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陳浩然轉去了康復中心。

為了能讓他更好的配合治療，唐小雅一直陪伴左右，不斷的增加休假，最終在四月一號返回Y城，于第二天上午向單位領導遞交了辭職申請。

宋科長為人通情達理，很爽快的簽了字，還說本月工資會照發。

唐小雅感激萬分，鞠躬致謝。

當那三個八卦女得知唐小雅即將離開的消息，各個愁眉苦臉，關懷備至，似乎是很舍不得。

她們好像已經忘記了，背地里嚼舌根，以及嘲笑唐小雅是外地人的事。

“那你這個月還用上班嗎？”

“不上了，已經給科長打過招呼了。我明天下午還得趕回B城……我男朋友還需要人照顧。”

“你們感情可真好，要幸福哦。”

“嗯，謝謝。”

“就是就是，經歷了這么多，必須幸福，要不太對不起你的付出了。”

“張萍，你是不是羨慕？”

“我哪兒有，別胡說。”

三個八卦女開啟了毫無底線的夸贊模式。

一會兒說唐小雅善良的像天使，一會兒說她勤奮又好學，甚至還說她不為金錢所動，放著飛黃騰達的杜輝不要，毅然選擇了重傷中的男友，真是癡心一片。

這樣隨風倒的話，唐小雅早就聽得夠夠的，實在是裝不下去，只好打岔。

“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趟人力部呢，拜拜。”

“好好好，趕緊去吧。”

“結婚的時候記得打聲招呼，千萬別忘了。”

“后悔了就回來，隨時歡迎。”

唐小雅沒再回應什么，只是笑了笑就火速離開了。

人力部很安靜，走廊里空無一人。

她躡手躡腳的走著，朝著掛有主任門牌的方向而去。

十來天不見，正如上個月張萍猜測的那樣，杜輝當真是被提了主任，專門負責職工調崗，離崗，以及辭職的相關手續。

他好像是早有預料似的，當唐小雅抬起手剛敲第一下時，門就開了。

兩句寒暄過后，杜輝從鐵皮柜里取出來了一個超大的手提袋，然后笑呵呵的將里面的東西擺放在了會客茶幾上。

有酸奶，巧克力，牛肉干，以及青團和堅果等零食，全都是唐小雅平日里比較偏愛的。

“快坐下歇歇，吃點東西墊墊，跑一上午累壞了吧？”

唐小雅擺了擺手，遞上申請資料。

“恭喜你升職了。”

“想好了，真的非走不可嗎？”

“嗯，想好了。”

“那好吧，你先吃著，我看看。”

唐小雅什么都不想吃，只盼著盡快辦完手續，因為陳浩然還在B城焦急的等著呢。

簽字蓋章，每一步都很仔細。

杜輝將唐小雅的資料緩緩的裝進了檔案袋，思緒萬千。

還有兩個月就該參加畢業典禮了。

作為曾經的校學生會主席，他要代表畢業生上臺發言，不僅需要回顧四年的大學時光，還要分享個人的成功心得。

一切都很順利，唯愛情慘敗收場。

“小雅，申請要到下月初才能生效，如果中途后悔了就告訴我，隨時可以幫你撤銷。”

“謝謝，不用了。”

“沒關系，都是朋友，應該的。”

“那我走了，拜拜。”

“等一下，可不可以加個微信？我不會騷擾你的，就是想加一個。”

“好，那就加吧。”

盼了那么久的微信，終于加上了。

這對杜輝來說，也算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即便是像空氣一樣待在唐小雅的好友列表里，他也是開心的。

“小雅，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爸說先在X城買個小公寓，為讀研做準備。不過我覺得，這次復試肯定沒希望，都沒好好復習呢。”

“放心吧，你肯定沒問題。”

“謝謝，也祝你順利過關。”

杜輝將唐小雅一直送到了樓梯口，仍舊不愿轉身回去。

曾經的過往迅速閃過，從學校綜合樓下的故意偶遇到今天的成全，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無可奈何。

他萬般不舍，心中一片悲涼。

“小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盡管說，千萬別客氣。”

“嗯，謝謝你，拜拜。”

“對了小雅……袁少華年底就有探親假了，到時候大家一起聚聚，地點你選……可以叫上陳浩然。”

“好，知道了。”

唐小雅蹦蹦跳跳的下了樓。

她心想，陳浩然那個醋壇子能參加才怪呢，不攪黃就不錯了。說不定還會找個什么天馬行空的理由將自己困住，直接取消聚餐。

辦公樓上，杜輝開窗遠望。

突然，手機響了，是李德華打來的，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

“有事嗎，李叔？”

“陳浩然被襲擊了，正在搶救。”

“什么時候？”

“大約兩小時前，有個女的混入了康復中心，情況可能不太好。”

“和吳少青那個案子有關嗎？”

“暫時還不確定，不過我已經核實了。他兒子確實是在今年1月初因襲警被當場擊斃的，陳建東剛好負責那個案子。”

“1月25日，陳浩然出的車禍，司機酒駕……”

“你的懷疑可能是對的。”

杜輝越想越后怕，顧不上細問，一口氣沖下樓，直奔車棚而去。

他很慶幸，唐小雅是昨天回來的。

“小雅，你不能走。”

唐小雅正在開鎖，猛得一喊，直接嚇得一激靈。

由于杜輝還沒搞清楚行兇者和吳少青之間具體是什么關系，以及會不會牽扯到唐小雅。

因此，他不敢冒險放唐小雅離開。

“怎么了杜輝，有事嗎？”

“抱歉，有個離職說明沒寫，剛才給忘了。”

“離職說明？”

“走吧，回去補上。”

盡管唐小雅一臉蒙圈，不過也沒有多說什么。

她以為杜輝剛剛升主任，可能還有很多細則不太熟悉，所以才會這樣丟三落四。

“小雅，你楠江的房子退了嗎？”

“還沒呢，房東下午才有空，約好的三點。”

“東西很多吧，都要搬去X城嗎？”

“浩然的902暫時不退，先放那，反正月底才到期呢，等我看好了房子再說。我爸到時候也會過來，幫我一起辦手續，整理東西。”

“噢，叔叔要過來，挺好，那就不用著急了。”

他們邊走邊聊，雜七雜八的說了很多關于搬家，以及如何挑選房子的事。

返回三樓后，杜輝借口要去一樓財務科問點事兒，便將唐小雅獨自留在了辦公室寫離職說明。

其實這完全就是在拖延時間。

辭職申請里已經有一項是關于離職原因說明的，只要隨便填個理由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單獨寫什么離職說明。

過道窗口處，煙圈一點點散去。

杜輝整了整領帶，清了清嗓子，還刻意轉換了表情，眉開眼笑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小雅，寫完了吧？”

“你看一下是這樣嗎？”

“嗯，我看看。對了，差點忘了，前一段，是誰告訴你陳浩然在B城的？”

“我不認識，是個陌生號碼發信息說的，還連發了三遍呢，真是個好心人，可惜關機了。”

“信息刪了嗎，給我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你找到那個好心人呢。”

“我找找，應該在。”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流逝著，手術臺上的陳浩然雙眼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