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對面的精瘦漢子四目相對，李碁宇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頭兇猛的狼盯著，一頭餓了好幾天的狼。

“你叫什么名字？”陰簫板著花崗巖似的面孔問。

“李碁宇。”李碁宇盡量控制嗓子，卻失敗了，發(fā)出的聲音顫抖著，顯示著內(nèi)心的緊張和不安。

“你是‘汶族’人，還是‘埃族’人？”

我是商族人！這句到嘴邊的話被李碁宇咽了回去。在昏迷中，他幾次聽到“汶族”這兩個(gè)字。于是，他脫口而出：“汶族人。”

陰簫裂開嘴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也是汶族人，”李碁宇的緊張情緒得到緩解，但陰簫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我最恨的也是汶族人！其實(shí)，我并不在乎你是什么人——對我撒謊也沒關(guān)系，但你偏偏為了與我套近乎，說自己是‘汶族’人。呵呵——”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道破空的呼嘯聲奔向李碁宇的面門。換做以前，他不可能看清宛如一條毒蛇的鞭子的軌跡。更別提做出躲閃的動作了。

他的大腦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還沒來得及下達(dá)指示，他的上半身已經(jīng)后仰。不幸的是，那條鞭子竟然違背物理學(xué)定律，如跗骨之蛆，緊緊咬著他。

啪——，清脆的鞭打聲。砰——，沉悶的撞擊聲。李碁宇跌坐在地上，左臉頰上有一條三厘米長，一厘米寬的口子，殷紅的鮮血從那里流下來。

“反應(yīng)勉強(qiáng)夠格，動作卻像一頭蠢豬在爛泥里拱，慢得令人作嘔！站起來，帶上所有東西，跟我走。”

啪——，李碁宇的手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挨了一鞭子，鼓起一道好像丘陵的紅紫色的血痕，但并沒有流血。

“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任何多余的動作都將招致懲罰。如果你想免遭皮肉之苦，最好豎起耳朵仔細(xì)地聽，乖乖地做！”

“這不公平！”李碁宇抗議，換來的是又一次鞭笞——他的下巴多了一道血痕。

“你把我說的話當(dāng)放屁嗎？”陰簫瞇起閃著光的眼睛，臉繃得緊緊的。“再有下一次，你一定后悔你的爹媽把你這個(gè)蠢貨生下來！”

士可殺不可辱！無緣無故地挨打也就算了，還要遭受惡毒的侮辱，李碁宇不能忍！他握起拳頭，交叉雙臂護(hù)住臉，低著頭撞向陰簫。他想用近身肉搏的方式消除鞭子帶給他的威脅。

“你這么想死，我成全你！”

黑色的鞭子化為黑色的閃電，毫不留情地劈在李碁宇的手臂上，胸腹間。他咬緊牙關(guān)忍受火辣辣的痛楚，一步步逼近陰簫，被他的臂力驚到。

陰簫也感到驚訝，驚訝于他的鞭子竟沒能撕裂李碁宇的衣服。他冷哼一聲，手腕一抖，凌厲的鞭子有如神出鬼沒的魅影纏住李碁宇的腳踝。

砰——，李碁宇仰面摔倒，后腦勺與骯臟的污水和堅(jiān)硬的地板來了個(gè)重重的親密接觸。眼前飛舞著密密麻麻的小星星，他晃了晃腦袋，擠了擠眼睛，感覺空中多了一片陰影，胸口好像壓了一塊萬斤中的巨石。

“這就是你敢跟我叫板的仰仗？”陰簫用下巴指了指防護(hù)服，嘴角上揚(yáng)。“你不會真以為我拿這件破衣服沒辦法吧？我就讓你開開眼！”

他抖出一個(gè)鞭花，鞭梢準(zhǔn)確地落在李碁宇的小臂上。至少比前幾次鞭打疼一倍，李碁宇吃不住痛，尖叫出聲。

“我還以為你的骨頭有多硬，原來要么像個(gè)娘們似的唧唧歪歪，要么像個(gè)娘們似的尖叫。要不是許大人下了命令，我現(xiàn)在就閹了你，讓你變成真正的娘們！”

“我太陽你祖宗！”李碁宇奮力反抗，卻奈何不了陰簫踩在他胸口的腳。他雙目冒火，滿臉通紅，脖子上暴起一根根青筋，但什么都做不了。

“生氣了？發(fā)火了？”陰簫的腰彎得更低了，嘴唇快要貼到李碁宇的嘴唇了。他將鞭子把兒戳到李碁宇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的傷口，碾了幾圈。“我要?dú)⒛悖@件破衣服可擋不住我！”

李碁宇死命地咬著牙，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一聲不吭。

“想殺我？哼，我等著，就怕你沒命活到那個(gè)時(shí)候！”陰簫反手打在李碁宇的太陽穴上，又一次昏死過去。

下雨了？李碁宇打了個(gè)寒噤，慢慢睜開眼睛，抬起頭。看清腦門正對的東西后，他的腸胃劇烈地抽搐。嘔——，他趴到一邊，嘔吐起來，吐出只有苦水。

“我就說這個(gè)小白臉沒死吧，哈哈，他被老子一泡尿滋醒了！哈哈，拿來，全都給老子拿來！”

“啐，你最好祈禱別遇到老子，否則老子讓你生不如死！”一口濃痰落在李碁宇的臉上。

這還不算完，只是開始。他的后背挨了一腳，腦袋被木劍劈了一劍，受傷的小臂被踩在腳下，幾口老痰好像冰雹似的砸在他的身體上。

他一言不發(fā)，一聲不吭，瞇起眼睛，等待著。終于，他覷到機(jī)會，上半身直直地躍起雙臂抱住一條不緊不慢落向他的腦袋的腿，將欺侮他的人撲翻在地。他騎在那個(gè)人的身上，掄起雙拳，猛擊他的腦袋和臉。

轉(zhuǎn)眼間，那個(gè)人的腦袋開了瓢，臉龐開了花，鮮血飛舞，骨裂聲四起。圍觀的人開始幸災(zāi)樂禍地看熱鬧，有說有笑，指指點(diǎn)點(diǎn)。被打的人慢慢地放下防御的雙臂，好像一堆爛肉，他們慌了。

他們或者摟住李碁宇的脖子，或者捉住他的手臂，還有的人擊打他的后背。

徹底失去理智的李碁宇有如一頭發(fā)狂的野獸，把這些人當(dāng)空氣，眼中只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仇人”。

“住手！你們活膩歪了嗎！”陰簫一腳踹飛一個(gè)大漢，其他的人一哄而散，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李碁宇？”

李碁宇目眥欲裂，耳朵轟轟亂響，仍然機(jī)械地亂打亂砸。

“李碁宇！”

陰簫帶起一道殘影，揚(yáng)手一巴掌摑在李碁宇的臉上。李碁宇飛了起來，嘴中噴出的鮮血?jiǎng)澇鲆坏榔嗝赖幕【€。砰——，他墜落在地，眼中的火焰漸漸散去，面無血色，好像丟了魂兒似的。

“馬上把克勞斯送到老范那里，他若死了，你們都逃不掉！”

四個(gè)雄壯的人影躍出人群，每個(gè)人握住克勞斯的一條四肢，一陣風(fēng)似的逃離這個(gè)讓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吶，李碁宇，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是吧？”陰簫蹲下來，盯著李碁宇的眼睛。“說說，你為什么毆打克勞斯？你占理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他侮辱我。”李碁宇不示弱地看著陰簫的眼睛，“他們侮辱我，我別無選擇，只有反擊。”

“別無選擇？”陰簫冷笑，“反擊？你是反擊嗎？我看你在殺人！”

李碁宇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身體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害怕了？裝可憐？晚了！”陰簫收縮瞳孔，“把他吊起來！克勞斯什么時(shí)候脫離生命危險(xiǎn)，什么時(shí)候把他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