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姨娘并幾個姨娘一聽這話直接暈倒一片。

王嬌月扶住秦姨娘，聲音帶著哭腔，“姨娘，這下怎么辦啊！”

秦姨娘深呼吸幾口，“莫慌，莫慌。”大事臨頭她還算鎮定，吩咐下去，“此事切莫讓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憂心王老爺，怕是病情更糟。

王婉茹嚎啕大哭。

哭著哭著，她看了眼旁邊臉色凝重的寧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裳姐姐，你說這下怎么辦啊？爹好端端的怎么惹上這檔子事呢？”

寧瑛此時心情震驚難以言喻，萬萬沒想到寧仲常和王九華都跟庫銀案有牽扯。

秦姨娘六神無主，念叨著要不要拿銀子收買官府。

李嬤嬤聞訊趕來制止了她的想法，警告道：“千萬不能賄賂現在的李縣令。李縣令才剛剛上任，之前在博州便是人人稱贊的清廉好官，若你拿著銀子去反倒污了老爺名聲。”

秦姨娘頓時不知所措，眾人靠著門口哭成一片。

寧瑛被吵得腦仁兒疼。

她站出來，冷聲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不就是被衙差帶走了么？指不定只向爹問問話，你們哭哭啼啼的，不知道還以為我王家怎么了！”

“裳姑娘言之有理。”

李嬤嬤附和。

王嬌月和王婉茹看著寧瑛，問：“裳姐姐，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寧瑛皺了皺眉。

王婳裳為了他爹鋌而走險收集線索，她絕不可能對王九華坐視不理。思及此，寧瑛轉身對眾家眷吩咐：“你們現在在家待著，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別哭了。我去縣衙向熟人打聽一下具體情況。”

說完，寧瑛便要走。

剛下臺階，身后的秦姨娘忽然叫住她，從腰間取下錢袋，“……拿些銀子去打點吧。”

寧瑛摸了摸懷里的折扇，搖搖頭，“不必了。”

*

李硯如平時并不在縣衙。

今兒趕巧，他在縣衙幫忙寫一份海捕文書，就遇到了寧瑛拜托小南遞來的折扇。

李硯如忙讓小南把人請進來。

寧瑛一襲青翠亮眼的綠羅裙，配著她那張素凈明麗的臉，恍然間將屋子都照亮了。

李硯如輕輕咳嗽了兩聲，站起身來道：“王姑娘，你來的正好，多虧你那夜幫忙制服采花大盜……”

“我不是來跟你說采花大盜的。”

寧瑛神色凝重，少頃，向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李公子，請你此次務必幫我！”

“怎么了？”

李硯如俊臉微愕。

寧瑛將王九華被抓的事說了，李硯如表示還不知道消息，他讓寧瑛稍安勿躁，“我去問問我父親。”語畢，步履匆匆地去了。

寧瑛在小南的陪同下，坐立不安的等候了一炷香時間，終于等來了李硯如的消息。

原來，刑部那邊當真嚴刑拷問出了有用的信息，得知未火耗的官銀都是通過港口貨船流往扶桑、琉球等海島小國，而偷運官銀的貨船正屬王九華。

“現在王老爺他們被押在牢中，等京中來官員提審。”

李硯如見寧瑛愁云慘淡，輕輕嘆息，安慰道：“王姑娘，你不必太擔憂，倘若王老爺真是被冤枉，大元的律例一定會還他清白。”

小南也跟著說：“是啊，說不定有人將臟銀偷偷藏在貨船上，王老爺根本不知情。”

寧瑛模棱兩可地點了下頭。

她不了解王九華，做不出結論。

“李公子，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幫我寄一封信到京城。”

李硯如頷首，“愿意代勞，但不知是要寄給誰？”

寧瑛覺得此事重大，一定得讓王婳裳知道，于是說：“寄給寧府大小姐，寧瑛。”

做完這一切，寧瑛準備回家，李硯如親自送她從縣衙后門離開。他如此體貼，寧瑛受寵若驚。

“李公子，今次麻煩你了。”

寧瑛不是個喜歡講場面話的人，但這次她是真心實意的感謝李硯如。李硯如看著她專注的眼神，莫名其妙紅了耳根，低著頭窘然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上次王姑娘幫我在余大夫面前說話……”

“這不算什么。”

寧瑛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李硯如卻一臉正色，“算的。我們全家初來香河縣，人生地不熟，王姑娘是硯如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天氣晴朗，日光明媚。

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立在臺階上，神色謙遜誠懇。許是他眉宇之間的氣度太過高雅，寧瑛心頭一頓，不禁漾開一抹笑意，“嗯，其實李公子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李硯如初來乍到，她又何嘗不是？

*

相隔香河縣不算太遠的京城，濃厚的云層遮蔽，天色暗淡無光。

寧府亦是籠罩著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息。

寧夫人為此事奔波，已經累倒在床。寧霓守在寧夫人身邊伺候，默默流淚。寧績一大早出門去了，說是找同窗幫忙，打探情況，只剩王婳裳一個人苦苦支撐。

她一邊要照顧寧夫人寧霓的情緒，一邊還要密切注意著元問衢的動向。稍有不慎，寧仲常就要遭殃。

這些日子她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本就纖瘦的身子，愈發柔弱，仿佛風一吹就要跑。

“小姐，外面有個小廝來送信，說是給你的。”

陌冬將信封雙手遞給王婳裳。

王婳裳奇了怪，誰會給她寄信？展開信紙一瞧上面的內容，登時臉色白了三分。

她仿佛力氣被抽干，頹然跌坐在凳子上。

陌冬忙問：“小姐，怎么了？”

“沒……沒事……”

王婳裳怎敢告訴陌冬，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僅寧瑛的爹因庫銀案入獄，她自己的爹也生死難料。

王九華是個重利的商人，曾經看上了別人家一塊地皮想買，賄賂官員、雇傭地痞，用盡損招。但王婳裳覺得，這種誅九族的大罪，她爹沒那個膽子去做。王九華具體怎么受到牽連的，又是怎么發現官銀是通過他的商船流出，恐怕要詢問主審官員才能知道。

思及此，王婳裳飯都顧不得吃，叮囑了陌冬幾句，叫上馥秋，準備去求見徐澈亭。

這個時候能幫助寧家的，除了他，王婳裳想不出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