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三人，蹲在一個大石頭后面已經好一會。

他們在這里地方蹲守多時。

他們是西京大的學生，那天在發布會上，他們在現場。

無疑，作為傳媒學院的學生，他們已經具備了專業傳媒人的職業嗅覺。

如果拍到徐青赴約，發到網上或許有利可圖。

金灣的山崖幾近垂直，向外就是大海。通向金灣崖頂的路很不好走。

去金灣的路很不好走，一個人曲著身子，腦袋在崖頂的陡峭的邊沿一現一隱。走在這樣的路上，人只能退化為四足動物。

端著相機的短發胖男閉起一只眼看道:“看見了！”

穿棕色短褲的女生用望遠鏡看半會兒說道：“不是他。”

望遠鏡里是一位穿舊藍色工人裝的短白發老頭。

女孩很清楚這人不是大作家徐青。因為昨天她剛找他要了簽名。

“有情況！”黑框男招呼同伴。

只見懸崖上有兩人并排站在山崖頂。

風很大，兩人衣服被吹著像兩展旗子。

“那人就是韓進步。”女孩判斷。

韓進步不高，精瘦瘦的，像一根發黃麥桿但卻能感到一股生命的韌勁。

海風吹得嗚嗚響，海風直灌耳朵，很疼。

突然，山崖上的一人影毫無征兆地掉下了山崖。

三人面面相覷。

“你們看見了嗎？”女孩嘴巴直打顫。

短發男驚慌失措地去抓相機。

相機閃了閃自動關機。

三人圍成一團捧著相機，看著相機慢慢亮起希望的白光，突然身后一只手伸向三人。

三人猛地聳肩轉頭，相機從三人手中脫落。

只見一個穿著藍色短袖的中年男人對著三人放開嗓門喊：“漲潮了！快走！”

看著相機浸在海水里，三人腦門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所以說，你們懷疑是我把他推下崖底的？”徐青推了推眼睛，一臉疲意。

正對著徐青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拍攝于多年前在西京舉行的某次的法會現場。照片中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被一群剃著光頭的孩子擁簇著。

“別這么快下定論。我調查過，五年前你們都是曾經被巨商陳松邀請周年晚宴的客人，也是一起上了那艘魯榮漁船的。”劉洋將照片推近給徐青看，“當時他未還俗。”

比起韓進步這個名字，徐青更熟悉他“玄慈”的法號。

玄慈和徐青一樣，都是五年前魯榮漁9527號事件的親歷者之一。

被解救出來之后，兩人鮮有交集。

徐青看著照片沒有回答。

“徐先生，我們是例行調查，不要多想。我怎么問，你就怎么如實回答。”

“我知道。”徐青回答得有氣無力，臉色發白。“抱歉，我有些低血糖。”

劉洋拿來糖水給徐青。

呷幾口糖水，徐青雙手捧著紙杯，緩了好一會。

“您繼續吧！”

“你說你們在這五年來從來沒有聯系過？”

“對。五年前我被救出來以后，我和他就沒有再見過面了。更沒有留下聯系方式。他當時約我也是在我新書宣發會上寫字條給我的。”

“這我知道。只是五年沒見，韓進步約你去金灣到底和你說了什么啊？”劉洋微抬頭盯著徐青。

劉洋的眼睛像鷹隼。辦案時候的他一項如此。

“他告訴我，五年來他夜不能寐。”

“就這些？”

“就這些。”徐青語氣堅決。

玄慈法師在西京是名僧，因為每年志愿的法事做了上百場，捐出一身積蓄捐助貧困孤兒的事跡傳播很廣。在西京連小孩子都知道西京白馬寺有一個仁僧叫玄慈。

“出家人應該看得更透才對嘛。五年前不死，偏偏五年后約見了你才死。”劉洋笑著說。

“那件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重量，得道高僧也是人，也會吃飯會拉屎。”

“一起患難的人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嗎？”劉洋微微歪著腦袋看徐青，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哭只是給活人看。”徐青抬頭正視劉洋的眼睛。

從警以來審問過這么多人，這樣直視劉洋的還不多。

“人真難說啊。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劉洋沒有確切的證據，這樣沒有頭緒的審也沒有什么用。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結束了嗎？警官？”徐青試探地問。

“請便吧。”劉洋收回了桌上的照片。

徐青推開座椅，緩緩起身。坐的幾個小時做事有些難受，長期的寫作工作，到了40歲的年紀腰已經出現了許多問題，久坐腰會受不了。

劉洋將徐青送出警局。

警局門口，于雅思終于等到了徐青出來。兩人擁抱在一起。

“我能去見玄慈法師最后一面嗎？”徐青轉過身問道。

“聽我通知。”

“那就多麻煩警官了。案子上有什么需要的，請隨時聯系我。”

劉洋點點頭放兩人離開。

“劉隊，那三個學生的相機修好了，里面視頻還在。”一位見習警員走向前報告道，“那三個學生我叫他們在你辦公室等著”

劉洋大踏步走向自己辦公室。

一推門，聞聲，三個學生從沙發上坐起來，齊刷刷地看向劉洋。

“坐啊！”劉洋招呼道，“就是叫你們問點事怕什么。”

劉洋半倚在辦公桌上，看著束手束腳的三人，從兜里掏出煙抽起來。

“來一根？”劉洋顛了顛煙盒，兩只香煙就暴露在了煙盒外。

“我們不會......”

“不會什么？別給我裝，你看你們那手，怕是比我都抽得早吧。”劉洋重復著顛煙盒的動作。

三人拿上煙，女孩從懷里掏出打火機，三人圍成一團點火。

“劉儀靜、李范立、趙子軒。”劉洋從左順著辨認。

三人點頭。

“當時你們都是在現場？”劉洋在煙霧里瞇著眼睛。

“在現場，我們當時是......”

“我問什么你們就答什么。別廢話，也不要撿著說。”

“你親眼看見徐青把那人退下去的？”劉洋指著短發男問。

“沒有看到。”

其余兩人也都搖頭。

“我們在那等了很久，等發現有人墜崖的時候，那人已經掉下去了。”女陔積極配合。

“哦？你們在那干什么？”

“拍徐青。”黑框男答道。其他兩個同伴瞪著他。

“好，我知道得差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就這么走了？”黑框男問。

“你還要留宿？”

待三人走后，劉洋坐到座椅上將剛剛送來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U盤插進電腦里面。

劉洋看著電腦屏幕突然瞳孔發大，激動的從一堆的資料下扒拉出一本名叫《每日故事》書。

“對！就是這樣的。”

他將徐青的資料抓起，匆忙往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