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內務閣,一如既往的人潮涌動,來來往往皆是為了賺取貢獻點而奔忙的周家族裔。
只不過這段時間雖然人潮不減,卻比平日里顯得更加安靜一些,這一變化只因為一群人的出現。
一面水鏡凌空展開在大廳正中,其中映照出星獸原內的情景。
而那一群改變了內務閣氛圍的人此時都聚在水鏡旁,看得津津有味,還有人不時對其中映照出的人的表現評價一二。
這面水鏡和這群人自周景他們那一批孩子的第一堂狩獵課開始,就一直聚在這里了。
可以說周景他們除了休息的時候,一舉一動基本都處于這群人的注視之下。
此時,水鏡中正映照出周毅和周靜雅之間的對決畫面。
在場圍觀水鏡的大多都是周家有頭有臉的人物,每次星獸原歷練開啟的時候,他們都會透過水鏡觀看小輩們的表現,從而提前挑選合自己眼緣的徒弟。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彎眸看向了身旁另一位玄衣老者,道:“硯亭,這小子就是你那孫兒吧,聽你平常把他說得那么不成器似的,現在一看不是挺能干的嘛!”
被稱為硯亭的玄衣老者正是周家最有名望的星寵培育師——周硯亭,也就是周毅他家老爺子。
此時在水鏡前看著周毅在對決中的表現,周硯亭能感覺到周毅這小子進入星獸原歷練之后是有了一定的成長,在同齡人中算是不錯了,但很可惜……
“只是這種程度,還遠遠算不上優秀?!?
山羊胡老者聽到周硯亭的話,哼笑一聲,直接在周硯亭的背上重重拍了一把,將人拍得朝前傾了半步,不過,他在周硯亭不滿地看向自己前收回了手。
“哼,得了吧,你家孫兒這已經不錯了,我看你啊,又在雞蛋里挑骨頭了。”
周硯亭看著一副“我啥都沒干”的樣子的山羊胡老者,感受著后背灼燒般的刺痛,不由額頭青筋暴起:“我對我家后人要求高點怎么了?那還不是盼著他們好,老元你下手這么重的打我也太不厚道了吧!”
“那沒辦法,誰叫有人剛才裝高人裝得挺開心,”周舉元學著周硯亭剛才負手而立的樣子,“‘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你可拉倒吧,在外人面前裝裝也就得了,這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伙計些,你裝高人有意思嗎?我看你家那孫兒也還好沒學了你這干啥都愛演的毛??!”
周硯亭眼見著周舉元那欠打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撩起袖子似乎是要當場跟周舉元比劃比劃:“嘿——你這老不死的……”
“怎么,要比試一下?我可不怕你!”
周舉元昂首看著周硯亭,兩人似乎真有一言不合要在內務閣的大廳里大打出手的意思。
“好了好了,”周彤長老出來打了圓場,將二人隔開,“你們倆,都多大人了,在那么多小輩面前還耍寶呢?有啥私人恩怨等之后你們自己出去解決,別影響大家挑徒弟。”
“誒,別趕人??!我和硯亭哪有啥私人恩怨,我和他那是鬧著玩呢,”周舉元說著笑瞇瞇地看向周硯亭,“他呀,就是不坦誠,他家那小孫子已經挺好的了?!?
有了周彤長老從中調停,周硯亭也不好再發作,只能冷哼一聲甩袖作罷,專心看水鏡不再搭理周舉元。
周舉元自知討了沒趣,也不惱怒,笑瞇瞇地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
隔了一會兒,他看向了周彤長老:“嘶——老彤啊,我記得,你家那小孫子是不是也在這一群小家伙里面?。俊?
周彤長老聽周舉元這么一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就跟硯亭他家孫子在一個小隊?!?
“沒記錯的話,你家小孫子是治療增強型的御獸天賦吧?”周舉元進一步試探。
“確實如此?!?
得到肯定地回復,周舉元臉上的笑容更真情實意了幾分:“那你看,要不要讓你家那小孫子跟著我學一段時間?我作為星獸治療師的實力你也是了解的,不比芳蘭差,你家那小孫子當我徒弟也不會吃虧的?!?
“這……”
周彤長老有些猶豫,周舉元這個人嘴雖然有些碎,但是在所屬行業內的實力是一等一的優秀,讓周澤跟著周舉元學習,絕對不是一件壞事,就是不知道周澤自己是怎么想的。
“老彤你好好想想吧,一般人想跟著我學,我還不見得愿意教呢,這都是看在咱們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
就在周彤長老拿不準主意的時候,一道沉穩地女聲打斷了周舉元的游說:“老元,大家都是來挑徒弟的,你怎么趁芳蘭她不在這里就搶跑呢?”
“哎喲,這不是舒月嘛,我這哪能算是搶跑啊,再怎么搶能有芳蘭近水樓臺先得月嗎?”周舉元看著款款走來的成熟婦人,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但臉上還是一派笑瞇瞇地模樣,“她可是小崽子們的帶隊人之一,小崽子們什么情況,她可比我這在水鏡外面看著的老家伙清楚多了。
“何況你也明白,有治療增強型御獸天賦的小家伙不多見,這一批去歷練的崽子里面也就出了周澤和周靜雅這兩個苗子,我不去爭一爭,我這一脈的星寵治療師的傳承怕是得斷嘍?!?
周舒月聽了周舉元這話,頓時將眉頭一擰:“說什么不吉利的話,我用我的卜術看過了,你這老家伙的壽命還長著呢,苗子再少多等等總能有適合的人選,再說了,你家后人可不少吧,一個都能得到承認的人都沒有?”
想起自己那幾個孫輩,周舉元不由嘆了口氣,就連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都變淡了,發愁的搖了搖頭。
“不會吧,竟然真的一個都沒有……”周舒月見狀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
不光是周舒月,周家的高層絕大多數都知道周舉元的星寵治療師傳承極為特殊,只是具體的繼承條件是什么這種隱秘之事,即便同為周家人他們也不好詢問,周舉元也從來沒有多說這件事。
大家都以為周舉元那幾個孫子孫女中總歸有人能繼承他的衣缽,沒想到竟然至今仍沒有合適的人選。
見周舉元這么失落的樣子,自知失言的周舒月只好放柔了態度寬慰道:“你別太心急了,順其自然,往往求而不得的事物,放寬心之后反而得到了,我有預感,說不定這次你就能遇到你渴求的人才了?!?
“借你吉言。”
周舉元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心底對這件事也沒抱太大的期望。
就在兩人談話的間隔,周毅與周靜雅的對決已經結束了,中場休息的十分鐘很快過去,周景和周柔進入了對決場中。
圍觀水鏡的人群討論的聲音頓時變得繁雜了不少。
“誒,你們快看,那是不是老家主他們家的孫兒?。俊?
“嘿呦,小家伙長得可真招人喜歡?!?
“可不嘛,當年小少主滿月的請神賜福儀式上,不僅是武神的目光,可還招來了美神的青睞呢!”
“呵,說起那次,不僅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最后的結果也很出人意料?!?
“小小年紀就達到了中段四階的實力,只不過可惜了,契約的第一只星獸伙伴只是精英級別的星獸,將來的修煉速度會被拖慢很多?!?
議論聲不絕于耳,在這一刻,內務閣的大廳仿佛恢復了往日的喧鬧。
周家老家主對周景這個嫡親孫兒的寵愛程度,在周家可以說是無人不知,也因此,關注著他的視線額外的多。
周舉元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信誓旦旦地道:“瞧瞧這陣仗,我敢說,這次來觀看歷練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沖著這個小家伙來的?!?
“畢竟是鴻雁他的后人啊,”周舒月雙手環抱在胸前,仰頭看著水鏡中的景象,“以鴻雁的態度來看,周家終有一天會交到這個小家伙手里,只不過那時候的光景,咱們還有幾人能看到,就不知道了?!?
“哼,還說老元說話不吉利,你這不也沒好到哪兒去?”
周硯亭盯著水鏡,目光卻是放空的狀態,悠悠道:“現在神煌的生存狀況已經好了很多,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戰亂不斷,不需要隨時準備著奔赴戰場了,咱們一定都能看到那一天的光景?!?
“他們會在更和平安全的環境下長大,再用他們自己的力量去將未來變成他們想要的美好模樣,這就足夠了?!?
周舉元眼神驚異地打量著周硯亭,仿佛是重新認識了自己這位老友,語調感慨地道:“你偶爾也會說些很有道理的話嘛。”
他這話果不其然得來了周硯亭的白眼。
“要你多嘴,好好看水鏡中的畫面吧,那邊的都是咱們周家的未來啊?!?
……
“阿守,用巖守技能罩好自己,我幫你沖過去!”
在周景下達指令的同時,他的眸中閃過一縷金色流光,視野中的場景出現轉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深淺不同的銀白絲線組成的世界。
這一瞬間,周景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他似乎……能夠看到周圍事物中的魂力流動?!
這種狀態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狩獵寄生毒蔓藤的時候根本沒出現過。
難道這是「鑒定之眼」使用次數增多帶來的變化嗎?
周景自己也不能確定產生此番變化的原因,不過,有了這種奇妙視野的幫助,他很快成功的利用控魂技巧將自己的魂力覆蓋在阿守加固后的巖盾表層,并激活御獸天賦中的反甲特性。
突圍的準備已經就緒,周景最后一次詢問自己的星獸伙伴:“阿守,準備好了嗎?”
阿守以行動回應了周景,祂邁開腳步,一頭扎進了凈水之靈的水槍掃射范圍之中。
“喂!你做什么?!你想讓你的星獸伙伴找死嗎?!”
周柔顯然被周景指揮阿守沖進凈水之靈水槍彈幕中的行動嚇了一跳,但現在是在對決之中,她可沒傻到給凈水之靈下達停止攻擊或者是故意打偏的指令。
在對決中放水,是極其不尊重對手的行為。
更何況,有周芳蘭長老作為裁判看著場上的情況,長老她絕不可能對這種找死的行徑坐視不理,如果周景的星獸伙伴受重傷的話,她一定會及時出手阻止對決繼續下去。
想到這點,周柔又把提起來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周柔下意識地朝場邊的周芳蘭長老看去,下一秒,她的腦中不由空白了一下。
周芳蘭長老毫無動作,并沒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出手阻止對決。
怎么回事?難道長老她走神了沒看到嗎?為什么不出手呢?
水靈兒的多重水槍攻擊力可不低,這樣的攻擊下,周景的星獸伙伴即便有護盾保護也不可能撐得住??!
可……可是長老她毫無動作是什么意思?
周柔心念電轉,經過短暫的思考,她意識到了周芳蘭長老遲遲不作為的真正原因,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難道說……???”
周柔猛地轉回視線,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地盯著對決場中,那正被水靈兒的水槍攻擊掃射而揚起的煙塵。
只見一道水槍從那煙塵中毫無征兆的飛射而出,擦著水靈兒的葉片邊緣飛向了祂身后,隨后因為后勁不足,在空中化為了一捧水落下。
一時間,對決場內外皆陷入了寂靜。
對決場外觀看的人群在反應了幾秒之后,人聲重新沸騰。
“剛才那是什么?!”
“等等,等一下!我有點兒弄不明白了,冠羽鴨不應該是巖屬性的星獸嗎?”
“周景他的冠羽鴨剛才是不是用水槍反擊了凈水之靈的攻擊?冠羽鴨可以學習水屬性的技能嗎?”
“呆子,有點兒常識就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吧!”
“可是祂剛才明明……”
相比起周圍人的震驚,周景小隊的隊員要相對平靜一些,不過,除開周朵兒以外的隊員們同樣對剛才那一幕感到不可思議。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差點做到了。”
周毅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他看向周景的眼神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帶上了一絲欽佩。
周敬捂著自己的心口,剛才聽到周景讓阿守開啟護盾沖入凈水之靈的攻擊范圍之時,他就明白周景要開始使用御獸天賦的反甲特性了,那個瞬間,即便他在對決前已經聽過周景所說的計劃,也依舊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了。
此時,確認周景和阿守真的做到了計劃中的第一步,周敬才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心跳也逐步恢復正常,他由衷地感慨:“少主每一次都玩這么大的話,我感覺我的心臟可能會先撐不住啊……”
就連周薇霜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倆真是擁有相當變態的執行力?!?
就在對決開始之前,周景為了讓小隊里的伙伴們放心,和他們大概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周景的計劃很簡單,首先依舊是利用御獸天賦的反甲特性幫阿守提高攻擊性,為了不被動挨打,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過,周景御獸天賦的反甲特性其實能起到的效果有限。
雖然反甲特性可以反彈攻擊,但是需要接觸護盾才能觸發,在面對遠程攻擊的時候,并不能將攻擊有效的反彈。
加上阿守祂目前沒有可以遠程攻擊的技能,一旦被對手摸索出了反甲特性的弱點,阿守在對決中非常容易被放風箏拖到體力耗盡而輸掉。
為了將輸的可能性無限消減,周景準備在實戰中克服這個弱點。
在對決中,阿守只需要負責保護好自己,周景會利用控魂技巧去調整他覆蓋在阿守巖盾外的魂力屏障,捕捉對手攻擊擊中魂力屏障的瞬間,調整反彈技能的軌道,進而做到以彼之道還至彼身。
這是一個相當大膽且瘋狂的提案,剛聽到周景說出這想法的周敬簡直是眼前一黑,周澤和周薇霜也嚇了一跳,周毅更是質問周景是不是瘋了。
因為周景如果要用控魂技巧精細調整魂力屏障,魂力消耗的速度只會比單純激活反甲特性更加快速,他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再加上周景他的魂體本就破損,如此大量消耗魂力說不定會使魂體的狀態惡化,到那個時候,就再也無法治愈了。
所以,周敬四人根本不敢同意周景的提案,只有周朵兒一如既往地站在周景這邊。
她雖然擔心周景又會受傷,但還是無條件相信周景可以做到。
周景也再三保證只是做一下嘗試,一旦發現不可為之,他絕不會將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顧。
“就算我們再怎么阻止,少主你也會去嘗試的吧?”看著周景極力爭取的模樣,周敬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嚴肅地道,“記得你答應了我們會保證自己的安全,一旦發現做不到就停手,即便輸掉對決也沒關系,只要周澤和周薇霜贏下來,我們的小隊仍然還是第一名”
如愿以償的周景眼含笑意:“嗯!放心好了,我不會勉強自己的。”
如今,阿守從煙塵中沖出,就連周身巖盾都完好無損,周景親自將他大膽且瘋狂的想法變為了現實。
即便這個過程,并沒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輕松。
當第一道水槍打在魂力屏障上的時候,周景并不能根據凈水之靈的攻擊路徑及時調整魂力屏障的反彈軌跡,那道水槍攻擊在擊打到魂力屏障后,以一個斜角彈到了阿守身后的地面上。
第二道、第三道……接下來的好幾道攻擊,周景依舊沒能成功瞄準凈水之靈,有的反彈到了阿守腳下,有的攻擊反彈后阻擊了另一道快打中護盾的水槍攻擊。
一直到最后一道水槍擊打在護盾上,周景終于找準了規律,讓這道攻擊反彈向了凈水之靈。
雖然說只是擦著凈水之靈的葉片飛過,沒有對凈水之靈產生實質的傷害,但周景已經熟練起來了。
在這個過程中,周景還漸漸發現魂力的消耗沒有他們一開始想象的那么快。
也許是因為他當初亂來弄出來的雙御獸天賦,讓他即便魂體破損,魂力總量也依然比正常的中段四階御獸師要多出不少,足夠讓他揮霍一段時間了。
這樣一來,他對獲勝的把握又增加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