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會去追?
開玩笑,以為是你是誰,憑什么?
萬一遇到壞人……都是你自找的,關我何事?
氣死我了,說走就走。
杜輝松了松領帶,冷靜幾秒后,突然將桌子上的東西猛推下去。
他非常惱火,覺得唐小雅學生氣太重,根本分不清孰輕孰重,如果不讓她碰碰壁,永遠不知道社會有多險惡。
李志剛見狀,連忙放下手中鋼筆。
一邊撿著地上的文件夾,一邊笑呵呵的問道,“什么事兒煩成這樣?不會又是因為樓上的那個……”
“沒事,我出去一趟。”
“嗨,馬上就要開會了,用不用我幫你請假?”
“不用了,多謝。”
杜輝拿起外套和鑰匙,大步流星的離開了人力資源部。
晚上十點,B城。
唐小雅看著手機里的那三條短信息,焦急萬分。
她深信,陳浩然也一定很想盡快見到她,只是由于各種不得已的原因才沒有及時和自己聯系。
不管是什么,唐小雅都不希望是身體原因,或者是……
想著想著,由激動變成了心慌。
“師傅,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這個點兒哪兒都堵,過會兒就好了,哈哈哈。”
“大概還要多久可以到?”
“估摸著得40分鐘吧。”
唐小雅一聽還需要這么長時間,恨不得立馬沖下車,徒步狂奔而去。
可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她連東南西北,以及地鐵站在哪兒都搞不清楚,唯有干著急。
司機知道她要去醫院,還好心提醒她,說那里是軍區定點對內醫院,一般不接受外來病人,就算是探病也要有出入證才可以。
其實唐小雅知道,只是此時的她哪里還顧得上考慮這些問題。
另一邊,杜輝已經坐上了趕來B城的高鐵,還有半小時就到站。
他做夢都沒想到,嚴于律己的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了愛情而放下繁忙的工作,跨越一千多公里來追人。
所有的驕傲,自尊,在遇到唐小雅的那一刻就已經逐漸被瓦解。
一個小時后,第五軍區醫院。
身穿制服的保安將唐小雅擋在了住院部外面,態度十分強硬,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不行,現在已經過了探病時間,而且你也沒有出入證。”
“求求您了,我把身份證押這兒。”
“不行,明天再來吧。”
保安特別默守陳規,就是不肯放唐小雅進去。
杜輝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
他此刻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幫唐小雅。如果幫了,自己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如果不幫,又是于心不忍。
最終,他還是放下姿了態。
“小雅,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說。”
“不,我就在這守著。”
此刻的唐小雅如同驚弓之鳥。
她已經錯失過一次機會,這次說什么都是不敢離開半步的,害怕轉院的事再次上演。
“現在確實過了探病時間,等天一亮,咱們再來也不遲。”
杜輝的話,唐小雅根本聽不進去。
不過停頓片刻,她突然眉頭緊鎖的停了下來。
“你怎么知道我來B城了?”
“我……”
“為什么你也來這家醫院?是不是你朋友早就回去了,還是你原本就知道浩然在這兒,不想告訴我?”
“小雅,我……”
“算了,不用解釋,我也懶得聽。你走吧,別在這兒煩我。”
杜輝自知理虧,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于是坐在一輛三輪車上抽著香煙,默默地陪著。
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
唐小雅踱著步子,不停地往住院部上面看。
盡管她被凍得瑟瑟發抖,但一想到,四樓某個病床上躺著她的陳浩然,心里就特別溫暖。
神經外科,一病區。
陳浩然瞟了一眼陪護床,隨后讓爸爸幫他將床頭升了起來。
自從醒來后,思念占據了他的心。
張愛華添油加醋的描述,確實讓陳浩然心里很不爽,但他仍舊選擇了信任,堅信自己的小仙女不會因為金錢而背叛愛情。
“爸,我媽睡著了嗎?”
“是啊!這段時間太辛苦了。”
陳浩然輕嘆一口氣,拳頭緊握,“爸,你說小雅她……她會嫌棄我現在的樣子嗎?”
“別擔心,相愛的人是不會的。”
“在學校的時候,小雅每次追劇都說人家男主好帥,還說以后嫁給誰都不會嫁給我,因為我長得太丑了,影響回頭率。”
陳建東被這幼稚的話逗樂了,“那是在和你開玩笑吧,這孩子。”
“是啊!其實我也知道……小雅她就是這樣愛說反話,每次都故意氣我,簡直是……太調皮了。可現在……我真的變成了丑八怪,我擔心……”
“大夫不是說了嘛!只要堅持抹藥,很快就會淡化的,沒事兒。”
陳浩然摸了摸自己的頭,雖然沒有照過鏡子,但他知道開顱后的傷口肯定很長,也很粗。
這不是丑的問題,簡直就是恐怖。
即便是幾個月后,傷口徹底愈合淡化了,那里也是不會再長頭發的,只能靠周圍頭發遮擋一下。
“兒子,其實頭發長一點……也是蠻帥的。”
“也許吧。”
“要不爸爸給你買個假發,你先試試,提前感受一下,哈哈哈。”
“爸,那個……我手機呢?”
“你媽收著呢,丟不了。”
“我想……打電話。”
陳建東朝陪護床看了一眼,見妻子睡得很沉,于是悄悄地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用二卡,一卡是單位的。”
陳浩然拿著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點觸著,可當馬上就要輸完的時候,卻又全部清除了。
緊接著又是點觸,繼續清除。
如此反復了三次后,他將手機扣在了床上,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撥出去。
經歷了車禍,手術,陳浩然的性格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易怒,狂躁,看什么都不順眼,還會毫無理由的亂摔東西,拒絕吃飯。
“爸,我是不是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胡說,會好的。”
“會好的?還要等多久,半年還是一年?我還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嗎,還能抱著小雅橫穿操場嗎?還能陪著她一起散步,一起……我還能嗎?”
面對質問,陳建東一言不發。
他理解這種痛苦,原本是騎著摩托滿街馳騁的男子漢,如今卻只能靜靜地躺著,連側身需要別人輔助,換做任何人都是無法接受的。
“爸,我困了。”
陳建東將床頭緩緩地放了下去。
他知道兒子不是困,而是在逃避問題。遭遇了這樣大的變故,確實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來適應。
燈關了,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陳浩然眼眶濕潤,緩緩的將頭轉向了有窗戶的那一面。
微弱的燈光下,樹影婆娑。
他仿佛看見唐小雅嘴角噙笑地走進英語一班,靈動俏皮的杏仁眼燦若繁星,懷抱吉他的樣子是那樣的恬靜而又美好。
曾經的歡聲笑語不斷涌入,伴隨著陳浩然的漫漫長夜。
…………
“小雅,太冷了,去酒店吧?”
“那你把我外套穿上?”
“吃點壽司吧?”
“喝點熱牛奶也行,剛送來的。你看,還有點燙手呢,哈哈哈。”
唐小雅的不理不睬讓杜輝很焦慮,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獨自離開,只能靜靜的陪著,守著。
幾分鐘后,他發了條信息。
“媽,我到B城了,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