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眼眶還是沒有包住眼淚……她抽了一下鼻子，慢慢抬起頭，婆娑的淚眼在這個大平層里隨意的掃著，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臥室地上杜煙用過的浴巾上。她心里縱有萬般難過，卻盡力平復著情緒，聲音顫抖著說，

“我若宣布破產，同樣不會對我本身造成威脅。”

“你不會的。”沈濯清快速的接上了她的話。

“為什么？”

“我父親語重心長的告訴過你，讓你和我一起好好經營瑾逸，我也看得出來，瑾逸對你而言十分重要。所以無論你付出多大的代價，你也絕對不會讓瑾逸從這個行業里消失。你是我愛了這么久的人，我太了解你了。但是我也說過，我不會允許他們做出任何需要法人來承擔的錯失，這也是從另一方面減少了對你的傷害。你說是吧？”

沈濯清的笑讓溫晚覺得惡心。

“這都是你的真心話吧？你和我走到這一步了，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騙我。你和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這里，你認認真真的看著我，我們用心去溝通。這張嘴啊，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試圖說出讓對方心軟的話。”

“你心軟了嗎？”

“心喂了狗了。”她緊咬著后槽牙顫抖著說。

沈濯清尷尬的舉杯喝光了面前的這杯水，他低著頭不敢看向對面的妻子。溫晚長舒了一口氣，

“你不能把我對瑾逸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沈老先生待我如親生女兒，我怎能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我從大學畢業就受你安排進入瑾逸，這是我在這個城市的第二個家，我不能看著它敗落。你此時此刻又在想：那些年沒有我的時候，瑾逸不也好好的……可是你忘了，那些年里沒有房地產危機、沒有股東鬧事、沈老先生的制度還籠罩著瑾逸、北古也剛剛被壓制下去沒有翻身的余地……你就這么愧對了我的心思，就這樣把我以愛的名義放在了風口浪尖的位置！你昭告世人你以瑾逸、以這個房子、以你所有的資產的作為聘禮、還有那一場轟動了業界的、盛大的婚禮、那句印在每一位來賓心中感人至深的婚誓……每一個細節都彰顯的你多愛我啊！”

“那時候，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只記得我娶你那天你喝多了，臉很紅。也只有那一天，我突然明白了你為什么拖了這么久才肯和我在一起。”

“那你說說為什么？”

“為了錢？為了瑾逸？”沈濯清試探著問。他知道這七個字足矣讓溫晚爆發出壓在心里多年的負面情緒。

“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因為我確定你能給我這些東西嗎？我根本就沒有保障！難道全世界只有我不清楚，你想在面養多少女人都是你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是不是我還應該感謝你只養了杜煙這么一個啊！你說的那些話句句屬實、句句有理、句句沒有我，我是你的誰？你的妻子。那條浴巾的使用者呢？她又是你的誰……”溫晚回手指著臥室地上那條浴巾，她的聲音已經哽咽的聽不見了……

溫晚從不在意有人說她是為了錢才和沈濯清結婚的，她也不在意沈濯清與那些謠言者為伍。這么多年，她心里始終想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明明他說愛她，為什么又要和別人在一起鬼混！可以不愛，但要忠誠。

“現在……你變了。”沈濯清坐在她對面，安安靜靜的聽著。在他的印象里，溫晚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他皺了皺眉頭，用手背拂去了鼻梁上的淚水。

“人都是會變的，但不會變回從前。你是從什么時候覺得我變了啊？從杜煙回到你身邊的那一刻嗎？還是黎君死了以后？我感覺的到黎君死后，你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你恍惚的認為你多年的枕邊人成了一個殺人兇手？可是事到如今我都并未被追責……即使杜煙她去仲裁，也必然百分之百敗訴。你總覺得我想除掉她們一家？那你是否又知道當年她因為愛你而產生的嫉妒差點害死我呢！我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記仇！”

沈濯清扯了扯領帶，他壓抑的說不出話。看著對面這個即使失態也仍然優雅美麗的女人，他好希望時間能倒回去，就停在那天晚上他和她坐在草坪上聊天的時候……

“你真的覺得你可以控制每一個失誤的發生嗎？如果你能，今天你這巴掌就不會落到我的臉上；如果你不能，在這十年內一旦董事會決定有誤，你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但起碼，這些年，很平安。你身邊，還有我。”他不知道說些什么能讓溫晚緩和情緒。這么多年，妻子的失望掛在臉上他還是看得清的。

“136110，這個密碼，和你說過的話一樣不可信。”

那天溫晚開開心心的回家，一開門卻發現了杜煙。她看了看剛剛打開的密碼鎖，心頭一番疼痛，她沒說什么，可不代表她不介意。

“航班號和位置號從來都沒有變過，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同樣沒有變過。我說過的話，也得到了兌現，起碼十年之內，瑾逸很好。”

“瑾逸很好？我和方濂洲談下大單的時候，你在哪兒？你在干什么？”

沈濯清被溫晚輕飄飄的一句話問的啞口無言。是啊，他該怎么告訴面前的妻子，自己和杜煙在一起。

“有一年冬天，我出差蘇州，天氣陰涼，我腿疼的只能座著輪椅去見傳媒集團的聯系人；那年夏天，你和嵩貝訂了一個公關周期，我為了等嵩貝電業董事長的一個電話，在地下車庫等了兩個多小時；朗華傳媒在網上拋出對瑾逸不利的照片的時候，也是我親自去和郎兆賢談判的……我不是任你使喚的小職員，我清楚我的職位以及我所能把控的職務！如果你覺得這些年我經營的還不錯，那確實是我得到了鍛煉，為此我也付出了心血；如果就目前的資產來看你仍然覺得不滿，我愿意重新學習。不是說瑾逸的法人換成我了，我就必須對得起法人這兩個字。我知道我沒資格在你面前說自己有多不容易，但是我想讓你記住，盛世瑾逸是你沈家的，不是我的！”

他腦海里一幕一幕閃過的都是新聞上對瑾逸成功收購某家企業的褒獎、董事長惜才愛才的制度、讓人羨煞的豐厚的職員年底獎金以及數年來無一人主動離職……她的管理成果，對得起‘盛世’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