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吱呀一聲,一陣微光從走廊透入漆黑石廳。一名艾達士兵提著一個長條形的白色鐵皮箱緩步走入其中。
石廳呈階梯狀,像劇院一樣一層一階,最下方是一處平臺。
艾達士兵提著箱子,他順著臺階從中而下,室內(nèi)很黑,幾個人影形如枯槁端坐在臺階上,他們一言不發(fā),臉上統(tǒng)一帶著一種半透明的發(fā)著淡藍色光的奇怪面罩。士兵微微撇過頭看向一旁,藍光密密麻麻延伸著,直到盡頭。
婧琪坐在平臺上,她背朝著士兵,一臺更加龐大與復(fù)雜的設(shè)備正嗡嗡作響套在她頭盔上。
士兵走下最后一節(jié)臺階,他來到平臺。婧琪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起來像在沉思,又像在坐禪。
士兵猶豫著,他握緊箱提手,琢磨著是否應(yīng)該去打擾她。
一陣引擎般的噪響突然從士兵頭頂傳來。士兵抬頭,他看到一只泛著藍光的,好像八爪魚一樣的怪物突然從天而降。他驚叫一聲后退一步。
八爪魚下落著,它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緩緩?fù)T谑勘媲埃勘ь^看著,神秘的藍光打在他的黑色面甲上。
“無人機啊…”士兵不由得輕聲念道。
“不正確,”一陣愉悅的女聲突然從前方傳來,士兵低下頭,婧琪抬起手摘下頭盔,她把頭盔輕輕放在地上,隨后站起,“零號智能服務(wù)單元,這是它的官方叫法。”
“長官。”士兵立正,他快速喊道。
“你好,”婧琪微笑著,她抱著手斜挎著站著,“怎么樣,東西帶來了嗎?”
士兵以行代言,他舉起箱子,解開其上的兩個卡扣,婧琪走來伸手打開箱蓋。一把泛著紫光的黑柄電磁彎刀正被泡沫包裹著躺在箱中。
“唔…”婧琪看著刀,她搖了搖頭接著收起笑容。
“我應(yīng)該去通知將軍嗎,關(guān)于科爾指揮官的…死訊?”
“不,不用,”婧琪啪一聲合上箱蓋,她回答的簡單干脆,“此事非同小可,科爾與將軍私交密切,貿(mào)然行事只會讓情況雪上加霜。”
“封鎖消息,除你我外,任何人任何軍官,都無權(quán)知曉此事。”
“那要是將軍問起呢?”士兵略顯不安,“一個高階指揮官是不可能失蹤太久的。”
“嗯…”婧琪轉(zhuǎn)過身,她扶著下巴,看起來略作思考地朝前走了兩步。
“將軍現(xiàn)在還在遺跡中對吧。”婧琪停下,她的鎧甲在黑暗中看起來閃閃發(fā)光。
“是的。”
“沒有任何護衛(wèi)隊?”
“是的。”
“好!”婧琪一拍手,她朝士兵扭過頭,“好!”她重復(fù)道。
“您的意思是?”士兵聽著有些疑惑,他歪著頭問道。
“調(diào)整干擾器頻率,封鎖遺跡區(qū)域的通訊。”婧琪控制笑容,她盡可能使自己聲調(diào)聽起來正常嚴(yán)肅。
“但是長官,這不符合并規(guī)范,改變頻率會使洞穴內(nèi)的通訊干擾降低甚至是消失,我們的信息可能會被外泄,而且…”士兵欲言又止,“而且…”
“而且?”婧琪看向士兵。
“而且,這聽起來…有點像政變。”
“政變,”婧琪的嘴咧的更大了,她不得不咳嗽了一聲,“只要能有利于艾達之子,任何行為都是可以接受的!”
“嗶嗶啵啵。”零號飄到一邊,它旋轉(zhuǎn)著說道。
“閉嘴零號,”婧琪指了指天上的無人機,接著看向眼前的士兵,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開始裝模作樣地怒斥。
“告訴我戰(zhàn)士,當(dāng)海嘉德的爪牙伸到你我眼前時,那紙上的規(guī)范能救我們于水火嗎,當(dāng)將軍得知他唯一的子嗣殞命于他的仇敵之手時,他是否會因為這過度激烈的情緒而導(dǎo)致哪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失誤呢?”
“而將軍若是因為這失誤而有個三長兩短,那這責(zé)任又要由誰來承擔(dān),你嗎?!”
“對不起,長官,”士兵低下頭,“我會執(zhí)行您的指令。”
“好,”對于情緒方面婧琪收放自如,她緩和下來點點頭,“那去吧。”
士兵立正,他端正地敬了個軍禮,放下盒子轉(zhuǎn)身離去了。
婧琪原地立著,她看著遠去的士兵,士兵順著來時的路線,穿過一排排坐著的活尸,大門在石廳盡頭開啟接著又關(guān)閉,一束光射入接著又消失。
士兵消失在石門后,房內(nèi)又恢復(fù)為婧琪一人。
零號在空中閃著藍光,它緩緩落下,懸停在婧琪身旁。
“嗶嗶啵。”零號看著石門,它發(fā)出一聲輕響。
“我不是很喜歡把這稱之為政變。”婧琪搖搖頭,她走到鐵盒前,盒子沒扣卡扣,婧琪輕輕一踢把盒蓋打開,刀刃上的紫光打在她的白面甲上。
“十二年前,當(dāng)我們在將軍的實驗室中第一次醒來時,我們就被刻上了絕對效忠于艾達之子的代碼,”婧琪蹲下,她單手拿出科爾的彎刀,“那代碼深入骨髓,以至于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覆蓋失效的可能。”
“只不過現(xiàn)在,”婧琪看著刀,她凝視著刀上的倒影,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面甲,“當(dāng)我獲得這套身體后,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使用更多更加靈活的方式靈活的角度去解讀這段代碼。我認識到,完成任務(wù)并非一定要像曾經(jīng)那樣一板一眼,以一種更加自由的方式其實也未嘗不可。”
“滴滴啵?”
“我想怎么做嗎?”婧琪轉(zhuǎn)過頭,她看向身旁的零號,“我想怎么做嗎?”她重復(fù)道。
“艾達之子的利益當(dāng)然要放在首先一位,其次才是將軍,倘若因為將軍個人的貪欲而導(dǎo)致某些重大事件無法爆發(fā),那么將軍就是我們的阻礙,當(dāng)然,也是艾達之子的阻礙。”
“嘀嘀嘀?”
“對,重大事件,”婧琪揮揮手,一副藍色的全息投影憑空出現(xiàn)在空中,那是簡.西德尼的半身立體肖像,“將軍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足了功課,他以為只要稍稍在她眼前表演一處小戲,他就可以挑起她的負罪感,讓她沉淪,讓她墮落,最后為他所用,以至于代替科爾,”婧琪看向投影,“但是他錯了,他對這個簡.西德尼在命運中的重要性一無所知。”
“始源者的偉力從未消散,新的繼任者很快就會出現(xiàn),這件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命運的進程絕不能受到干擾!”
“噠噠嘀滴?”
“你的想法是什么?”
“滴滴!”零號藍光猛地亮起,它直接飛到婧琪面前。
“不行!”婧琪暴起,她抬手朝零號揮出一刀,刀擦著零號的邊框而過,“我絕不會對將軍動手,你剛才的話屬于大不敬,絕對別讓我再聽到一次!”
零號下方的觸手急速收起,它的反重力引擎啪地一聲關(guān)閉,彭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它一聲不吭只剩藍光還在微弱地閃著。
“嗯哼。”中尉看著地上的零號,她哼了一聲放下了刀,似乎對零號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
“滴滴噠?”零號重新伸出觸手,它畏畏縮縮地抬起頭看向婧琪,輕聲問道。
“是的,我不會動手,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會采取任何行動。”婧琪轉(zhuǎn)身看向投影,她抬手打了個響指,投影圖像變化,簡的模型消失,基地的三維圖像緩緩出現(xiàn)。圖像中,四個冒著光的小亮點正在基地各處快速移動著。
“他們,”婧琪盯著圖像中的光點,“他們會成為接下來行動的關(guān)鍵!”
“滴答?”
“幫助他們?是的,幫助他們!”婧琪扭頭看向零號,“為了艾達星,也為了我們,是的,我會幫他們。”
“只有一個問題,我沒有辦法親自下場幫助他們,我也不可能指示任何人去幫助他們,我只能稍微利用我的職權(quán)去將守衛(wèi)調(diào)調(diào)到某些更加…重要的地方,在這種低干涉下,我沒有辦法確保他們的成功率…”婧琪低下頭,她把手放在下巴上,“如果他們輸了…”
“不!”婧琪抬起頭,“始源者不會失敗,命運更不會失手,若一切在億年前就已既定,那我只需扮演好我的角色,至于其他…”
“我只需堅守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