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晚上。水貨楊老三，妻子。

手機響。

“上班，吃了么，吳江熱不熱？”

“有點熱。”

“你的被套，床單，帎巾洗過一回么？”

“冇。”我故意騙妻子。

“我的媽，兩個月了。肯定黑成了狗肝。”

“神見，幸虧我洗過！”

春在那邊笑了。

“哎老三，跟你說。這幾天，我吃不進，睡也睡不著，晚上總是做夢。諾琦哭，晗也哭。昨天，又夢見你哭。”

“屁話。”

“真的，王八旦騙你！”

“你肯定是想我們。“

“說真的，有點。”

“灣里的人都說，我應該回吳江。”

“我的媽，問題又來了。“

“老三，你說實話，想不想我來吳江？”

（6）楊曄的電話

楊曄是二哥的大姑娘，武漢大學歷史系畢業，博物館工作。

“幺爺。”在湖北XG市一帶，侄姑娘都這樣叫自己的親叔叔。“好久沒有看到幺爺在《今日頭條》里的新視頻！”

“曄，從老家過完年回來，幺爺沒有心情再發視頻。”

“是嗎？“楊曄笑了，“是不是爹爹，婆婆的事？”

“在所有的伢們中，你是最聰明的。”

“謝謝夸獎，幺爺”

“幺爺，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三年前，爹爹腦梗，中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去年十二月，查出婆婆的胃病，孫子輩，我楊曄楊晗楊陽哥楊亮，還有他的新媳婦小陳，我們恨你們，大伯、爸爸和你幺爺。”

“為什么貫通一氣，不給婆婆做手術？”

“如今醫學發達，胃癌可以切除！如果是怕花錢，一千兩千，二萬兩萬，我們愿意出。如果沒有好的醫生大夫，我可以去找我武大學醫的同學，他們現在有的是武漢協合醫院的主任、教授。”

“恨得對，曄。大伯，你爸加幺爺無能。”

“爹爹，婆婆養了我們三個兒子。大伯你爸我，沒有多少文化，僅僅是讀了個高中。但是，在七十年代，能把自己三個伢讀滿高中的，整個楊家灣，只有少之又少的幾家？要知道我們楊家灣那時，就是兩千多人的大灣！”

“爹爹婆婆，他們起五更睡半夜，拼命的睜工分，聚錢，供我們讀書，做屋，娶媳婦……”

“八十三年，八十三年。”

“爹爹中風，我和春在蘇州，大伯你爸加婆婆，哪一天不是……

“別說了，幺爺”

“讓幺爺說完，曄。

“去年元月二十日，當我從SZ市吳江區回到湖北楊家灣，走進死活不肯進城，還住在你兒時住的那間老房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爹爹，長得紅光滿面，臉上有紅有白。再看看婆婆，頭發全白，滿臉布滿深深的皺紋，沒有一點血色，我…

“不給婆婆治病，是我們做兒子的不孝。楊曄，明知道自己的媽有病，而且是要命的病，當兒子媳婦的不給治，而且有那么一天眼睜睜看著老人痛苦的離去，這是多么傷心，多么痛苦，多么可恨，多么無懶的事！

“正是這樣，幺爺才下定決心，讓你春幺爺留在家，幫助照顧老人。

“也正是這樣，你的妹妹楊晗，才同意自己的媽不來吳江。要知道，有親媽給自己帶伢，做飯洗衣服，自己光上個班，多美多爽！

“就連小小的諾琦，也要家家留下來照顧佬佬…

“楊曄，這次回老家過年，爹爹對幺爺說得最多的話，你想聽嗎？”

“不想聽！幺爺……”

楊曄把手機停了。

“楊……“

（7）楊亮的電話。星期天！

“爸，我是亮。“

“我知道。”

“今天，早晨八點，我還在做夢，接到一個電話。”

“哪個？”

“爹爹。我拿起手機，一看上面是爹爹兩個字，立馬慌了。”

“爹爹，我是亮亮。爹爹在手機那邊大哭。“

“有這事？”

“真的。”

“亮…你買票…讓媽…回去。”

“當我聽得發呆的時候，又是婆婆的聲音。”

“亮，爹爹婆婆好了，買票，讓媽回吳江，照顧諾琦。”

“記住，莫讓你爸曉得。”

我……

“爸，這票買還是不買，你說話呀！”

水貨楊老三。

2022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