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遙久華說:“這就要看他這么做的原因,和你二哥的想法了,至于霜姑娘,大概是不會找他尋仇了。”
溫孤冷一愣:“是因為落微姐姐的病嗎?”
川遙久華點頭,“她傷得最重的是頭部,失了憶,受不得刺激,連你二哥都不認識了,又怎會想起家里的仇怨?”
“沒有記憶,就算你們說那是她的仇人,她也未必會信。”
就像溫孤灝,沒有記憶,即使阿卓雅自稱是他的妻子,且偽造出一應物件,他也不信。
溫孤冷垂下眼瞼:“想不起來也好。”
心里沒有仇恨,也就少些痛苦,她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又何必再記著那些仇恨,郁郁寡歡呢?
報不了的仇,不能忘記才是最痛苦的,她不曾作惡,不該受這樣的果,忘記,就是最好的。
……
涼都,若陽府。
虞舟遙扮作侍女潛伏多日,終于見到了那個被阿卓雅藏了多年的吉爾先生。
歲月不曾苛待于他,雖然帶走了他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卻也還了他更多的沉穩堅韌,比年少初見時,更讓人怦然心動。
虞舟遙的思緒突然飄回十八年前,與他初識的那一天。
春意盎然,繁花似錦,她一襲紅衣策馬而過,卻被桃花樹下那抹白色身影迷了眼,險些摔下馬。
他聽見動靜回頭,扶住了她,溫言道:“姑娘沒事吧?”
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嫁他之后,她以為他們能就此白頭,就算會有波折,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可是,她終究還是斗不過天意。
正在看書的吉爾似乎察覺到花架后有人,駐足許久,覺得奇怪,便放下書去一探究竟了。
他住這個地方人極少,平素周圍都不會有人伺候,只有他主動喚了,才會出現。
除非是那個自稱他妻子的女人。
但那個人身上的氣息極烈,只要一靠近,他便會知曉了。
繞過花架,一個侍女打扮的人站在那里,眉眼低垂,看不清長相,身形卻有種莫名的熟悉。
“你是新來的侍女?”
虞舟遙抬頭,綻放出一抹笑顏,臉上卻有兩行清淚。
“溫孤灝,好久不見。”
……
夏日炎炎,十七歲的少女百無聊賴的躺在樹下躲蔭涼,待女突然跑進來,在她耳邊說了什么。
“真的?”
少女眼睛亮了,起身跑了出去,果真看見那個人正在同別人說話。
少女悄悄走到他身后,拍了他的肩。
那人回頭,少女笑著同他打招呼:“溫孤灝,好久不見。”
最后,她說,來娶我吧。
他娶了。
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訥訥半晌,終于叫出那個名字。
“遙遙……”
虞舟遙終于繃不住了,淚如雨下。
溫孤灝把她擁入懷里,說了一句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阿卓雅把人藏的緊,卻看的不緊,只守在府外,竟無人看見這一幕。
倆人計劃出逃。
他們不是不想找阿卓雅算賬,只是現在勢單力薄,阿卓雅又是大涼皇族,直接對上就是送死。
先把人帶出去,來日方長,可以慢慢清算。
溫孤灝以吉爾之名在若陽府住了十多年,自是對地形了如指掌,兩人配合默契,沒費多少時間就逃出若陽府了。
為了讓溫孤灝遠離人群,隱藏行蹤,阿卓雅為他準備的若陽府建在山巔之上,離城區頗遠。
溫孤灝和虞舟遙出了若陽府后,也沒有耽擱時間,找到提前準備好的馬匹,直奔城區。
涼都城內就有溫孤氏香鋪,只要進了香鋪,同溫孤氏的人接上頭,他們就算安全了。
阿卓雅倒是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警覺,才跑到半路,就帶人追上來了。
“又是你!”
“虞舟遙,你不是瘋了嗎?既然瘋了,就繼續瘋下去不好嗎?為什么還要來同我搶人?”
“他是吉爾,是我大涼人,是我阿卓雅的郡馬!”
“你一個嫁了人的有夫之婦,同我的郡馬拉拉扯扯是想做什么?”
說著她甩出帶著倒刺的鞭子,試圖分開手牽在一起的兩個人,卻被他們輕松避開了,牽著的手未曾分開。
虞舟遙嗤笑:“你的郡馬?我怎么聽說阿卓雅郡主尚未婚配,還戀慕著我的夫君呢?”
“阿卓雅,你這臉皮倒是厚實得緊,比你們大涼的城墻厚多了。”
兩個年紀不相上下的女子,同樣身著大涼服飾,一個貴族裝扮,一個平民裝扮。
本該是騎于馬上,手持刺鞭的貴族女子占上風,但實際上卻截然相反。
平民裝扮,被涼國侍衛包圍在中間的女子,僅是那張年輕許多的容顏便占了上風,那淡淡一瞥的不屑更添光彩。
阿卓雅的心緒易躁遠甚于她,常年埂在心里的嫉妒和不甘更是傷人,自是在臉上現了滄桑。
兩個年紀相仿的人,仿佛相差十歲。
這樣的對比已經足夠讓阿卓雅發瘋了,更別說還有言語刺激,她的神情開始變得猙獰。
“你的夫君?世人皆知你的夫君早就死了,一個死人,又何來戀慕?”
“你既如此念他,本郡主倒是可以成全你,讓你到九泉之下同他團聚!”
“殺了她!”
她尋來了又怎樣?此處是大涼地界,便是她死在這兒了,也不會有人知曉。
既然虞舟遙非要自尋死路,那就去死吧,只要她死了,就算溫孤灝再喜歡她又有什么用?一個死人罷了。
“是!”
阿卓雅手底下的侍衛紛紛動手,朝著虞舟遙發動攻擊。
溫孤灝不會武功,虞舟遙自是不會讓他參與戰局,但是現在周圍都是敵人,阿卓雅還在一旁,把他推出去也不安全。
顧慮之下,難免有些束手束腳,加之她的武功也只是一般,很快就負了傷,左手臂上被劃了一刀。
“阿卓雅你夠了!”
溫孤灝把虞舟遙護在懷里,那些侍衛有所顧忌,不敢動手,都猶豫的看向阿卓雅。
“十七年前我便同你說的很清楚了,今生今世,我的妻只有遙遙一人,我的心里也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不管再過多少年,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縱使你使盡手段,耍盡心機,也不過是無用功,除了讓我越發煩你厭你之外,毫無用處。”
“今日,你若真的殺了遙遙,我亦不會獨活,但在死之前,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將你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