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到了，又是一個袁少華打電話的日子。對他來說，每逢周六都是最幸福，最快樂的。

其實周三也是打電話的日子，只不過那天唐小雅很忙。周六就不同了，是她的休息日，不會再出現錯失接電話的情況。

部隊里，時間概念很強。

只要過了打電話的時間，就必須換下一個。每人五分鐘，如果你多占了，別人就得少，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下午五點半，Q城某軍區連隊。

袁少華心事重重的走進電話亭。

他又是餓著肚子來排的隊，就為了可以早一點給唐小雅打電話，聽到她的聲音。

“小雅，復試準備的怎么樣了，是不是很緊張？不要怕，復試都是學校出題，你肯定能過。”

袁少華避重就輕，故意岔開話題。

他不想唐小雅總沉浸在悲痛中，畢竟能通過考研初試非常不容易，如果因陳浩然的事而中途放棄，就太可惜了。

然而，他的好心是徒勞的。

唐小雅現在根本就無心考研，她只在乎醫院的排查結果，只在乎陳浩然是否脫離了危險。

“學長，問了嗎？”

“對不起小雅，這邊醫院……都沒有陳浩然的住院信息，應該不在Q城。回頭我再問問其他城市的同學，早晚會有消息的，別擔心。”

“B城那邊呢？”

“差不多也都問過了，只剩下幾個軍區醫院了。”

“軍區醫院管的特別嚴，不好查。X城的那三個……我都是找孫志斌一起幫忙才排查完的，對不起。”

“沒什么，小事一樁。”

這段時間，除去有關系的是私下直接打聽的，其余地方他們都是以查詢住院欠費為借口排查的陳浩然信息。

B城的知名醫院太多了，單是軍區就有12家。排查范圍之大，不言而喻。

可就在剛剛，有個老兵告訴袁少華，B城第五軍區醫院在年前曾半夜接過一個外省的車禍病人，不過無法確定是否就是陳浩然，因為欠費信息醫院不給查，需要本人身份證才可以。

其中腦外科，神經內科，神經外科和骨科，每個科室都設有四到六個病區，軍民分開。

不巧的是，從3月1號開始，第五軍區醫院已經停止了對外開放，包括急診和住院收治。病區內，無論患者還是家屬必須憑證進出。

如果想打聽病人情況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或者是去相關部門開個證明。

袁少華聽完后，喜憂參半。

直覺告訴他，這個病人十有八九就是陳浩然了，只是不能立馬告訴唐小雅。如果是還好，大不了想辦法一個病區一個病區的打聽，總會找到的。可如果不是，唐小雅就得白跑一趟，再傷心一次。

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唯有等待。

畢竟B城的那邊，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只能空閑時幫忙逐個排查。

再加上袁少華所屬部隊，紀律嚴明，電話也不是隨便可以打的，需要等待時機，因此消息會有些延遲。

他自責不已，覺得自己好沒用，連這么簡單的事都讓唐小雅苦等了一個月。

不過他確實也是盡力了，但凡能動用的力量全都動用了。這對于一個剛下連隊不足半年的直招士官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

“對不起小雅，又讓你失望了。”

“學長，不要道歉，都是我不好。本來你就挺忙的，我還給你……增加負擔。”

“別難過，不會有事的。”

“嗯，我知道，浩然身體那么好，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知道……可是我……我真的好想他，特別想。你說，是不是他媽媽還在恨我，所以故意不讓他和我聯系？”

“小雅，老人在氣頭上說的話，不能當真。記得小時候，我媽還經常說不想要我了呢，還不是把我養大了。”

“嗯，謝謝學長。”

“小雅，人的心是有感召力的，當你堅信美好事情會發生時，也許下一刻就真的發生了。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相信我。”

“嗯，好，謝謝學長。”

五分鐘的通話時間到了，袁少華戀戀不舍地走出電話亭。

外面排隊的人很多，他是幸運的，來的夠早。

去往食堂的路本來有捷徑，他沒走，而是選了條遠一點的，因為可以順道路過訓練場。

每當思念唐小雅時，他就會去那里磨煉意志，增強斗志。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這是又一次把心愛的人往外推。他也知道，如果找不到陳浩然，自己的機會肯定是更大一些，至少要比杜輝大，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學長這個角色。

愛情是自私的，袁少華卻是無私的，事事為唐小雅考慮，為她著想。

在這點上，杜輝不及袁少華坦蕩。

他的愛有些自私，夾雜著很強的占有欲，恨不得讓唐小雅一輩子都見不到陳浩然才好。

Y城，原信息中心公交站臺。

掛完電話，唐小雅坐在馬路牙子上，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空地，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特別難受。

那里是陳浩然出車禍的地方。

每隔幾天，她都會過來坐上一小會兒，對著出事方向聊聊自己的近況。

她計劃先把那條灰色圍巾織完，然后是毛衣。她覺得袁少華說的很對，不能再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是該好好的規劃一下了。

浩然，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現在你可是出名了，好多人都知道你。他們都是好人，以后你可要替我好好謝謝他們。

這些日子，大家都累壞了。

浩然，我想搬去你的902暫住一段，可以嗎？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來，我們拉鉤蓋章，以示盟約。

…………

唐小雅對著空中比劃了一番后，又一次撥打了陳浩然的手機號，可惜依舊是提示關機。

緊接著是陳浩然爸爸以及媽媽的。

還是老樣子，全部無法接通。

她現在徹底相信了，確實如杜輝猜測的那樣。陳浩然父母要么是換了新手機號，要么是設置了黑白名單，用來拒接所有通訊錄以外的電話。

唐小雅擦干眼淚，緩緩地站了起來。她準備去履行和杜輝約定，通過吃晚飯來換取陳浩然的轉院資料。

就目前而言，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