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暑假開學，李牧被調到舊莊鄉中心小學工作。

中心小學楊校長對李牧十分器重。李牧第一年參加工作時它所教學的班級，一年內兩次期末考試都進入全鄉前五名。那時，他就有心把李牧調到中心小學工作，由于牛校長死活不放人，此事就放下了。

啟發式教學到了關鍵時刻，舊莊鄉中心小學是全省電化教學（就是把問題寫在硬點兒的透明塑料紙上，用手電筒一樣的設備投到一塊白紙上）示范校，上級經常到中心小學檢查聽課。所以，楊校長很想培養幾名教學能力強的年輕教師到中心小學工作。這次開學，楊校長怕李牧不同意到中心小學，事先沒有找李牧談話，直接下調令，把李牧調到了中心小學工作。

李牧上班那天，楊校長找到李牧進行了誠懇的談話。楊校長說：“把你調到中心小學來，是為了對你進行培養鍛煉。你和趙冬梅都是教師，她的素質也很好，來年把她也調到中心小學。在中心小學你可以經常到外地聽課，學習更先進的教學方法。你不能把視野局限在立新小學那個小天地，要有長遠的目光和打算。你還年輕，首先要把精力用在學習業務上，早早的進入領導層對你沒有好處，你才二十五、六歲，正是學習與進步的好年華。今年你教學的還是五年級，我知道近幾年你教學的都是五六年級，對教材也熟悉，知識對你來說應該沒問題，你主要研究的是教學方法?！?

楊校長的一席話打開了李牧的心窗，讓他知道了業務學習的重要性。然而李牧到家以后，趙冬梅卻哭著喊著不要李牧去中心校，理由是外債太多（父親去世后，李牧又多了700多元外債，剛剛還完，冬梅娘家的房子又賣給李牧，做價5500元）?？恐鴥蓚€人的工資還外債得還到猴年馬月啊？所以，他們只有承包土地才能有更多的收入。如果去了中心小學工作，就意味著失去了承包土地的收入。

在李牧單獨出來過日子的第二年，冬梅的娘家就搬到縣城里去了，他們的土地承包給了李牧。這樣，李牧和趙冬梅每天下班兒后就要到田里干活，周日就更不能休息了，農忙時還要起早干一陣子。這樣一年下來，他們就能多幾百元錢的收入。

冬梅流著淚說：“家里的外債有多少你沒和校長說呀？你的心都想些啥呀？咱們去了中心小學，孩子沒人帶不說，就是喝西北風也還不上那些外債呀！冬梅越說越傷心，哭的和淚人兒一樣。”

李牧無語了。為了這個家，冬梅和普通農村婦女一樣下地種田，貪黑起早，周日都不休息。到了秋天，整個秋收假都長在田里。割玉米桿，扒玉米，最煎熬的是赤著腳在冰冷的水田里割水稻。如果不種田，只靠他倆那百十元工資，要把外債還上那是遙遙無期的。

對于兩個出校門就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來說種田是外行的，一切都得從頭學起。經過幾年的磨練，他們兩個人已經是種田的能手了。為了不讓一家人總吃玉米碴子，李牧利用暑假開了800多平方米的荒地種水稻，剛剛解決了一家人的吃飯問題。現在實際問題擺在那里，你縱使有天大的愿望也得面對現實。

沒有辦法，李牧找到大校長談了自己的實際困難。楊校長沉思了很久，最后和李牧說：“干半年吧，半年后再想辦法。如果這半年有學習的機會，可以派你去學習，要是你回村小可就沒有機會了。”

因為李牧每天騎行兩個點兒的自行車上下班，這半年的農活基本就落在了冬梅身上。

九月末的一天，李牧接受了縣教師學校小教研究室主任劉玉文的聽課與指導。當時李牧講的是《避雨》一課，他對文章的整體結構和文章對人物的細節刻畫做了藝術性的啟發和引導，讓學生在愉快的氛圍中感悟到了文章的思想感情，文道統一的原則結合的恰到好處。

聽課過后，劉主任對楊大校長說：“你們舊莊鄉真是有人才呀。我去地區聽課，他們的青年新新秀講的課就是李老師講的這一課。在我看來，咱們李老師講的比大城市的老師講得好?！?

劉主任臨走時特地和李牧說：“在教學上有啥想法隨時和我說，我會盡力滿足你，幫助你?！?

在這半年的時間里，李牧參加了省里舉行的語文教學研討會，參加了地區舉行的作文教學研討會。這兩次學習機會，對李牧的成長起到了指導和引領性作用。通過聽課，讓他大開眼界，他目睹了全名師講課的風采。這些名師講課，無論是知識的啟發與交代，還是問題的設計與研究都像行云流水一般，讓李牧自嘆不如，深感自己講的課根本無法與之相比。學習和研究教學方法的熱情又一次在李牧的心頭燃燒起來。

第二學期開學，李牧找到楊校長談了回立新小學的想法。楊校長對李牧說：“你的問題我已經給你想好了。你欠的外債中心小學代還，以后從你們的工資中慢慢扣除，你看這樣可以嗎？”李牧低下頭沉思起來，楊校長接著說：“你還是回去和冬梅商量商量，明天再做決定。”

回到家里，李牧剛一開口，趙冬梅急忙擺手說：“啥也別說，就是回來教學，咱們哪也不去?！?

楊校長說了：“咱們的所有外債中心校都給咱們先還上，以后從咱倆的工資里慢慢扣?！?

“不行！就是回來，別的啥也別說！”在外面沒話的冬梅，在家里啥事都說了算。

沒辦法，李牧只能找楊校長實話實說。楊校長是位體貼教師的好領導，答應李牧回立新小學，他語重心長地對李牧說：“回去吧。你確實有實際困難，但你不要放松學習文化，不要放松對教學方法的研究。永遠要把工作做好，我也相信你能做好，以后有機會我還會把你調回來。”

在中心小學的半年時間里，對李牧來說就像讀了半年的書，他學到的東西太多了。盡管每天要騎二十公里的自行車，吃盡了風雪交加的苦。但他覺得這一切都不算什么，因為他學到了他應該學到的知識，這些知識對于一個教育工作者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人生的路就在你的腳下延伸，需要你邁著堅實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