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蔣不為輕喝一聲，緩緩從空中落下。

蘇塵風打量四周，他們站的地方明顯被人打理過，這里是唯一沒有綠色的草的小山坡，但圍繞著這山坡四周早就被繁密的草圍了一圈。

“這里地勢最高，之前便用鮮血清理了一遍。”蔣不為皺眉看著四周，擔憂道，“看來，這魔草最近很勤快啊。”

“蔣爺爺……”蘇塵風看到他們前方，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綠海，喊道。

蘇塵風呼吸微微停滯，喉嚨變得干澀。

“正如你所見，咱們這素山村啊，早就與世隔絕了。”蔣不為嘆了口氣，拍了拍蘇塵風的腦袋。

蘇塵風眼里出現了迷茫，這樣還怎么逃，又該往哪里逃，仿佛這素山村就是這綠洲中唯一的存在，他想到一個問題，開口問道，“我……，父親他不是每天還去空桑集市？”

“跟我來。”蔣不為話音剛落就把蘇風塵提起來。

蘇塵風就看著蔣不為往前方的綠海飛去，蘇塵風感覺兩人已經在空中飛了許久，但前方的綠浪依舊沒有邊際。

又過了一會兒，蘇塵風終于發現不對勁。

“你看到了吧，我們往前方走，無論怎么走都會回到原處。”蔣不為嘆了口氣道。

“其實邊界就在我們的面前。”蔣不為站在小山坡上，接著說道，

“素山村的村民，每次走到這一片的時候，就會陷入迷茫，他們會一直走，但他們腦袋里卻是感覺自己在做其他的事情。”

“這是一個迷幻陣？”蘇塵風這才明白為什么劉方左還有素山村的其他人每天都在往外走，回來也不見異常的原因。

“不，這比迷幻陣還可怕。”蔣不為想起以前在戰場上的時候，當煞氣在普通人的身體里聚集到一定程度，絕大部分為變成無意識的怪物，眼里只有殺戮。

迷幻陣多以幻象為主，然而這些東西卻是真實發生，真實存在的，它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怪物。

只有極少部分會在變成怪物后有利用煞氣修煉的能力，但是就是這樣虛冥帝國不僅屹立不倒，還成立了政權，因為數量基數實在是太大了。

蘇塵風聽完來來龍去脈，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他望向自己身邊的老人，沉默無言。

這漫天的綠浪，像一頭猙獰的怪獸，正張著血盆大口，等待著蘇塵風。

蘇塵風握住鐮刀的手緊了緊，這鐮刀的意義在哪里呢。

“小松，蔣爺爺給你說這么多，并不是要讓你絕望害怕。”蔣不為一人在素山村十七年，曾經的他直面那些妖魔，現在的他也不懼。

“我是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敵人雖然強大，玄魄聯邦能夠與虛冥帝國對峙多年不倒，是因為我們也會像這無盡綠草一般，綿延不絕，更有無窮的后來人。”

蔣不為說著蹲下來，直視著面前小孩的目光，雙手在蘇塵風的肩膀重重拍下，“而你就是后來人。”

“我會為你打開一條路，讓你們從這個素山村中沖出去。”蔣不為霸氣地說道，在一刻仿佛歲月都從他身上退去，一位英勇無比的戰士還在前線戰斗。

“蔣爺爺……”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只有利用月光，只有在那天晚上，逃出去的機會才更有可能高一些。”

“那這里面的這些人？”

“他們已經沒有辦法了，當那魔草撲向這村莊時，失去行動能力的他們，血肉會化作魔的養料，他們會發現自己那早就不成人樣的頭，那些悲哀與毀滅的源頭正是來自分天線的煞氣。”

“我們真的能逃得出去嗎？”蘇塵風在心里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當然可以。”蔣不為說著將自己手指割破，數滴血液浸潤而出，落在兩人的面前，空中發出“滋滋”的聲音。

蘇塵風便看到蔣不為的血液在空中引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仿佛他們面前的空氣中有一道無形的墻。

周圍的草木突然就興奮起來，往這個方向瘋長，卻怎么也邁不過他們所站的地方。

數滴血液眨眼便被蒸發，空氣墻又變回原樣，一些植物還在探頭探腦，好一會兒，這里才恢復平靜。

蔣不為帶著蘇塵風回到住處，那天空中的弦月又豐滿了些。

回來的路上，蘇塵風一直很安靜，蔣不為也沒怎么說話。

蘇塵風又幫蔣不為燒了一壺水，又打掃了一遍昨晚才打理過的房屋，其實蔣不為的房子雖然不大，還有些簡陋，但卻很整齊干凈。

“害怕了？”蔣不為看著安靜卻又忙碌的蘇塵風問道，隨后他哂笑一聲，十歲孩子害怕不是正常的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對蘇塵風總有些期待，他相信自己心里自己的感覺。

這個孩子跟其他人是如此的不同。

“怕嗎？”蘇塵風轉頭，正好迎向蔣不為的眼睛，那樣老邁的人眼睛里泛著光，他一下就讀懂了這種期待。

蘇塵風正色，露出招牌似的笑容，“老爺子，您說，后來人會怕嗎？”

“哈哈。”蔣不為聽到這話開心地大笑，笑得太劇烈，引起一陣咳嗽，“咳，咳。”

蔣不為臉上發著光，看著蘇塵風，他一直以為自己會老死在素山村。

因為之前十七年都是如此的平淡，直到魔草異動，這個孩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短短時間里的接觸，仿佛讓自己看到了未來的某個畫面，他信念更加堅定，他要親手送他去未來。

蘇塵風告別蔣不為，他被蔣不為感染，握著鐮刀的手更加用力了。

微弱的月光像往常一樣，蘇塵風只想早些回到家里，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會飄來一朵云。

蘇塵風回到家里，劉方左與蔡珍已經休息了。

只有姐姐還在房間里，坐在床上等自己。

“弟弟，你要早點回家啊。”劉月看到蘇塵風就疏了一口氣，今天她很開心，王德福在家里獲得不少好感，連帶著她的處境又更好了些。

“知道了，姐。”蘇塵風關上門，接著道，“休息了。”

今天的父親并沒有罵自己，劉月抿了下嘴唇，嘴角微動，帶著笑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