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射虎英雄
- 周處傳奇
- 世俗凡夫
- 3706字
- 2022-04-17 06:19:45
周魴聽罷三人擒拿彭綺的經過,不由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的決策差點兒要了三個孩子的小命,喜的是三個孩子憑著機智勇敢竟然生擒彭綺,完成自己教給他們的任務,立下了不世奇功。
周魴走近察看三人均有負傷,雖然不重,卻不由心疼,立即傳軍醫上堂為三人治療。
軍醫替三人治療包扎,回報太守不必擔心,三人受得都是輕傷外傷,數日便可痊愈。周魴叮囑他三人好生養傷,一邊又傳令發兵松門山與長山島去接應胡綜。
早有松門山、長山群島來人報,兩邊賊兵俱已經歸降,各自正忙于收編降卒,安撫百姓。
自此,鄱陽郡發生的彭綺聚集山越人叛亂之禍經歷一年多,終于平息。那彭綺后被押送武昌,周魴因軍功加昭義校尉,正式擢升為鄱陽太守。胡綜及兒子胡沖、小將全端皆有封賞,唯周處年齡尚小,且記功在冊,待其成年再作封賞。
鄱陽郡內一時間百姓歡呼,燃入鞭炮,歡慶不已。許多紈绔子弟簇擁著周處、胡沖、全端吹捧阿諛,奉為英雄,終日嘯飲酒肆,招妓痛飲。
原來當日南山一戰,周安將三只死虎運回,耀武揚威在鄱陽大街上來回行走,大肆吹噓周處殺虎的英雄壯舉,引得全城百姓圍觀,一些少年兒郎多與周處是朋友,便把他捧作英雄,奔走相告。一時間鄱陽子弟大受鼓舞,紛紛投軍,效仿周處、胡沖、全端想要到戰場上殺賊立功,博取榮華富貴。
且說周安教人將那三只死虎分割出售,價格高昂,只說虎肉、虎骨功效神奇,吹得天花亂墜,引得富戶前往購買,不計價格。
一些百姓聞風而來,看一看熱鬧,卻因買不起那虎肉虎骨,被驅趕遠遠的。而切割死虎之時,發現兩支箭深入虎的軀干之內,不由暗驚周處力氣之大,卻不知兩支箭均不是周處所射,而是姓陸的紅衣少女援救周處時射入。
一時間全城百姓競相傳說周處神力射虎之事,說得神乎其神,繪聲繪色,直把他贊得如天神下凡,武曲星在世。
周處聽在耳里,心中大是愧怍,想起那名紅衣少女絕色容貌及神乎其技,不禁有些神癡。便找來周安告誡他道:“你沒有看到老虎致命傷囗乃是體內兩支利箭么?殺死老虎其實另有其人,我實在不能居功。自今日起不得在外傳言說我射虎之事,免得惹人笑話?!?
周安委屈道:“小的也只是想為小爺傳揚美名,這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不好收回。若要解釋,只怕城里百姓也不愿意相信。自今而后,小的是不敢傳講了。只是百姓傳講,我也沒有辦法?!?
周處道:“都是你多事?!彪m然口頭上說一說他,一時也不責罰他。
果然,周圍眾人整日談說他打事跡虎,甚至夸大其詞,諛詞潮涌,奉之如神明。時日久了,周處倒也習以為常,只覺得那虎雖非自己親手殺死,但也只差那么一點點,自己便能殺死那虎,于是驕縱起來。
周處暗想,古往今來有如自己這般年輕,干了這么些大事,倒也沒有幾人比得了,自己確乎成了一位大英雄。他見眾人的景仰自己,感到十分享受,尤其被那些紈绔子弟的追捧的感覺,更令他飄飄然。
每每和鄱陽子弟在一起,得他們夸獎,便覺得無限榮耀和舒坦。但有請客喝酒,追鷹逐獵,游狎嬉戲,便即前往,從不拒絕。只至于走馬街市,耀武揚威,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禍害鄉鄰之事也小小的干了那么幾件,直鬧得滿城風雨,卻不自知,反倒認為這才叫威風八面,無人能及。
至于他身邊眾人,更是誰也不來得罪他,盡說些他愛聽的話,只怕一言不慎,他那些狐朋狗友便來報復。
那唐九齡聽說香哥這小子不僅被周魴收為義子,還立了大功,便也來拍他馬屁,豈料周處驕橫之下,并不見他,反倒揚言道,除非叫他兒子唐肥親自上門負荊請罪。唐長齡十分惱恨,卻也無計可施。
這一日,崔九翁來訪,見他面色氣憤,問及緣由后,不由哈哈大笑,道:“這小子如此目中無人,要想整治他倒也好辦。甚至不須你我出手。古語有云:謙受益,滿招損。只要讓他繼續驕奢淫逸,自然會有人懲治他,教他身敗名裂,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們不妨讓他再多驕傲些時日。”
兩人密謀,使錢教周處身邊富家子弟引誘周處做那各種驕淫之事,只捧得周處上了天,渾不知天高地厚,身在何處。
二人更唆使那些流氓地痞,干下許多壞事,盡皆說是周處干的。鄉民原來對周處便大有怨言,如今他殺虎成名后,更加不堪。哪里去辨甚么真假,盡皆痛恨周處,見他身影,便即聞風逃走,生怕受他禍害。那崔九翁又花錢找來那好事者,編了許多歌謠,詆毀周處,其中有段謠詞唱道:
小周處,體力強,日弄刀來夜弄槍。拳打李,腳踢張,好似猛虎捕綿羊,嚇得村民齊叫苦,無人敢與論短長。
一時間為鄉民傳唱,流傳甚廣。
周處驕奢淫逸的行為,漸漸傳到周夫人耳中。一日晚間,周處酩酊大醉而回。教周安打開門,卻見周夫人正在花廳等候,心中有些害怕,轉身便要開溜。
周夫人讓人叫住,面帶慍色,道:“處兒,你又去了哪里飲酒?一天到晚渾渾噩噩。好教為娘擔心??刹荒苷胀嫠#瑹o所事事,好教外人說你走馬溜狗,不學無術呀!明日起,須得早早起身,操練武藝,多攻學業。將來長大了做個文武雙全的將軍?!?
周安跟隨周處也喝了些酒,正扶著周處坐下,見夫人生氣,忙替周處掩飾道:“夫人息怒。少爺小小年紀便殺虎除害,助老爺平了叛亂,何等功跡!如今受萬人景仰,全城頌禱,也是應該的,只待成年,吳王非封個大官教他當當不可!夫人不要深責少爺,少爺前途可遠大呢!”
周安不說猶可,夫人聽罷不由雙眉倒豎,叱道:“你這奴才,知道什么道理?膽敢調唆家主,為非作惡。明日里教老爺打死你!”
嚇得周安“撲通”跪倒在地:“夫人息怒,饒我一回。少爺、少爺他也不曾做什么壞事,只是吃人請酒,馳騁游獵。也沒……荒廢了……武藝?!?
夫人怒色稍息,道:“處兒身體雖然高大,年齡尚小。反倒教一些狐朋狗友教壞了他。你既服侍少爺。可要耽心,若要再犯,小心你的皮肉,且退下吧!”
周處見夫人生氣,心中不服,道:“娘,處兒已經不小了。我既能殺得虎,擒得賊,和朋友喝喝酒,打打獵,算得了什么?”
周夫人道:“勿以惡小而不為。你年少尚不更事,兇強俠氣,實在是惹禍的根苗。當年溫侯呂公,驍勇天下,無人能敵,連曹操、劉備都不放在他眼里,最終怎么樣?唉,落得個白門樓殞命。禍從何來,你難道不知嗎?你不知悔悟,怎能還妄自強辯?”
周處酒意上涌,頭腦發了昏,強辯道:“細行不檢,大節不虧,即是英雄。如今我縱然想要效力國家,奮發有為,又能怎樣?因我太小,父親大人又不能給我一官半職,我又能去哪里立功效力?父親說得好,只說待我長大幾歲,才能去堵住悠悠眾人之口。我看他只是為他官聲著想罷!”
周夫人氣得紅了臉,含淚道:“處兒呀,先不要想著做個英雄,先要做個堂堂正正的君子。朝廷用人,向有規制,你父親與胡綜大人早將你功跡表奏吳王。記事官將你與全端胡沖功勞記錄造冊。但等你們年歲增長,閱歷豐富,可堪大用之時,自然委以重任。眼前可須好好讀書,習練武藝,不至于到得重用之時,德不勝任,力有不足??!”
周處央求道:“我們一幫朋友都說道:方值年少,不縱情歡會,更待何時?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也在想玩上幾年,倒也沒什么的。母親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至于讀書,我無論如何看不進去!還不如練習武藝來得痛快。長大了,我也不做什么孝廉,我要立軍功,做大將軍!當年呂公,殺得天下人害怕,他又讀過幾本書來?”
“住口!”一聲霹靂響起,原來周魴在門外已經聽了許久,看到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心想此時若不鎮住他,讓他蹬鼻子上臉,以后如何得了?
“你尚且是個黃口小兒,羽翼未豐,半點學識也無,德望淺薄。怎么敢妄議先人,頂撞母親?空教你母親語重心長勸說于你。你近日言行,我也頗有知聞。
“我當年給你‘亢龍锏’取名之意,便說那飛龍在天,猶有悔也!你如今為惡,受人非議,怎么卻不思悔改?如此下去,于你人生前途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自今日起,你須得在家閉門思過,不得出書房大門,反思明白,寫下萬言悔過書,再由你娘親自授你書本學業,至于習練武藝,均要到校場每日點卯,隨軍操練?!?
周處從未見父親如此疾言厲色,發雷霆之怒。心里想要頂撞,卻又不敢。
周魴向一旁噤若寒蟬的周安喝道:“周安小崽子,你扶少爺歇息。今后若敢調唆少爺,我必打斷你的狗腿!”
那周安連滾帶爬過來,連連稱是,扶著周處大氣不敢喘上一口,回房不提。
第二日,紅日初升,光芒照進客廳,早飯已然端上來。周安慌慌張張沖進客廳,道:“老爺,夫人,不……不好啦!”周魴眉頭一皺:“怎么啦?如此慌張,成何體統?”周安道:“小爺不在房中,我四處尋找,只是不見?!?
周魴大怒,立起身來,忽覺得頭腦一陣眩暈,忙扶住桌角。周夫人也嚇壞了,伸手扶住周魴,命下人趕緊尋找周處。眾人分頭尋找,均回來報告不曾找著。不多一會兒周安卻從書房桌子上取來一信。周夫人展開瞧時,歪歪扭扭寫著一段話:
父母大人臺鑒:兒在膝前,空惹煩惱。天地之大,兒欲出去走走?;蚰茉鲩L見識,豐富閱歷。盼父母勿憂,兒不久便還。不孝兒周處敬上。
周魴聽說,直氣得頭暈病發作,遷延多日不好。自此留下病根。過不多年,數病齊發,殞命任上不提。
家中鬧得一團糟之時,周處卻早已出了鄱陽縣,悠哉游哉行在大路之上,且行且歌,愜意之極。
原來昨日周處回房,內心委屈,愈想愈氣惱。想到父親說自己“學識全無”“閱歷不豐”“德望不高”之語,心中頗不服氣,想了半宿,心中認定,去外面天地之間闖出自己的名堂,讓江湖人士仰視自己。說干就干,趁著酒意,寫下書信,在家人睡熟之際,越墻而去。
周處離了鄱陽郡,那一眾狐朋狗友群龍無首,倒也清靜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