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亮著幾盞臺燈的審訊室里,給人一種十分壓抑又沉悶的感覺。
穆非和邊邊坐在沈華對面,而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時間,進來時還暴躁不已的沈華,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頹靡地坐在那里,一聲不吭。
邊邊照例開始詢問。
“姓名。”
“……沈華。”過了好幾秒,他才輕聲開口道。
“年齡。”
“42。”
“籍貫。”
“北市。”
邊邊一一做好記錄后,她側(cè)頭看了眼沉默的穆非,后者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對面的沈華,沒有半點要開口的意思。
“沈華,你跟被害者展立峰的妻子包莉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聽到包莉這兩個字,沈華的眉心幾不可聞地蹙了一下,隨即抬眼看向邊邊,嘲諷地笑了一下。
“我跟她能有什么關(guān)系?”說著,他驟然指向穆非,聲音揚高幾分,一臉憤怒地說道:“都是他!肯定是他和那個警察對我做了什么!你們那是故意的誤導(dǎo),我要告你們!”
邊邊的筆使勁戳了戳桌面,“安靜,安靜!”
沈華冷笑一聲,看向穆非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做了什么,但我不是法盲!就算你們昨天在我嘴里問出了什么,那也不能算證據(jù)!法院根本不會認(rèn)可!”
催眠一般用于醫(yī)療更多一些,如果用在刑偵審訊上,目前的法律確實不認(rèn)可催眠得來的任何口供或證據(jù)。
相對于他的激動,穆非始終十分冷靜。
他面無表情地與沈華對視著,幾秒后才淡淡開口,道:“兇手昨天再次對展陽下手了。”
“什么?!”沈華聞言大驚失色,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焦急地追問:“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你們放我出去!我要去看看他!”
“你急什么。”穆非隨手將面前的文件丟到沈華面前,身子微微往前傾,雙臂搭在桌面,一雙眸子黑沉沉地盯著他。“這是你和展陽的親子關(guān)系證明。沈華,我勸你在我耐心告罄之前,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來,這樣或許你還能去見展陽最后一面。否則……”
“我說!我說!”
沈華不等穆非說完就搶著開口,他緊張地看著穆非,不確定地問道:“如果我說了,你真的讓我去看他嗎?”
這次穆非沒給他任何回應(yīng),直接拿過文件起身就要離開。
沈華一驚,趕忙叫道:“我說我說!我全都告訴你們!”話音落下,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整個人頹然地往后一坐,眸光微垂,盯著地面出神。
“其實……其實剛開始我真的不知道展陽是我的孩子……”
整件事還要從包莉懷孕之前說起。
沈華跟包莉之間并不是全無感情,而且有段時間他們私下來往密切,甚至發(fā)生了關(guān)系。他們覺得幸福的同時又覺得對不起展立峰。
后來,包莉懷孕了,還是一對雙胞胎男孩兒。
這件事把展立峰樂壞了,而沈華除了最開始震驚外,竟然也有些高興。
他以為包莉懷的是他的孩子,結(jié)果孩子順利出生并且長到三歲的時候。一次意外,兩個孩子都受了很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需要輸血。但醫(yī)院通過檢查后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的血型竟然不同。
因為當(dāng)時展立峰正參加一個很重要的研究,他不在國內(nèi),而包莉又擔(dān)心展立峰會發(fā)現(xiàn)孩子血型的問題。所以就決定暫時不通知他,而是通知了沈華。
他們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便詢問醫(yī)生該怎么辦?因為兩個孩子的血型都跟她不同,她不知道該怎樣救她的孩子。
于是醫(yī)生提議,給兩個孩子分別做親子鑒定。
醫(yī)生說的很隱晦,但包莉聽懂了。她回家找了幾根展立峰的頭發(fā),連帶著沈華的頭發(fā)也一起交給了醫(yī)生。
就在醫(yī)生做檢測的時候,兩個孩子中的老大突然不行了,連手術(shù)室都沒進直接宣布死亡。
包莉受了不小的打擊,沈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在她身邊安慰她。同時心里忐忑又期待,既害怕死去的老大真的跟他有關(guān),又期待萬一無關(guān),那就說明老二是他的孩子!動用了一些人脈,早一步得到了親子鑒定。結(jié)果有兩份,事實證明還活著的展陽跟他之間的DNA相似程度高達(dá)百分之九十八點五,兩個人的確為親生父子關(guān)系。
沈華和包莉都是學(xué)醫(yī)的,他們知道的確是有雙胞胎不同DNA的案例發(fā)生。
這種情況非常少見,沒想到竟然讓他們趕上了。
沈華大喜過望,連忙聯(lián)系人要盡快給展陽做手術(shù)。手術(shù)結(jié)束,展陽活了過來,但是包莉跟他要求,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展立峰知道。展陽就是她與展立峰的孩子。
說到這里,沈華的情緒肉眼可見的變得激動,他憤憤不平,一臉惱怒地大聲道:“憑什么!你們說憑什么!他展立峰事事壓我一頭就算了!到頭來連兒子都要搶我的!我不服!我要把我兒子搶回來!”
邊邊暗暗感嘆這都什么事。
“所以,你就想把展家人都?xì)⒘耍俊彼贿呌涗浺贿厗柕溃骸翱赡銥槭裁催€要對展陽動手?”
“我沒對陽陽動手!”沈華急切地解釋,“他是我兒子啊警官!我那么疼愛他,怎么可能殺他?”
“這么說,你是承認(rèn)你對除了展陽外的其他展家人,動手了是么?”
“我……”沈華突然有些語塞,他看了看邊邊,又看向穆非,臉上滿是復(fù)雜的神色。“警官,我說了你們會相信我嗎?”
穆非低頭掃了眼手表,距離顧陽失蹤還有兩個小時就整滿十二小時了。
恐怕瞞不住了。
可是他現(xiàn)在手頭的線索太少,唯一可能成為突破口的就是沈華。但看沈華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
心頭又是縈繞起一陣煩悶,連帶著表情都變得不耐了幾分。
“說!”
“其實,其實我沒想真的殺了他們家人。我就是成天看著陽陽叫展立峰爸爸,我心里難受,所以就忍不住去網(wǎng)上聊天緩解。”
沈華的話引起了穆非的注意,他冷不丁地直直看向他,眉頭緊皺。“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