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哈哈一笑,拔劍擊在桌子上,道:“錢被別人拿走了,不能奪回去;現在還給你,你又不敢領取,怎么變成這般懦夫?當初膽子倒大,冒充別人功勞,博取美名,一點為也不害羞。這樣的人,不如斬了算了!免得看了教人生氣。”
十弟略有些緊張,伸手握住九弟的左手,似是十分擔心。
那九弟看他一眼,嘻嘻而笑。
周處在眾人面前哪能丟起這個面子?當即挺身而起,道:“朋友,不必羞辱于我。當日狂妄,小子一時失語。不過我當初也說過,誰若能勝過我,甘愿降服,雙手奉上財物,絕不食言。如今怎能再取回?況且那也是不義之財。若要我取回此物,請等我練好功夫。那時我自然會登門討回來。”
七哥道哈哈狂笑:“好,有志氣!”又冷然道:“只怕你今生未有機會便能勝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叫陸赤兒,請你練成武藝到湖東陸家找我。我隨時恭候光臨。你若勝得我時,哼,原物奉還。拱手謝罪。”
周處大怒,道:“陸兄,今日之言,我記下了。三年之內,我周處登門請教。”
眾人驚愕:“周處?”
那晏大哥道:“你可是湖西陽羨人,你是鄱陽郡的周太守之子?”
周處拱手道:“正是在下。小子當日狂妄,承陸兄指教之后,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再不敢小覷天下英雄。今日酒席,權作小子請客,奉送各位吧!”立即請酒家翁多多上菜,并要殺雞添酒。
幾個年輕人都說酒足飯飽,不必再麻煩,起身欲走。周處一再相留。
十弟忽道:“既然兄臺如此熱心,大家也不要執意拒絕。權留片刻。”于是,眾人留下繼續飲酒。
晏大哥起身道:“我兄……弟十人,雖然同為手足,卻也四處奔波,難得相會。敝人陸晏,忝作長兄,余下各位兄弟分別是陸景,陸玄,陸機,陸云,陸耽,陸赤,陸雪,陸風,陸……冰。”眾人紛紛見禮。
周處吃了一驚,心道:自己不小心惹上那陸赤兒,卻是捅了個大螞蜂窩兒。我本不是他對手。若是他這么多兄弟,來打我一人,豈不吃虧?
那陸赤見他面色大變,猜中他心思,哈哈又是一聲大笑道:“周兄弟聽說我兄弟十人,可是害怕了?告訴你,我還有一位霜兒妹子,性好文靜,在老家陪著奶奶呢!你看我兄弟姐妹可多么?”
周處一時不語,心中卻想:自己并無兄弟,若是能有幾位兄妹多好。
陸景道:“赤兒,你莫再開周處兄弟玩笑啦!聽說周處兄弟隨周太守數次平叛時,均有驚人表現,那可是不簡單呢!大家該當成為好朋友才是。”
忽聽小九弟陸風“哼”一聲道:“未必。十里無真信。你可聽說周處殺虎之事?那虎可是他親手獵殺的,還是他冒名頂替,搶人功勞?你們不妨問一問他。”
一句話說到周處痛處,作聲不得。
那陸赤兒冷然道:“我十兄弟也不要讓人小瞧了!我大哥陸晏,現在軍中任職,二哥陸景善于使槍,三哥善于用刀,四哥五哥只愛詩書,不愛刀槍,文采出眾,談到文學風流,無人能及;六哥善于使一對金龍雙鉤,善奪他人兵刃;陸雪善于用劍,我么,嘿嘿,什么也學不好,只愛使用弓箭。我九弟十弟更是輕功絕世,十弟陸……冰,牟紀最小,不僅輕功無人匹敵,掌法更是精絕,年輕一輩中,只怕無人能出其右!”
陸景道:“八弟,你不要自吹自擂,嚇壞了咱們殺虎英雄。”
眾人皆哈哈一笑:“周處兄弟,不可聽他胡言。”
陸機奇怪道:“周兄弟正是年輕有為之時,或讀書或習武才對。如何隱居山間酒店,倒似個看破世事一般,如何卻不肯為民為國做些大事!”
周處苦笑:“小子自覺無顏面對舊人,方才在此流連。待得想透一些問題,或者會再回家鄉。”
陸機道:“兄弟可想明白了么?”
周處點點頭,隨即又微微搖頭。
說話之間灶下柴草用完了,酒家翁便叫伙計到鄰近人家借一些來。白衣少年陸雪指著院后一株碗口粗的枯樹說:“為什么不用斧頭砍倒它。幾頓飯也用不盡呀。真是舍近求遠!”
酒家翁道:“只愁沒有斧頭啊!”
陸雪兒看一眼陸赤兒,陸赤兒猶豫一會兒說:“這……這個我們九個人怕都沒有這本事。我也不行。這……非使用飛云掌不可。還請……十弟來辦此事。”眾人眼睛都看向十弟。
十弟陸冰有些靦腆,起身向眾人瞧上一眼,方才走到庭院后,凝視片刻,將袖子略捋一捋,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左腿微屈,右臂內彎,手掌連晃數晃,掌力似吞還吐,呼的一聲向外擊出,只聽喀的一聲響,大樹微顫,并不倒下;陸冰復又退后兩步,左右掌同時劃了兩個圓圈,雙掌同時推出,擊在樹上,“喀喀”兩聲那樹干顫抖,緩緩歪斜,終于轟然倒地。那斷裂之處正是在最初掌擊之處。
陸冰微有慚色道:“若是父親大人使來,只須一掌,怕是便可擊斷此樹。”
周處大吃一驚,眾人全都擊掌叫好。酒家翁與眾伙計更是目瞪口呆。
周處掏出自己的防身匕首來,砍下樹枝當柴燒。接下來眾人又喝了不知多少酒,方才離去。陸晏、陸景離去之時都邀請周處,讓他閑暇時到湖東陸家莊作客。
只有陸風,走過他身邊時輕哼一聲道:“偽君子。”周處一時萬分難堪,雖覺得他面熟,卻不相識,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于他。
陸冰看他一眼,瞬間停睇,拱一拱手,道聲“后會有期!”這才轉身。周處亦覺得他明眸如水,清澈明凈,不由一呆,慌忙拱手。正欲說些什么,那陸冰已經去了。
周處心內嘆息不已,收拾行裝,決定離開此地。回到錢塘小孤山尋找虎山君,隱居在那里習武三年,務必練成絕世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