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athan,中文名叫楊準生,他跟那個楊穿越是夫妻,他倆還有個快兩歲的兒子......”招商的腦海里,一直回放著這句話......
“Hey!Hey!”一剪梅揮動著文件夾,在招商面前晃著,他毫無反應——“磕磕磕”辛小桐來了,敲著招商的桌面。“大英雄!怎么自閉了?”
“辛警官!你好!”招商這才從之前的‘地域’回到人間。
“兩周后第一次庭審,你是重要的目擊證人和受害者,需要出庭作證。昨晚跟你講過的,你簽了同意書。沒想到這案子批得那么快,下星期,你來再復核一下口供吧。”辛小桐把知情書給了招商。
“哦!好的......”招商魂不守舍。
“看來你的精神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領導,讓他休假。”辛小桐說,“本來這個知情書不用我來給你發的,是后面法院同事的工作。”如果不是辛小桐特意把法院的主任推到招商面前,招商完全忽略了那是個活人。“因為案件過庭的時間挺急的,假如你本人還有什么需要跟我們聯系的。可以隨時找我,或者找他。”辛小桐看著招商木蠟的臉色,比昨天斷了手時還難看。“回家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有日出日落的感覺太好了。有車水馬龍的聲音太悅耳了。招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從前他面對失控的超能力,參加高考,連續被整了六年也沒有emo成當下的程度。兩周轉眼快過完,他天天加班,天天選了三五個工作空隙去便利店,穿越再沒有來上班。店長生氣地責罵著新來的員工,穿越的工牌被剪爛,扔到垃圾桶。招商看到,他沒有去撿。
一個突發新聞,新聞部門的人接近48小時沒有睡覺。招商沒有用他的超能力,與大伙兒一起加班,一起熬困。當封莉完成了最后一次事件追蹤,直播間終于可以允許除值班的人以外,其他人輪流休息幾小時了!
封莉的腳即使不是一直穿著高跟鞋,連續坐著站著兩天,水腫得嚴重。電視臺不少封莉的迷弟和相好大叔,早就預約她,掙著開車送她回家。封莉沒有回復任何人,讓助理喊了招商過來,說:“送我回家!”
“哦!”招商累是累,但封莉姐開了口,他似乎開了心。
“怎么?著急啊?”坐在副駕的封莉感受招商越接近她家,車速越不穩。尤其經過路口,對于紅綠燈的轉燈判斷很差勁。“你再亂踩剎車,我可要在你的轉正意見書上寫不同意!”
“對不起,莉姐。”招商說,接著轉入停車場。這天守在門口的保安不是Johnathan,招商用手搓了幾下鼻子。
“沒拍過拖!?”車停好了,封莉下車。“你不用陪我上樓,你在這多等......15分鐘才走。”封莉看了下手機。
“別太激動!輕手點!”封莉搭著招商的肩膀小聲說,之后一拐一拐往電梯間走過去。
招商不明覺厲,站在車旁邊。身邊沒有任何人,他想用超能力給點時間別人都不行,看來得干等15分鐘。
“這個行李不算很重,怎么你拿不動了!”一個豐滿的貴氣女人,穿得仿佛一只吃多了的貂。全身都是閃......【不想多述,自行腦補!】
一個長得很Johnathan的男人拖著一個最大尺寸的行李箱,從安裝了自動閉門器的電梯間防盜門著急地倒著走出來時被門了屁股一下。
“啪!”那個女人,一手打在他的屁股上。Johnathan似乎早知道她會打自己,演著說:“Baby!你重手了!”
“W!H!A!T!”招商雙眼的尺寸有點不一致,眉毛邊高邊低,嘴角向下,牙齒咬合......
“啪——啪——啪——”那個女的繼續在同一個位置,拍了他幾下。這幾下明顯輕巧帶點挑逗!兩個人并沒有在意停車場是個公共區域,從電梯間出來到那臺豪車的距離,來來回回,扭扭纏纏......【自行腦補】
“W!H!A!T!”招商懂了!為什么封莉叫自己別太激動和輕手點。“我......”招商在腦補著,該怎么教訓這個人??
......招商自己走在路上,路上沒有人,跟只有他的那個‘世界’相似度很高。他沒有跟楊準生這個人接觸,他也有心理準備,肯定被封莉姐罵他。他就是這樣的人,不想去故意找別人的麻煩。實際上,他與楊穿越只是見過兩天,不至于,不至于......
招商沒有如稀重負,真正掙扎的是,要不要去店長那邊找穿越的電話和住址,親自問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令人作嘔的小白臉!
開庭了!招商在證人席,宣讀誓言。
王川冷冷地在被告席站著,當跟招商有眼神接觸時,那種感覺有點兒暖。
關雪瑩、張天一......都坐在證人席輪候區旁聽。
招商依照自己所記得的,只字不漏地回答法庭上的每個問題。王川聽著招商的作供,表情平靜。其他曾經在場的人,表情也差不多。唯有關雪瑩在不時擦眼淚,忍著哭不出聲。
招商在開庭前幾天,被電視臺的同事告知,悠悠的手術順利,康復情況卻不太理想,聽力只恢復到三成左右。她長大了仍然需要接受手術,才有機會延緩失聰。
挺內疚的!盡管悠悠的病情與招商沒有直接的關聯,甚至如果不是自己的不顧生死,保護這個小女孩,也許......但是,偏偏是難受,偏偏是內疚,這些情緒困擾著今天參加庭審的招商!
休庭!
本次庭審所有需要作供的證人已經輪番完成流程,大家在各自被安排的休息室內等著法官宣讀結果。招商是受害人,這個休息室只有他。
“阿商——”王川透過門上玻璃窗,一閃而過的招商。“他——”王川知道招商奔著自己來。
招商沒等王川思考完,便在他面前。招商抬了眼,算了一下,王川和自己的時鐘,大概有10分鐘。
“阿商!你好嗎?”王川有點感觸。
“悠悠的情況我知道了。如果能幫忙的,你現在盡管說。”招商還有問題要問王川,只是這件事重要點,他選擇先說。
“我的命,我家人的命都是兄弟你的!沒有太多再麻煩你的啦。”王川微笑著看著招商,眼睛的淚水在打轉。
“你為什么要說你殺了杜康?!還有販毒的事,你為什么要全部承認了?!”招商記得看過張天一桌面有關王川的檔案首頁,王川并非因販毒被批捕的!張天一他們工作拼命認真,不可能跟了一個人幾年,卻不知道這個人販毒。
“康哥是我大哥,我沒有保護好他,就等于......就等于殺了他......”王川說......他突然哽咽了。
“你胡說!我看過你的資料,你不可能殺他,也不可能販毒!張天一他們在討論案情的時候,認為你是為了保護家人才亂認罪的!你會被判死刑的!”招商直接質疑王川作假證,把所有罪名攬在身上。
自從知道庭審的日子,招商放心不下王川的案件。他來到警察局的辦公室外面,偷聽張天一他們討論案情。
“既然你知道理由,沒必要再聊。”王川沒有真情流露,但接下來說的都是真話:
我爸爸是個遠洋游輪上的船員,常年在外跑船,一年到頭很少在家。但他給我的印象是個好爸爸、好老公、好人!他快退休了,我那年上初三。我很小的時候,跟爸爸較勁,說爸爸在海上,我就要在天上。每次我說要飛,爸爸就會把我抱起來讓我‘飛’。于是,我從小拼命讀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中考前,我以全校唯一名額,被推薦到航空學校念高中。
有個深夜,好幾個民警與街道的人到我家,跟我媽不知道說了什么。我媽就丟了魂似的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任憑我怎樣喊她,叫她,她只懂看著我流眼淚。哭完了,傻傻坐著。坐累了,又開始哭!我也不敢上學,看著她。幾天后,班主任來了,忍不住把爸爸在船上殺了人,還棄尸公海的事告訴我。本來爸爸在前幾天船靠岸時就會回家,但他在下船時被目擊者告發了,就被捉了起來。人證物證齊全,他也認罪,估計很快就會被判死刑!
幾個月后,爸爸的判決書就下來了——死刑!我們還要賠償死者50萬元。媽媽和我在等待宣判前幾個月就把房子賣了,直接住到爸爸被關的看守所旁的招待所里,接下來導出托關系救爸爸。媽媽比爸爸年輕15年,被親戚朋友笑老夫少妻,笑了一輩子。媽媽老了,這幾個月對于她來說就像幾十年。她的樣子看上去,比爸爸還要老。
我忘了最后一次見爸爸時,媽媽跟爸爸說了什么。只記得媽媽發了瘋似的打爸爸。一個巴掌,一個巴掌狠狠抽在爸爸臉上。直到爸爸鼻子、嘴巴、眼睛都流血了,旁邊的獄警看不下去,把媽媽拉開,讓爸爸離開......你可知道,我是高材生,過目不忘!外語考試的聽力永遠都是滿分!他們最后說了什么,我竟然一句都記不住。
其實,見爸爸的最后一面不是那次,是爸爸的照片。爸爸被處決后,要核對身份。媽媽沒看就要撕掉照片。我搶了,看到了照片中的爸爸。他閉著眼睛,表情是扭曲的......
“因為爸爸犯了罪,我在航空學校即使每門功課即使考了第一名......最終,我沒能通過執飛的審核,無法成為飛行員。”王川敘述過程的冷靜,嚇到招商。
“你是杜康的直升機后備機師?”招商問。
王川笑了。“后備,是的,可我從來沒有執飛過。”
“阿商......你能再幫我一次嗎?”王川突然留下眼淚,說:“我想見悠悠!但她不能來,我不允許她跟我一樣,在囚禁室見她的爸爸最后一面!”王川停頓了,接著說:“你能幫我!”
招商聽著王川的請求,抿著嘴,呼吸變得緩慢。兩個人的時鐘指針快到起點,招商說,“下次庭審見吧。”
王川看著招商打開門,又關了門,消失在眼前。他很難過......難過中,他忍不住流著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