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自己長大了。曾經高不可攀的爸爸變矮了。我已經不能再把自己當做一個無知的無主的小屁孩了。但是，當初中畢業這一難題突降在我面前時，我不禁惶恐、猶豫，還有沉默。曾幾何時，我覺得歲月把未來拉得很長很長，很多很多的未知美麗幻影在遠處翻飛，不想時間一下子把我拉到殘酷的現實面前。在現實與虛幻的交替中，顯示出人在偌大的宇宙中是多么渺小，在偌長的歲月中是多么不堪一擊。只是，有的放棄了，有的，還在堅持。

爸爸，還是我親愛的爸爸，只是現在我嘴里喊出的“爸爸”不再有小時候的天真無邪和甜蜜蜜，也不再帶著崇拜和微微的驕傲了。因為被太多的規矩纏繞，心目中的爸爸已經變成了我的父親，唯獨不變的是他那張嚴肅時嚴肅，不嚴肅時嬉皮笑臉的臉。

面對父親，我難以用語言表達出自己內心已經排練好的話，只好用文字了，誰叫他從小就要我寫啊寫的呢？在重要的事情上，我也一直習慣用文字跟父親交流。每一次行筆的時候都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平靜。我多少有些意外呢。

這次，面臨畢業了，問題太重大了。我又寫了滿滿的一頁交給父親。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隨你的便，未來是你自己的，別人怎么管也沒有用。”——父親一定會這樣撇我，畢竟，我的成績也太不爭氣了，令他嚴重失望。

可是，父親只是輕輕地幽嘆一聲，說：“你知道就好。”

什么意思？我的一嚴肅起來就把什么都要教育我一遍的父親，就五個字打發我？什么意思！

我堅決地重申了一次：“我想讀高中。”

“那好啊，那你暑假就好好地把初中的英語全面鞏固一次，不管你在高中讀文科還是理科，英語都跑不了。英語不好，一切免談。下得了這個決心就去讀！”父親的眼睛比燈光更亮，一閃一閃的，好似里面閃耀著好多我還未曾感受過的愛，“八月份我要檢查你記單詞的情況，情況不好不要怪我不客氣！”

我心里一陣輕松，盡管我實在有點討厭英語，至少爸爸并不是這么對我說：“你這個成績，能考上哪個高中？”

我應了一聲，飛快地退出他的書房，我的眼眶里的暖暖的淚光，我不想讓他看見。

2016.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