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意沒等他數落下去，振振有詞，用音量掩飾余悸：“要不是為了找你，我會到這種地方？說什么高級會所，這都什么人、什么素質啊！”

“嚷夠了沒。”周予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來這的人的確非富即貴，但人在物質上的富有，往往更容易暴露出內在的本性。

慕晚意懨懨的，兩人對視，她卻不知道如何將合約推遲履行的事說出口。

默了兩秒，她誒了一聲，想起她出來時背的單肩包還在那包廂里，關鍵是包內有她最新的孕檢相關結果。

她當時心虛，還專門用文件袋裝起來了。

周予晏見她抬腳又往回走，不耐地拽了拽她冰白的手：“你瘋了么。”

“我東西落在那兒了。”慕晚意說著卻縮回腳，“周總，好人做到底……”

老實說，她一個準媽媽也確實慫啊。

“……拿什么。”周予晏隨口一問，其實懶得聽回復，長腿直接邁出去。

“嗯……就幾份文件。”

“你又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男人腳步一頓，臉沉下來。

慕晚意連忙搖頭：“不是不是。”

心里卻道：是又怎么樣，難道還告訴你，等你以解約之名讓我再背上幾百萬的債務？

周予晏還是走回去，進了原先的包廂。

陸川好不容易尋到周總，將公文包一疊文件抽出來。走得太急，陸川跑過了，一不小心撞在原來那個流氓身上。

慕晚意趕到時，她的包也在爭執中掉到地上。

心里有點慌，忙趁他們不注意將東西收拾上來。

偏偏她的文件袋和陸川散落的一份長得一模一樣。從外面還不能看到里面的內容。

背后，周予晏冷冽的嗓音響起：“好了沒，我有事說。”

來不及打開看了，慕晚意心虛抬頭，見陸川撿著另一邊的資料，咬牙將兩份文件塞進包里，起身問他什么事。

慕晚意難得笑得晃眼，周予晏呼吸一重。

“出來說。”

“噢噢。”慕晚意跟上前，到了門外卻聽周予晏問：“你到底來干什么。”

好家伙，又是陳述句。

慕晚意真要懷疑，這是不是他早就設計好了的。

就等慕晚意帶著禮物過來，再抱著他大腿說感謝。

“說話。”

慕晚意抿唇：“合約延期的事情我知道了，雖然不知道你是拿什么代價去和露西交涉的，但我覺得……”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你這么做，我沒有能力償還你什么。明知如此，你就別做這種事。”

這話聽著有點耍流氓的意思，但原先不可拋去的尊嚴，在她決定要這個孩子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放棄了。

要不是她想留下孩子，興許還會有償還這個人情的。

可一旦成了單親媽媽，對未來絕不可以孤注一擲，這是對孩子的不負責。既然要保證正常的生活，不可能再去承受周予晏給她的負擔。

周予晏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又不是她逼著他這么做的，眼下她也沒有精力猜這個狗男人又在打什么鬼算盤。

男人的眉頭不著痕跡地揚了揚，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離開周家才幾個月，你這么快就放棄尊嚴了嗎？以為這種事可以隨便敷衍過去？

七年，我相當于送了你七年的自由。”

慕晚意心里愈加憋屈，冷聲道：“你知道你最討厭的是什么嗎？沒有問清楚本人的意見，就隨便做出行動。

你覺得這是對我好，但是難道我直接履行合約就沒有半點好處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不想像現在這樣欠你周予晏的人情！我就是不愿意，再以任何理由見你！“

她越來越激動，反應過來時，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是因為孕期情緒不穩定，還是她早已積攢了這些想法就等待這一刻的爆發？

周予晏目光涼涼，表情有一瞬僵硬：“最好冷靜完再來告訴我，你是的真決定不要臉了。”

言罷轉身，“陸川，趕她走。”

陸川聽說要趕人家走，心里也清楚實質什么意思。

小跑去將停在對面的勞斯萊斯開過來：“慕小姐，上車吧，這里對你來說，不大安全。”

慕晚意臉色也沒多好看，甚至懶得推脫。

既然這么喜歡讓她欠人情，那就欠著吧。結婚那三年不積極，離婚了來彰顯大度。

有病。

……

周予晏重新回到包廂，和陳總聊了幾句。幾個老總一見面就不停地喝酒，他卻一滴也不沾。

依他如今的勢力，自有拒絕的底氣。同時，他一早知道慕晚意要來，不想醉著見她。

可剛才被慕晚意胡亂說了一通，反而想借酒解悶。

最終還是中途退場，陸川折回來告訴他已經將慕晚意安全送回去。他涼涼抬眸：“我讓你整理的文件呢？“

陸川知道他說的是微博小號的事，立馬翻了公文包好幾次，納悶：“我明明已經將地上的文件全都收拾進去了的，不會出錯。”

周予晏不耐：“先將文件發給我。”

陸川連忙應下，直接轉發了打印前的版本。早這樣多好，省事。

周予晏沉默一會兒，卻警覺道：“難道讓那女人拿走了？”

“怎么可能，慕小姐又不知道有那東西。”

周予晏不答，低頭看了看手機：“回老宅吧。周望晴好像遇到麻煩了。”

陸川沒多問，加速開去。

老宅內。秦詩玥父母兩人與周望晴對坐。

顯然三人已經交談了有些時候，神色中都透露著煩躁和疲倦。

他們爭執不下的，始終是周予晏和秦詩玥兩人的婚事。

秦父秦母認為，這個周予晏高傲可以，可眼下秦詩玥都鬧脾氣了還不來哄哄，做親家的難道不該教育教育？

周望晴笑了笑：“阿晏并非不關心她，這是兩人的相處模式，我們也不好多干預。更何況，兩人剛接觸沒多久，哪能這么快就發展到那兒？”

秦父秦母對望，其實嘴上說的理由并非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他們想當面問問周予晏，股權轉讓的事到底是隨口說說，還是確有打算。

現在就周望晴當家，但她的話不能代表周氏集團的決策。

“你也別說了，我們現在就要見周予晏。”

周望晴笑容淡了淡，心里有些許后悔，當初看重的是秦家在國外有些知名度，家族企業勢頭不錯。

今天和秦氏夫妻一見，卻覺得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要是錦城幾大家的人，誰敢直呼周予晏全名還能坐得這么直的？

周予晏隨后就進來會客廳，不知是不是聽見最后幾句話，整個人被寒氣籠罩，一下就嚇退了秦氏夫妻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