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后，明凡和舒團兒一直緊緊地跟著首輔。

與他想的不同，首輔并沒有待在文華殿的內閣里，而是不停地穿梭在各個部門內。

這與大家的常規認識不同，按說首輔應該做的是看四處匯集來的呈報。就算他想要知道什么事情，直接讓人匯報就行了，哪里會自己到處跑？

有古怪。

之后一天下來，明凡和舒團兒筋疲力盡，畢竟首輔是坐馬車的，而明凡和舒團兒是坐自己腿的。

是的，他們很貧窮，買不起馬車。

一匹普通的馬市場價為35兩銀子，所以一般的二駕馬車得將近100兩銀子。這是明凡拿不出來的價兒，不過估計首輔這一單做完，就能買輛好點的馬車了。

馬車其實是較為奢侈的消費，一個普通人一年能掙十兩銀子就不錯了，一輛便宜馬車就能頂他十年的勞動......

更讓明凡他們難受的是，首輔用過晚膳之后，又出了門。

他們本來不想再跟的，但是這次首輔換了輛馬車，而且偶還靜悄悄的，很像是去鬼鬼祟祟做什么。

明凡不得不跟，因為首輔的行為太讓人懷疑了。

可是大半個鐘頭跟下來，首輔似乎只是在城里各處閑逛，絲毫沒有去藏嬌金屋的跡象。

“喵（↓）（↑）嗚（↑）？”舒團兒一天下來也很累了，她揉著自己的小短腿兒，疑惑地看向明凡。

她在問“這老頭兒到底想干嘛”。

明凡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年紀大了出來活動筋骨？”

舒團兒斜了他一眼：“喵（↓）嗚（↓）（↑）~~~”

意思是“切~~~”。

“咦？他大半夜的，繞著京城遛彎兒也就罷了，怎么還跑到南城門這里來了？”明凡看向四周，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京城的邊界。

首輔這是想出城？

可是現在已經是夜間了，京城城門早已經關閉，按律法的話是出不去、進不來的。

不過出乎明凡意料的是，都這個時候了，城門竟然半開著。此時正有幾輛看著不起眼的牛車，緩緩從半開城門里進入。

但是他稍一思考之后就不驚訝了，畢竟雖然規矩是不讓進，但就現在大夏官場的情況來看，花點錢打點打點關系，偷偷放進來幾輛牛車也挺容易的。

只要給城衛軍當值隊長幾兩銀子，他就能把你放進來。都不用花更多錢、給高官送禮的。

其實大家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誰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需要偷偷帶進來個人呢？

這么看的話，首輔的行為就很合理了：他在抓“私開城門”的典型。

每隔一段時間，朝廷都會像模像樣地抓一波，這已經算是官場常規操作了。

果不其然，首輔的馬車上下來個人，跟城衛軍交談了一會兒后就回了馬車上，首輔都沒露面的。

馬車噔噔噔離開，明凡和舒團兒跟了上去。

這次首輔并沒有到處逛了，直接就回了府。

明凡有些無語，還真就只查了個“私開城門”。

這種事讓手下去就行了，你堂堂首輔，自己還親自去嘛......

兩人跟了一天終于歇下來了，他們邊聊著邊往若煙閣走。

“團兒，你說首輔到底有沒有金屋藏嬌啊？”

“喵（↑）嗚（↑）！”

舒團兒驕傲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你問我真是問錯人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明凡：“......”

“喵（↓）（↑）嗚（↑）？”（你說呢？）

“我覺得應該是首輔夫人多慮了，看首輔這個樣子，作案工具能不能用都不一定，而且他也沒有足夠的作案時間。”明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嗚（↓）......”舒團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確實。

他們經過了東西城交界的街道，明凡發現有個身材高挑、看不清容貌的青衫女子，似乎在閑逛。

一般來說，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到漫無目的的女子，明凡會直接將其劃入“自己招攬生意”的行列。可是這個女子背后卻背著兩把劍，讓明凡很是好奇。

莫非現在街邊從業者都開始cos女俠了？

不過想想也對，人們對強大而美麗的女俠，總是有著奇怪的想法。

其實不只是女俠，還有女法師、女將軍、女勇者、女王......

這么看的話，若煙閣里那些私下創收的姑娘們，倒是跟不上潮流了。

明凡想了想也對，若煙閣的姑娘們即使不接私活兒，她們也是有才藝在身的，怎么都能活下去；而野生的從業者們，她們如果不創新、不進取的話，可能就餓死了。

“所以說，還是得讓大家有危機感的......”明凡暗自總結著，“回去得跟舒婆婆說，要想辦法激發姑娘們的創造力。”

“喵（↓）（↑）嗚（↑）？”

舒團兒見明凡突然開始沉思，把小手伸到明凡眼前，輕輕擺了擺，意思是“你在想啥呢”。

明凡正想著事情呢，被嚇了一跳，他解釋道：“我在想很復雜的事情。”

“喵（↓）（↑）嗚（↑）？”（什么復雜的事情啊？）

“關于在大型集團中建立激勵和淘汰機制的必要性、可行性以及具體操作思路。”

“喵喵喵？”

舒團兒聽不太懂。

“你還小，等你大了就知道了。”明凡日常敷衍。

舒團兒本想做兇臉、揮舞小手、跳腳，但是她不小心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身形，沮喪地耷拉下了頭。

“喵（↓）~~~（↑）~~~嗚（↓）。”（唉~~~唉~~~）

明凡感到好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舒團兒依然低著頭假裝沮喪，但在明凡的撫摸下，她的眼睛已經開心地偷偷瞇了起來。

......

京城作為經濟和政治中心，占地面積是極大的，二人走了好久也沒到若煙閣。

明凡是沒有修為的，他跟蹤首輔的時候都沒怎么休息，又走了這么久，終于支撐不住了，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歇息。

舒團兒居高臨下看著他，眼中滿是鄙視。

“喵（↑）嗚（↑）！”（還說人首輔呢，我看你也不行嘛！）

“我是普通人，普通人啊，怎么可能跟你比？”明凡爭辯著，為了自己的尊嚴。

“喵（→）嗚（→）”舒團兒極為敷衍(“哦是嗎”)。

“當然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年紀輕輕就三品了嗎？我畢竟是凡人啊。”

明凡知道自己跟舒團兒講不通道理，所以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從“明凡不行”變成了“拍舒團兒大佬的貓屁股”。

很顯然舒團兒很受用，矜持地“喵（→）嗚（↓）”了一聲，意思是“還行吧”。

其實對她來說，明凡的夸贊，比貓薄荷都讓她舒服。

對于一個思想純凈的小貓妖來說，被明凡拍貓屁股可以說是最爽的事情了。

明凡趁熱打鐵，又來了一套恭維連招，讓舒團兒感覺自己要上天啦~

只能說，明凡早已經把舒團兒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拿捏得死死的。

......

就在舒團兒快要受不了了的時候，一個醉醺醺的大漢罵罵咧咧走了過來。

“哼......不就是若煙閣嗎？......你們有什么......什么資格趕老子出來？”

說著，他狠狠灌了一口酒：“老子是四品！......要不是......嗝~......要不是老子在這里人生地不熟......早就砸了你的場子！！”

這條街上現在沒有其他人，所以明凡和舒團兒聽得格外清楚。他們聽到“若煙閣”三個字的時候，注意力就轉到了大漢身上。

之前明凡經常聽姑娘們說，會有一些外邊來的人，他們在自己地盤上可能有幾分名氣、勢力，在來了京城后還是跟原來一樣飛揚跋扈，然后就會被狠狠教訓一番。明凡和舒團兒在出去做桃花密探之前，晚上一般在若煙閣地盤上，所以還真沒見過被教訓后的那些人。

所以，他倆很好奇地看著醉酒大漢。

大漢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猛地抬頭瞪向他們：“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們的眼睛。”

明凡知道這種來自江湖的所謂“游俠”，一般都好勝斗勇、行事百無禁忌，都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很容易惹出事端來。這大漢現在已經喝醉了，又正好一肚子氣，說不準會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不打算和這種人一般見識，只是起身拉著舒團兒，躲著大漢走。

“哼，算你們識相，知道老子的厲害......”

大漢似乎是獲勝了一般，覺得自己剛才受的氣都少了幾分，酒都醒了一些，便又猛灌了一大口。

“都說天子腳下都是些天潢貴胄、在這東城西城里的人非富即貴，我還以為個個都是有骨氣的呢，這不還是有慫包......”

他看著明凡二人從側面經過自己、一直不言不語，大笑道。

舒團兒咬起牙來、小拳頭攥緊，發出了輕微的“喵（↓）嗚（↓）（↑）！”的聲音。

意思是“我，小凡子的保護神，大名鼎鼎的舒團兒大佬，受不了這委屈！！”。

也確實，他們兩個從小就沒受過委屈、也沒慫過，連大夏第一紈绔都天天被舒團兒揍，這京城還真沒人惹過他們——年葵除外。

不過自家人的事兒，能算慫嗎？

所以，現在的舒團兒非常憤怒。

明凡感覺到她手上的力度，也聽到了她的聲音，輕輕拍了拍她，讓她平靜了下來。

“嗯？什么聲音？”大漢隱約聽到了舒團兒的聲音，看向明凡二人。

除了個別場所外，京城里晚上是挺黑的，那幾盞燈籠只能讓人隱約看到身形、看不到容貌。

大漢向兩人湊了過去，彎腰探頭細細一看，看清了明凡和舒團兒的樣子。

“呦，好俊的丫頭。”他的目光停在了舒團兒身上。

雖然平日里明凡把舒團兒當成是個小傻子，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是很漂亮的，精雕玉琢的小公主一般。

其實較真的話，小公主是遠不如舒團兒好看的。這點明凡作為時常進宮的人，可以拍著胸脯保證。

據舒婆婆說，舒團兒是貓妖中的貴族，她無論是在外形、性格還是修煉天賦上，都是最頂尖的。

說這話的時候，舒婆婆還捋著舒團兒的頭發（絲毫沒有在意舒團兒的掙扎），眼中滿是喜愛。

當時明凡就覺得，舒婆婆的表現像極了在炫耀自家的寵物“基因強大”“純種血統”“疫苗手續齊全”“賊好擼”......

聽到大漢的話，明凡眉頭微微皺了皺，腳下加快了速度。

“京城里的女人就是好啊，老子剛在若煙閣見了嫩得能掐出水的......就在這里見了個這么精致的，還是在夜里沒人的街上......”大漢意義不明地笑了起來。

明凡心里一驚，將舒團兒護在一邊，擋住了大漢的視線，以最快的速度走著。

可是下一刻，大漢身形一閃，擋在了兩人面前。

“這么著急離開？”

大漢仿佛帶著笑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