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系統(tǒng)空間內(nèi),擺放著如之前的家具,而在高低床上一動不動的坐著一個容貌精致的女子。
蘇煙的眼神空洞而遙遠,直愣愣地盯著前面,宛如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而她的側(cè)面坐著一個系著紅肚兜的小孩在地上,它單手托腮,眉頭緊皺,一副愁然望向蘇煙。
“唉,宿主你都坐在這一上午,你不累我都要累死了,做人要看開一點好嘛,實在不行,咱們喝下這碗忘憂湯,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周圍又變得寂靜如初,而她依然沉浸于自己世界,渾身透露著低氣壓。
不是吧,這還振作不起來,之后的任務(wù)可怎么辦啊,我要出殺手锏了。
“宿主,你之后還會再見到的,他會一直陪著你的,但是如果宿主不打起精神,那之后將永遠見不到他了。”
她的眉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隨即,那雙蒙著霧的眼緩緩看向系統(tǒng),她張了張嘴,喉間像卡著團干燥的棉絮,費了些力氣才擠出幾個字,又低又啞,像被砂紙磨過的舊弦。
“真的嗎”
只見那小孩打了個響指,認真道:“對滴,而且你不光能完成最初的心愿,也能見到他。”
隨后他站起身,他背著手,站姿筆挺,臉上沒有半分孩童的模樣,倒有幾分大人般的鄭重,小家伙蹙著眉頭,眼神直直地盯著她道:“但前提是要每次做完任務(wù)都要將忘憂湯給喝了,我怕你狀態(tài)恢復(fù)不了。”
“好,我喝。”她一把飲掉這碗湯,將碗放在桌上。
“唉,我說團子,我怎又在空間里,我不是進里面做任務(wù)了嘛。”她揉捻團子的臉蛋,那雙清亮的眸子里浮出層薄霧似的茫然看向他道。
團子眉頭一皺,煩躁著把蘇煙的手給拍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嘴角一撇:“真的是,宿主你老是愛摸我的臉。”
“不說這些了,宿主讓我給你解釋一下,是進去做任務(wù),并且也完成了,具體做任務(wù)的過程待要等宿主你所有的任務(wù)才知道,還有每完成一個任務(wù)就要喝忘憂湯,而宿主也是喝了忘憂湯所導(dǎo)致這樣的。”
“接下來還是一樣的環(huán)節(jié),宿主請選取你下個世界要選擇的道具。”
于是她轉(zhuǎn)動轉(zhuǎn)盤,轉(zhuǎn)針停在了魅惑十足的桃花眼。
她嘴角抽了抽道:“團子,你這道具真的確定有用嗎?”
“宿主,你是真的不識貨哎,隔壁女主組可是花了不少的積分買這個呢,而宿主你可是一下就抽中了,這個桃花眼意味著你自帶勾魂攝魄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如含情,是個男的都逃不過你的魅力呦,宿主你就樂著吧。”
“行吧,還算有用。”
“宿主你上的任務(wù)積分為150,且解鎖了積分商店,下個世界為古代,難度系數(shù)為三顆星。”隨即他點開了傳輸帶。
“團子,你真的看…”
話音未落,只見蘇煙消失原地,一道光慢慢地變成光點。
“拜拜你嘞,真是累死我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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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蓋頭遮著視線,蘇煙只看見一片晃動的紅。燭火在帕子外明明滅滅,把龍鳳呈祥的繡紋映得忽深忽淺,像隔著層水看東西。
頭上的發(fā)冠墜子壓得頭皮發(fā)緊,珠翠碰撞的細碎聲響,在這過分安靜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她抬手便將大紅蓋頭掀了去。紅綢滑落肩頭,露出底下繡著并蒂蓮的衣襟。指尖揉著發(fā)酸的后頸,連帶肩膀也轉(zhuǎn)了兩轉(zhuǎn)。
“這勞什子發(fā)冠,壓得脖子都快斷了。”蘇煙低聲嘟囔著。
[宿主,這不和規(guī)矩,現(xiàn)在要蓋上蓋頭。]
蘇煙斜睨著天上光團,眉峰擰得死緊,連帶著嘴角都撇了撇:“系統(tǒng)你真是好樣的,不等我話說完,就給傳送過來。”隨即蘇煙憤憤在空中打了打。
那團光邊緣的金芒倏地暗了半分,原本舒展的光弧微微向內(nèi)收攏,帶著點躲閃似的閃爍。
[宿主,對不起啊,下次不會了,補償你一顆解毒丸。]
[好說好說,那我可收下了。]
外面隱約有杯盤碰撞的余音,該是賓客散了。然后是腳步聲,不疾不徐,踩在青磚地上,一步步近了。蘇煙的后背倏地繃緊,立馬坐上床榻戴上大紅蓋頭。
[廢話不多了,系統(tǒng)傳送劇情。]
隨即蘇煙心口先是漫過一陣純粹的、被捧在掌心的暖意——那是原主作為安樂公主,在父皇膝下承歡、與阿兄蘇珩嬉笑打鬧時,無憂無慮的時光,像易碎的琉璃,剔透而短暫。
緊接著,一股少女懷春的羞澀與雀躍涌了上來。是初遇時,沈燼揮退地痞后,轉(zhuǎn)身對她展露的那個清俊笑容,讓原主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再次相逢時,他“恰好”出現(xiàn)救下遇險的自己,那份被保護的悸動,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住心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原主當時那份飛蛾撲火般的勇氣,為了能嫁給他,在父皇面前軟磨硬泡,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名叫沈燼的少年,以為那就是此生良緣。
成婚之后的記憶里,是原主全心全意的信任與愛意。為他在父皇面前周旋時的雀躍,看著他步步高升時的驕傲,夜里為他溫著的茶、縫補的衣……那些細碎的溫柔,此刻想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心口。原來那些她以為的情深意重,不過是他步步為營的墊腳石。
京城風(fēng)聲鶴唳時,原主心中那份隱隱的不安,此刻也清晰地傳遞給了她。大臣被抄家時的驚懼,將領(lǐng)“意外”戰(zhàn)死后的惶惑,她都曾試圖用“阿燼是為了大胤好”來安慰自己,強壓下那些不合時宜的疑慮。而蘇珩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擔(dān)憂,此刻化作了針,細細密密地扎在心上,讓她莫名的酸澀——原主當時雖不解,卻也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
直到那把冰冷的刀架上脖頸,窒息感與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鋪天蓋地的背叛感瞬間將人淹沒。“沈燼”變成了“蕭燼”,駙馬變成了前朝遺孤,所有的恩愛繾綣都成了精心編織的騙局。那一瞬間,原主的世界轟然倒塌,愛意有多深,此刻的恨意就有多蝕骨。她能感受到那份從骨髓里滲出來的寒意,以及對自己天真愚蠢的痛恨。
心已成灰的麻木感席卷而來,唯一支撐著原主的,是對蘇珩的牽掛。求他放過阿兄時,聲音里的顫抖與卑微,是她最后的執(zhí)念。刀鋒刺入身體的劇痛轉(zhuǎn)瞬即逝,留下的是無盡的悔恨與不甘——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連累了兄長和家國,更恨蕭燼的冷血無情。
蘇珩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隔著生死也傳遞了過來,像重錘般砸在心上。他目眥欲裂的憤怒,被按住拖走時的絕望嘶吼,都讓她的靈魂陣陣抽痛。而項清辭奔走后的無力與空茫,也化作一片沉重的陰霾,壓得人喘不過氣。
[劇情加載完畢,檢測到原主殘留強烈執(zhí)念,已轉(zhuǎn)化為宿主支線任務(wù):]
[第一是讓蕭燼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第二是讓阿兄別因你而被牽連,第三是不要讓大胤王朝落入蕭燼的手中。]
蘇煙眼眶早已濕潤。那些屬于安樂公主的愛與恨、痛與悔,此刻已與她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指尖冰涼。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床前。蘇煙沒有抬頭,卻能透過紅蓋頭的縫隙,看到那雙皂色云紋靴——和記憶里,他第一次救下原主時穿的那雙,幾乎一模一樣。
是沈燼。不,是蕭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