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溫孤冷坐在川遙久華床邊,就盯著他看。
川遙久華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只是漸感無力。
“你希望你父親回來嗎?”
溫孤冷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她雖然好奇溫孤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能把虞舟遙迷的七葷八素的,也讓她在虞舟遙面前沒有絲毫分量可言。
但是這么些年過去了,無論是好奇還是期待,都會變淡。
川遙久華的出現(xiàn),更是加速了這份心思的淡化。
只要她在乎的這些人好好的,有沒有溫孤灝、虞舟遙,對她來說似乎也不重要了。
“這個問題,或許不該問我。”
這人她見都沒見過,自然不會有感情,又何來希不希望這一說呢?或許她祖父會希望吧。
川遙久華睜開眼睛,看著她:“小月牙,你會這般喜歡別人嗎?”
雖然知道不該問,但事到如今,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或許他本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不會。”
溫孤冷輕輕搖頭,語氣認(rèn)真。
“川遙久華,我再也不會這般喜歡一個人了。”
所以,他一定要好起來,同她一起活下去。
聽到想聽的答案,川遙久華的視線卻是一片模糊,他用手捂著眼睛,卻也無濟于事,只得背過身去不想讓她看見。
溫孤冷愣住了。
她看見那個驕傲淡然,連死都不怕的人哭的像個孩童一般,聽見他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就好像是犯了多大的錯。
可他明明只是喜歡了一個人。
溫孤冷的眼眶也濕了,她握著他的手,語氣很輕。
“不用說對不起,愛一個人從來就沒有錯,我該謝謝你的,如果你沒有出現(xiàn),我一輩子都遇不到喜歡的人怎么辦?”
如果他不出現(xiàn),沒有人會在她大言不慚的時候認(rèn)真的說,她不比任何人差,不管那人是誰,失了他,都不會是她的損失。
如果他不出現(xiàn),沒有人會因為她一夜不歸就出門去尋,沒有人會明知危險還護著她墜崖,沒有人會許她歲歲年年,為她放滿城的煙花……
還好,他出現(xiàn)了。
川遙久華收緊握著她的手,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直到沉沉睡去。
溫孤冷靠在床邊,一直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不敢放松下來,天快亮的時候手滑碰到川遙久華,立時清醒了。
川遙久華臉白如紙,唇色發(fā)紫,衣服和頭發(fā)上都是濕氣,明明應(yīng)該溫暖如春的屋子里都快趕上屋外的寒冷了。
溫孤冷伸手想搭他的脈,冷不丁被他抓住手,冰得她一個激靈,差點沒蹦起來。
“小月牙……”
如夢囈般的呢喃清晰傳進溫孤冷的耳朵里,他似乎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溫孤冷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輕聲喚他的名字。
“川遙久華,川遙久華。”
聽見她的聲音,川遙久華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握著她的手依舊沒放,眉宇間盡是不舍。
“小月牙,對不起,我……”
后面幾個字說的越發(fā)小聲,可溫孤冷還是聽清了,一時愣住。
他說,我心悅你。
說完,握著她的冰手逐漸松開,他強撐起的眼皮也慢慢闔上,像是完全失去意識了。
溫孤冷瞬間如墜冰窖,心里發(fā)寒,聲音有些輕顫:“川……川遙久華?”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yīng),甚至在慢慢失去生機。
“主子!”
聽見動靜的梁木和季平進來,看見昏迷的川遙久華,頓時大驚。
“八公子,主子他……”
溫孤冷沒有回應(yīng),她怔怔的看著床上的人,腦袋里一片空白,手卻握得死死的,想借指甲掐破手心的刺痛冷靜下來。
他還有呼吸,還有希望,她不能慌。
稍微冷靜下來后,她想起出門前風(fēng)廣白給了她一個錦囊,讓她在危急關(guān)頭打開。
溫孤冷從懷里拿出那個錦囊,打開,里面有一個小瓶子和一張紙條。
瓶子里是顆白色藥丸,藥香濃郁,不似凡品。
迅速看完紙條上的字后,她開始行動。
“倒半杯清水過來,要溫的。”
“是。”季平趕緊把水倒來,遞給她。
“把他扶起來。”
梁木把人扶起來后,溫孤冷拿出隨身攜帶的聚星,在左手心上一劃,置于杯上,和清水混在一起。
待杯里的血水快到杯沿了,她收了手,隨便撕塊衣料纏起,止住血便罷。
纏好手上的傷口,她伸手封住川遙久華的幾個大穴,直接把藥丸和藥血灌入他口中,迫使他咽下去。
“季平,用你練的炙陽心法幫他把藥力消化,三成力即可。”
“是。”
半個時辰后,藥力都消化了,川遙久華身上的寒氣漸退,看來是暫時壓住了。
宋鳴梧也聞聲趕來:“怎么樣了?”
溫孤冷說:“這兒可有可信的大夫?”
川遙久華情況不穩(wěn)定,他們應(yīng)該也有防備,不可能光指望她吧。
宋鳴梧說:“已經(jīng)通知大夫了,應(yīng)該快到了。”
溫孤冷點了下頭,去外屋等著,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她的醫(yī)術(shù)畢竟不夠,心也有些亂,能做的都做的,還是要請更專業(yè)的人來看看才算穩(wěn)妥。
竹影幫她重新包扎了下手上的傷,其他的沒有多問。
梁木也幫川遙久華換了干凈的衣服,擦干被寒氣浸濕的頭發(fā)。
約莫半柱香后,一個氣質(zhì)清逸的年輕男子踏步而來,后面還跟著一個拎著藥箱的中年男子。
看見來人,宋鳴梧略感意外:“段閣主?”
昨日川遙久華只說鬼卿會來,倒是沒說這位也會來,不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段飛蹊點頭,讓鬼卿先進去診脈,才跟屋里的人說話。
“這位就是八公子吧?”
溫孤冷起身:“嗯,閣下哪位?”
段飛蹊拱手:“在下段飛蹊,是夜逢的朋友,不知他有沒有提過?”
段飛蹊?有點耳熟。
“沒提過。”
此前知道川遙久華的化名她沒覺得怎樣,這會兒跟段飛蹊的名字?jǐn)R一塊,莫名耳熟,總感覺是在哪兒聽過。
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也沒心思去想了。
看著她有些冷漠的態(tài)度,段飛蹊笑了笑,也不介意。
“也是,他話不多,我們尚未見過,他沒提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