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西想起爺爺奶奶的面容，平淡的眼神變得溫柔無比，推了推鏡框，看向旁邊那法國梧桐樹遮住了日光。

周暮生的眼神迅速劃過一抹柔和，但又立即隱去。印象中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么柔和的神情，她很愛很愛爺爺奶奶，他們一定都是溫柔的人吧。

很快，便到了車站，可能是今天周末的原因，人很多，慕小西排了好久的隊，好不容易到她了，“你好！麻煩給我一張到陽城的票。”

“不好意思，是兩張。”這時，周暮生不知從哪冒出來，把慕小西擠到一邊，霸道地對著柜員說道。

女柜員看著眼前長得如此俊美卻略帶霸氣的男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職業的微笑職業的語氣，“請問你們是一起的嗎？”

“是的，兩張。”

“好的，請稍等。”

“周暮生，你干什么？”慕小西從旁邊擠過來，斜眼質問他。

“我決定跟你一起回去。”周暮生付了錢，接過兩張票，修長的打手一把把慕小西從人群里拉出來。

“為什么？”慕小西不解的目光投向他。

“沒去過鄉下，所以當做短期度假好了。”周暮生依舊淡漠的語氣，臉上的表情更是看不出一絲動蕩，慕小西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小楠走的時候，讓我照顧好你。”頓了頓他又安靜而深沉地說道，好像是在向她解釋，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好吧，那走吧。”他想去就去吧，反正家里房間多。

慕小西最喜歡坐公車回家，以前她帶過周雅楠去過老家，每次小楠要是或開車回家的話，她都會阻止。

她總是覺得車上有她喜歡的人世的味道，各種各樣的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表情與姿勢，喜歡透過高大明亮的玻璃看外面人們此刻的表情與動作，然后不厭其煩地猜測他們做這個動作時的想法，所以每次小楠都會陪著她一起坐公車。

客車慢慢行駛，慕小西看著周圍的風景逐漸地后退，漸漸地變得模糊。感受著車里的氛圍，有種家的味道，就像是在高中的時候，每個周末回家的感覺，爺爺奶奶都會在家里做了好吃的飯菜等她。

她的童年是在爺爺奶奶的疼愛中長大的，那時，她是個幸福的孩子，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時光可以停留在她的童年，不要飛快地流走。

后來長大了，上了大學，因為每個周末都要去兼職，所以很少回老家，很少見到爺爺奶奶。每次回去看到爺爺奶奶那越來越彎曲的背和兩鬢白發，心里就像是無法呼吸一樣的疼痛。

就像筷子兄弟的那首歌唱的一樣：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讓你再變老了，我愿用我一生換你歲月長流。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像歌里唱的一樣，愿用她的一生換他們歲月長流。

每每午夜夢回，不經意地想起爺爺奶奶，然后就淚眼朦朧，不由自主地哭出聲，第二天頂著紅腫的雙眼去上班。

“你怎么了？”看著眼前周暮生遞過來的面紙，慕小西恍然回神，摸了摸臉上是大片的冰涼，不禁苦笑著自己又在流淚了。

“抱歉。進沙子了。”慕小西接過面前的紙巾，淡然的表情，淡然的語氣，好像自己是真的進沙子了。

周暮生看了看這封閉式的大巴，再看看淡然卻一臉倔強的慕小西，沉默著沒有說話。

或許她有她的苦衷吧。他想。

第一次坐大巴，除了車上的味道不怎么好，好像理解了那種流浪人在天涯這句話，看著車上人們淳樸而美好的笑臉，還有回家的激動，受他們感染，好像自己也有那種回家的激動，不由得心情變得寧靜而安定。

車上放著一路上有你這首歌，張學友那醇厚的嗓音飄進耳里，慢慢地慕小西沉入了夢鄉。

周暮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忽然覺得某人的頭搭在肩膀上，睜開眼睛，看著慕小西那淚痕未干的臉頰，心情竟變得有些復雜。

他總覺得她的心里裝了很多事，即使是小楠也無從得知，那雙平靜淡然的偶爾會泛著霧氣的眼眸，他從里面看到了無法言喻的疼痛。

此時，太陽正是毒辣，周暮生剛剛把慕小西旁邊的窗簾拉上，車已經到站了，看著身旁依舊睡得很香的慕小西，他不得不忍心把她叫起來。

到了？慕小西睡眼朦朧地從座位上起來，超市買的東西已經在周暮生的手里了。

看了看手表，大約坐了1個小時的車，已經十二點了，剛好趕上吃午飯的時間。看著眼前熟悉的地點，隨手攔了一輛的士，說了地點，大約15分鐘后，慕小西和周暮生站在村口的公交站臺那里。

“走吧。”看著眼前的水泥小道，慕小西眼睛你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馬上就可以見到爺爺奶奶了，叫她怎能不高興！

“恩。”周暮生一路上都很沉默，慕小西怎么走，他就怎么走。只是這泥土的涼氣和樹木的清香，讓他覺得眼前的空氣里飄著一絲一絲綠色的風，那是大自然的氣息。

一路上，不時會遇到認識的熟人，便停下來打個招呼，那些人看著她身旁高大俊美且一身貴氣的男子，不由得猜測，“帶男朋友回家給爺爺奶奶看的啊，長得真俊。”

“不是啦，只是同事。”慕小西總是這樣紅著臉笑著回答。而周暮生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大約7、8分鐘后，慕小西在一幢紅墻青瓦的兩層樓前止步，他看著慕小西臉上清澈而燦爛的笑容，有一陣恍惚，“到家了。”好像來自遙遠的聲音，感嘆中夾雜著興奮。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慕小西率先邁進涂著銀色油漆的大門，嘹亮的聲音從頭頂劃過。

門內響起了狗叫聲，周暮生定睛一看，在偌大的水缸旁邊的舊式的拖拉機上系著一條銀灰色的老狗，對他充滿著戒備的眼神。

這個院子很大并且很干凈，大的可以停放四部車，干凈的可以直接在地上打滾。院子的一角擺著兩個很大的盆栽，里面長得是蘆薈，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水潤的光芒。右邊是廚房，正面是堂屋，左右兩側各有一間臥室。往上看，就是二樓白色窗戶的陽臺，整座樓呈乳白色，和著屋頂紅色的磚瓦相得益彰，廚房旁邊的圓形門倒是有幾分歐式建筑的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