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誰?
亦或是“什么”?
是鬼胎嗎?
粗糙斑駁的銅鏡里映出的是一張平平無奇的女子面龐。
這是誰?
既然自己如今被“困”在了她的身體里,那難道就是在與她共情?
還不等安魂細想,就被雙腿刺骨的疼痛轉移了注意力,自己意識里疼得齜牙咧嘴,可感受著這位姑娘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似是已經習慣了這般痛苦。
安魂就被控制著忍著疼痛穿上衣服,搖搖晃晃地推開了門,往前庭走去。越往前走,那嘈雜聲就越接近。
“喂,站住!你今日怎得來得這么晚?”一個當家模樣的男人攔住了她,惡狠狠地問道。
女子一驚,顫抖地伸出枯瘦如柴的雙手,在胸前比劃著。
當家根本沒有那耐心看她動作,抓了她的衣領就把她提到了后臺:“抓緊上妝!把你那身病氣好好遮一遮,別掃了老爺夫人們的興!”
女子反應木訥,被這般對待也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安魂這時才意識到,她竟然不會說話。
安魂此刻也不敢強制念咒退出共情,生怕到時候意識破碎便再也醒不過來,只能先默默祈禱那鬼胎沒有為難楊邁他們了。
但是根據剛剛的經歷,最有可能與自己共情的便是鬼胎了,那為何在這共情中沒有它的出現?他又為何在一名女子的身體里?
此事諸多疑點,安魂只能先順著它的意思,去看看這段回憶,或許就能找到對付鬼胎的方法。
在一片唏噓聲中,女子登了臺。
“怎么又是你這個丑家伙?樂樓是沒人了嗎?”
“誰愿意看你這個啞巴,快下去!”
“嘖嘖嘖,真是晦氣,走走走……”
女子低著頭,神色平靜得仿佛這一切不存在,顯然早已習慣他們對自己的惡語相向。她擺好姿勢,只待樂聲起,便舞了起來。
那動作柔美輕盈,又不失力道,衣袂紛飛,襟飄帶舞,美得如同畫中人一般。
無人知曉,她踩著鼓點、看似靈巧輕松的每一步,都是一陣剜心刻骨的痛。
安魂此刻與她同步了五感,體驗與真實的經歷無異。他祈禱著這痛苦能早些過去,但樂人們似乎也在拿她取樂,多少次將要結束,琴弦一挑,花鼓一敲,又是一段漫長的樂聲。
安魂根本無法想象這位女子有著多么頑強的意志,僅是這一會兒他便受不住了,可她卻是日日如此。
然而底下的看客們一個個皆是滿臉不屑,豪不買賬,他們沒有人真正喜歡看舞,喜歡的只是跳舞的姑娘。
在他們心中,只要相貌好看,轉個圈都是美的。
可像她這樣的,怎么努力都是徒勞,都換不來他們的一聲贊賞。
這時,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你若真想讓別人為你喝彩,不妨就在臺上立一根竹竿,底下架滿刀子,那樣才叫真精彩!”
這個瘋狂的想法很快便取得了眾人的贊同:“對啊對啊,舞在竹竿之上卻不為利刃所傷,這是真功夫!”
“哈哈,有意思了,你若是能做到,老子也給你砸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