫面，門口的侍衛自然不會攔著他，所以他毫不知情，沒有半點心理準備。

見他臉色鐵青眼底從震驚變成憤然，葉風第一時間沖過去。

“大人，凌姑娘正在給陳將軍的尸體解刨，目前我們已經確定陳將軍的死因，還發現了其他線索。對，凌姑娘這樣做是得到陳夫人同意的。”他急忙解釋，差點忘記最關鍵的。

果不其然，已經要發怒的墨梓玉聽到他最后那句話臉色有所變化。

“陳夫人？”

不得不說，墨梓玉回來的很晚，凌蘭已經完工正在縫合尸體。

“是！我單獨和陳夫人提出的要求，為了盡管找出兇手，她同意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尤其是陳將軍這樣的身份地位，稍有不慎是要掉腦袋的，就算陳夫人同意也不行。他真不知道凌蘭哪來的膽子？剛離開幾個時辰就出了這么大的事，就不能等他回來？

“你確定，陳夫人明白你的意思？知道你在做什么？”墨梓玉猜測，對方應該只說大概沒說具體。

凌蘭有點心虛，她當然沒說解刨，說是驗尸而已，才能找出更多線索，但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凌蘭不自然的看了男人一眼：“我會處理好的，到時候穿好衣服看不出異樣。”

墨梓玉就知道，他猜得沒錯。此時他突然想到一句話，真是不知者無畏！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而且有更多線索總歸是好消息，所以墨梓玉沒再追究，給了葉風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說線索。

見墨梓玉的怒意逐漸消失，葉風對凌蘭的敬佩已經五體投地，剛才他都害怕了，因為他從未見過那么生氣的大人，可凌蘭卻能三言兩語化解，而且語氣平和從容不迫，真是女中豪杰啊！

想法一閃而過，他立刻說重點。

葉風的確很優秀，短時間內就能跟上凌蘭的節奏，把陳將軍的尸檢結果記錄的一清二楚，上面還有很多備注。

凌蘭已縫合傷口后擦拭清理，同時回憶起曾經帶過的徒弟，好像做這行除了努力之外的確需要天賦，還需要超出常人的耐心和細心。

墨梓玉最開始只是認真聽，后來便拿過筆記親自查看，他的確沒想到解刨尸體能發現這么多線索，看來尸體也會“說話”。

片刻后，動作麻利的凌蘭已經完工，她附身整理陳將軍的領口處，這樣看起來就與之前無異了。

就在她看著陳將軍的臉部默念打擾了，一路走好的時候不禁愣住，維持一種奇怪的姿勢不再動。

墨梓玉緊緊攥著驗尸結果的一角，心跳有些快，凌蘭怎么會解刨尸體？還如此嫻熟？對方那云淡風輕的狀態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思緒閃過他猛然抬眸看過去，就見到對方整個上半身近乎趴在陳將軍尸體的胸口上。

“凌蘭！”他刻意壓低語氣怕嚇到對方，同時大步靠近。

“我知道了。”凌蘭突然說著，帶著驚喜。

面對她沒頭沒尾這句話，墨梓玉和葉風都感到不解。

“之前我始終有個疑問，如果陳將軍遇害前被兇手壓住胸口，隔著軟物捂住他口鼻的話，為何他沒有反抗？”

凌蘭嘀咕著，似乎在自言自語。

不過葉風腦子轉的很快，接話道：“凌姑娘，難道不是陳將軍頭部受到撞擊才失去了還手能力？”

凌蘭搖頭，彎腰在工具箱中尋找著什么：“不會，后腦的撞擊不足以讓他失去反抗能力。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說話間她找到目標，是和現代相似的放大鏡，周圍有著一圈不知名金屬，防止碰撞時破碎，雖然是放大鏡，但放大度和現代沒法比。

她攥著放大鏡放在尸體鼻腔處，重新俯身查看，只見鼻腔壁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她可以確定之前檢驗時并未見異常。

————

夜深了，墨府書房，凌蘭捧著熱茶陷入沉思。

不多時墨梓玉推門而入：“陳府竟無一人知道陳將軍獨自去西山，這就奇怪了。”

凌蘭那雙明亮的眸子隨著男人踏入書房流轉著，的確奇怪，陳夫人說起陳將軍想要自己調查陳濤的死因，這樣一來必然需要調查消息，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定是吩咐手下去做，但為何無人知情？

墨梓玉來到旁邊的椅子落座，抬手倒了杯茶：“對動物牙齒有研究的劉先生明早就能到，除此外查到北邊界附近的確有叫秦安縣的小村落，但五年前兩軍交戰的時候都已經搬走了，人去屋空，青鳶姑娘就是那個時候來的京城。”

凌蘭的目光有所變化，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哦！”

聽出她故意拉長的音節，抬眸便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墨梓玉只覺得她的神態很奇怪。

“哦什么？”

凌蘭那纖細白皙的手指托著茶杯，不急不緩的送到唇邊抿了一口：“沒想到墨大人也會憐香惜玉，遇到美人就舍不得深入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