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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喬翀,你有個好女婿

喬僉點了點頭,朝著門外喊了一嗓子,“帶他們上來。”

不一會兒,門口一伙虎獒軍押著幾個莊稼漢子走了進來,一看到他們的面孔,陳亮,陳康父子二人頓時頭皮發(fā)麻。

來人正是陳亮外公,還有陳亮的幾個舅舅和大舅妻女。

一進門這一大家子人就跪在地上嗷嗷大哭。

傍晚五點多的時候,吳有缺駕馬車特地回吳村一趟,一來是婚嫁民俗習慣,其次,吳有缺就是奔著陳亮外公去的。

幾個莊稼漢子,對付他們還不容易,

何況他們還是喬翀佃戶,

不聽話,收回他們家世代耕種的土地房舍,反之給他們一些散碎的雪花銀。

“哭尼瑪,別哭了,有什么冤情盡管說來。”

“說錯一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吳有缺厲聲喝道,嚇的陳亮外公一大家子人噤若寒蟬。

陳亮外公抬起頭來遙望著陳康父子,思緒一下子回到十多年前,

還得從十年前的那樁事說起,

具體什么事,陳亮外公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陳康滅了一個大戶人家滿門。

這事在當時鬧得滿城風雨,陳康被抓進監(jiān)牢,隨時可能砍頭。

陳家那邊的人來過圩上吳村幾次,求陳亮外公拿錢救命,他一分錢沒掏,心里還埋怨陳康害了自己的女兒。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陳康父子二人忌恨上娘家這邊人,往后發(fā)跡了,陳康父子也不待見他們。

娘家人挺不爽,你特么的發(fā)財了,你不接濟接濟我們?

陳亮當初在圩上吳村待了那么些年,半拉大小子,糟踐他們多少糧食啊!

本來就心懷怨恨,這下好了,陳亮這個畜生竟然揮刀殺了自己的大兒子,

“你這個挨千刀的白眼狼,你怎能做出如此天人共怒之事?”陳亮外公破口大罵,把陳亮殺了他大舅的事抖摟了出來。

雖然知道這樣會害了陳康父子,可比起家里祖祖輩輩耕耘的那幾畝地,比起這一大家子的死活,陳亮外公選擇讓陳亮去死。

何況還白得幾十兩碎銀。

陳亮‘嗡’的一下腦子麻了,忙向陳康投去求助的目光。

人群嘩的一下炸開了鍋。

“唉喲,連自己大舅都殺,這么狠毒。”

“嘖嘖!”

朱廷賢瞟了陳亮一眼,“是個人才,可惜了。”

陳康陰沉著臉,道:“此事我會徹查,待下官查明之后,定會給侯府一個交代。來人,將這個逆子給我抓起來。”

真是父子情深吶!事到如今,陳康居然還妄想保陳亮。

吳有缺咧著個嘴,道:“陳校尉的手伸的好長啊!他殺的可是我侯府封戶,難道,侯府之事也歸陳校尉你管?”

陳康頓時語塞,目光投向陳亮,滿滿都是老父親的不舍和心痛啊!

保不住了啊我的好大兒。

吳有缺又道:“我家就住在陳亮大舅隔壁,此人殺他大舅時,我親眼所見,就不勞煩陳校尉了。”

陳康徒之奈何,

他只能把后槽牙咬的嘎吱作響,內心瘋狂咒罵,詛咒,“惡毒的畜生,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陳康手中,我一定會親手將你千刀萬剮。”

陳亮他外公有一個詞用的很好,天人共怒。

影響極其惡劣。

“砍了!”喬翀吐出兩個字。

十幾個虎獒軍抽刀奔著陳亮走來,

陳亮沒帶刀,他掄起椅子,目光投向徐美麗父女二人,“混賬,我這都是為……”

陳康猛地一拍桌子,聲色俱厲道:“住口!”

不能拖徐家父女下水,也拖不了,

陳亮膽敢口無遮攔的話,他陳康今晚也就活到頭了。

陳亮眼淚嘩的一下淌了出來,“爹,救我,我不想死。”

“且慢!”

聲音是從早已走遠的吳有缺發(fā)出來的,

“哎!”

吳有缺長嘆一聲,擺出一副大慈大悲菩薩姿態(tài),道:“我倆一塊長大,他是我發(fā)小,我終究于心不忍,懇請岳父網(wǎng)開一面。”

陳亮灰暗的瞳孔射出一道光,

萬萬沒想到,死到臨頭,居然是吳有缺為自己求情。

有救了,

能活了。

“吳有缺,我謝謝你八輩祖宗!等我茍過今晚,明天我再殺你全家,殺你全家,還要刨你丫祖墳。我謝謝你!”陳亮心中感激涕零,他吳有缺是喬翀的女婿,有他為自己求情,這條命應該是保住了。

僥幸啊!

吳有缺又道:“前面我說過了,子不教父之過。”

此言一出,陳康毛骨悚然,臥槽!臥了個槽,就知道這畜生沒安好心,怕不是要責任怪罪到自己頭上來吧?

“該死的廢物。”這會兒陳康都想親手宰了陳亮,要不是他辦事不力,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吳有缺道:“說起來,陳亮殺他大舅有一部分是陳康的責任。”

“陳康,這可是你造的孽,這樣,你親手打斷陳亮三條腿,也算是給陳亮外公,他大舅一家老幼一個交代了。”

“亮子的死活,可就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住亮子一條生路,雖然廢了三條腿,起碼他人還活著,你還有個念想不是。”你做初一,我吳有缺不能做十五,我是大仁大慈的老菩薩,我那么仁慈,我怎么舍得逼死自己的發(fā)小。

陳亮放下手中椅子,眼淚鼻涕一大把,

陳康尚未動手,他就已經(jīng)屎尿失禁,拉了一褲兜的屎,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過去那些死在自己腳下的人,在死之前都會飆一褲子的屎了。原來,恐懼會讓人把不住后門。

“爹……”

“亮子,你……忍著點。”陳康一口大黃牙咬的嘎吱作響,自己動手總好過別人動手,不能讓我的好大兒受罪啊!

吳有缺喝道:“取殺威棒來。”

陳亮仰面躺在地上,很配合的將膝蓋骨彎曲成拱橋狀,姿勢還挺騷的就。

陳康抓了一把筷子讓他咬在嘴里,隨后取過殺威棒緩緩掄起,

“吳有缺,我一定要親手殺你全家,我一定會親手殺你全家!”陳康一咬牙,一跺腳,猛的一棒掄了下來。

伴隨著一陣破空聲響,就聽到“嘎巴”脆響,陳亮兩條腿軟綿綿的癱在地上,髕骨碎的稀巴爛,刺穿皮肉,白森森的骨頭暴露在外。

“呃呃呃!”陳亮五官扭曲變形,面露難以忍受的痛苦之色,生生咬斷了好幾根筷子,幾度痛昏過去,然后又痛醒。

看到自己最欣賞的兒子生不如死,陳康心如刀割,“吳有缺……”

“我可憐的發(fā)小,”

“亮子,亮子你別死啊亮子,你死了我怎么活啊亮子。”

“你再忍忍,還有一道流程沒走完啊亮子。”

當啷!

吳有缺扔給陳康一把匕首,“叔,麻煩你了,還有一條腿。”吳有缺很正經(jīng)的說道。

匕首扔在桌子上,就在甘虎面前,甘虎一激靈,不但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牙齒都在打架,咯咯咯的響。

這條腿就比較小了,蔫了吧唧的一小坨,但是它很敏感,所以割起來的疼痛感比打斷兩條腿還要難以忍受。

“啊啊啊啊啊!”

陳亮疼的滿地打滾,看著分離的子孫,心里被恐懼填滿。

“來人吶,快,快叫郎中來,拿最好的藥給我發(fā)小診治,千萬要保住他的性命,我和他一起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我不想他這么早就走了,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啊!”吳有缺大喊道。

吳有缺神情焦急,一臉關切。

人家陳亮要殺他全家,他吳有缺還要保陳亮性命,大慈大悲,真是好人啊!

有格局。

眾人投來贊賞的目光,

當然,徐廣田還是滿眼的惡毒之色,

陳康扔掉血淋淋的匕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看著地上一灘血跡,他失魂落魄,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親手廢了自己兒子三條腿。

足足三條腿啊!

這一切都是吳有缺造成的,

“吳有缺,我定要親手活剝了你,讓你嘗盡生不如死的滋味。”陳康暗暗發(fā)誓。

剛發(fā)誓呢,

耳邊淡淡的飄來一句話,

司馬長天冷蔑道:“我要是你,我就一棒把你兒子打死,他活著,你還能活嗎?”

陳康大驚失色,

自從他擔任討虜校尉以來,這些年所有的臟活可都是讓陳亮去做的。

到這個時候,陳康才明白吳有缺的用意,

之所以讓他親手廢了陳亮三條腿,無非就是為了離間他們父子兩人啊!

一旦陳亮抖露出他這些年干的那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事,陳康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殺的。

用不著吳有缺動手,只要陳亮不死,走出侯府大門,有的是人殺他陳康。

今日要殺他陳康的那些人,也就是昔日扶持他陳康的那些人。

司馬長天譏笑道:“喬翀,你有個好女婿。”

“比你強。”

……

婚宴結束了,

陳康渾渾噩噩的走出侯府,

他腦子似乎失去了意識,全憑兩條腿自己走出來的,可惜他的兒子已經(jīng)沒有腿了,一條都沒有。

晚風襲來,身體一哆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jīng)走出侯府很遠了。

甘虎和陳康差不多,這會兒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吳有缺沒動甘虎,也沒動徐家,不是不想,而是暫時還沒握住他們的把柄。這一點,甘虎,徐廣田他們心里很清楚,只要吳有缺還活著,總有一天他們會落的陳康父子一般下場。

之前是吳有缺戰(zhàn)戰(zhàn)兢兢,而今,吳有缺活著,他們就片刻不得安寧了。

得弄死吳有缺啊!

徐美麗幽幽嘆息道:“吳有缺何其歹毒,陳亮活不了多久了,什么時候你陳康死了,那個時候陳亮也就死了。他是要讓你父子二人整整齊齊的上路啊!”

說話時徐美麗看著陳康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具尸體。

別人不殺他陳康,徐家也要殺的。

“哎!”

徐美麗還真舍不得殺陳康,這么些年了,陳康沒少幫他們干臟活,

毫不夸張的說陳康就是他們徐家的左膀右臂,殺陳康,等于斬了他徐家一條胳膊,能不心疼嘛!

北周走私的這條路線,還得指著陳康呢!

陳康死了,北周這條線也就廢了一大半,要重新疏通,天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和金錢。

“誰能想到吳有缺竟然是侯府贅婿……”徐美麗他們毫無準備,所以才被吳有缺打了個措不及手,讓人家牽著鼻子走,毫無招架之力。

徐美麗的政治嗅覺十分敏銳,但也僅限于嗅覺敏銳,畢竟她也只是剛接觸到這個圈子,還沒有完全融入。目前徐美麗所展現(xiàn)出來的唯一的政治手段,就是污蔑吳有缺手腳不干凈,先潑他一身臟水,完事兒再讓陳亮去剁了他全家。

手段雖然有些稚嫩,還不錯,有那么點官場的味道。

本來天衣無縫,殺了吳有缺全家也不會壞了自己名聲,卻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甘虎憤憤不平道:“都怪陳亮這個蠢貨,當初他要是砍殺了吳有缺全家,我們何至于如此被動。”

遭受一晚上的驚嚇,如今甘虎把怨氣全部撒到陳康父子頭上,“為了一千兩黃金,現(xiàn)在把你們父子兩人的命搭進去了,哼哼!”

關鍵他連累了自己啊!

這大概就是甘虎的前途也就局限于地下世界一水匪的原因所在。事情發(fā)生以后,他總結了一下過去,找到關鍵節(jié)點,接著就是不斷的抱怨,具體之后該怎么辦,不知道,也沒想。

擱往常,甘虎敢這么跟陳康說話,非得跟他掄刀子不可,這會兒陳康失魂落魄,對甘虎的埋怨置若罔聞。

滿腦子就尋思一件事,自己還能活嗎?

陳康知道這會兒說什么都沒用了,哪怕他再怎么保證也毫無意義。因為他知道的太多,幾乎徐家他們那些大佬的每一件骯臟的事,他都有參與,或者說他陳康就是執(zhí)行人。

他活著,徐家,還有那些在久居高位,道貌岸然的那幫人,他們會如坐針氈,不得安寧。

以陳康對徐家那幫人的了解,不用等到天亮,他陳康就會全家死光光。

殺了他陳康,那些人才能睡得安穩(wěn)啊!

事到如今,自己的生死已不是他陳康所能決定的,司馬長天一句‘他活著,你怎么活’,便將他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哎!”

怎么就到了這樣一步田地呢?

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死在一個佃戶之子的手上,這就是陰溝里翻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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