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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段往事

蘇望在慈航殿中吞蠱吃藥,不覺間又至傍晚,紫云觀準備閉觀,幾個道童正勸著觀內(nèi)的信眾和游客出觀。

蘇望吞完了今日的最后一個蠱,便也從屏風中走出,打算去藥店旁看看是否還有黃天教的教眾蹲守,抓一個問問他們的堂口在何處,他得去收丹藥。

正準備走時,忽聽沈芷璽道:“前輩可否暫留,晚輩有一事相詢。”

似是怕蘇望搪塞她,她又立即說道:“前輩,此事十分重要,且容我說話。”

蘇望知道自己說得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哪能理會沈芷璽,搪塞的話雖然沒想好,但腳步還是一刻不停地向慈航殿外走去。

沈芷璽看著蘇望的背影,忽然傳音道:“前輩,你是否為蠱師?”

這三天來,她查看了每一個解蠱百姓的經(jīng)脈,皆是發(fā)現(xiàn)這百姓只是少了點氣血,其他一切如常。

三天中除了睡眠之外,無論是吃飯、沐浴還是行路,她都在想到底有著什么方法,能只是讓百姓少了點氣血,便將他們體內(nèi)的圣蠱子蠱移除。

思來想去,她想到了其中一種可能,就像一些不會用炁的醫(yī)師要割開患病之人的肌膚,但如果強行割開,便會令患病之人大量出血而死,他們便用特殊的藥物凝住患病之人的氣血,壓著患病之人的生機。

說不定這厲前輩也有著法子將圣蠱子蠱壓制住,然后將這個子蠱移除,中蠱之人的損傷便大減了。

但是,如果厲前輩懂得這個法子,便說明厲前輩對蠱術(shù)和蠱蟲極為熟悉。

蠱師傳承十分隱秘,即使是她老師國手邵仲用盡方法搜集蠱術(shù)和蠱蟲的消息,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而且,每次她詢問,這厲前輩便是連一句相關(guān)的話都不肯答她。

如此種種,令她懷疑這厲前輩是一名蠱師。

沈芷璽問出這句話后,蘇望心中先是砰的一跳,隨即冷靜下來。

在秦真羽跟蹤之事后,蘇望便知道如今想必有很多人在懷疑、猜測、腦補他的身份。

但這都是這些人腦子里的事,只要他不顯露蠱術(shù),這些人就不能肯定他會蠱術(shù)。

當然,這些人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詢問、試探等等事情,就會隨之而來。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心知這是他偽裝了“神醫(yī)厲飛雨”這個身份后,就必須要應(yīng)對的。

而沈芷璽的詢問,可比秦真羽的試探溫和多了。

蘇望心中的念頭轉(zhuǎn)得飛快,急急想著該如何打消這沈芷璽的懷疑。

這沈芷璽乃是大爻第一醫(yī)師國手邵仲的得意弟子,有著一定的權(quán)威,他若是能令這沈芷璽不懷疑他,那便能打消不少人的質(zhì)疑。

蘇望正準備先否認,然后再想說辭,便又聽到了沈芷璽的傳音:

“前輩,這三天來您無償救治了如此多的百姓,足見您的善良?!?

“我向來不看重正道和左道之分。”

“如果您用來解蠱的法門是被人稱為邪術(shù)的左道之術(shù),那我也想學?!?

“只是不知前輩可否教我。”

蘇望回頭,透過帷帽的烏紗,看了眼沈芷璽清麗絕倫的容顏和其懇切的目光,思索了片刻后,沉聲道:

“老夫并非蠱師?!?

“但我確實會蠱術(shù)?!?

接著,蘇望斟酌著言辭,把一段往事娓娓道出:

“八十多年前,我生于貴州府的一個殷實之家,早年也過著一段錦衣紈绔、富貴風流的生活。”

“在我十三歲時,生母患病亡故,父親娶了繼母?!?

“繼母心狠,在我十七歲時,買通了我的隨從,欲在我出游時致我于死命?!?

“但隨從在出手前被我發(fā)現(xiàn),我當即悄悄逃走了?!?

“隨從發(fā)現(xiàn)我逃走后,心知自己已經(jīng)暴露,便一路追殺我,追逐間,我受了不輕的傷,誤入了苗疆十萬大山,逃進了一個苗寨之中。”

“而那個隨從也追了上來,就在他將要殺我時,卻是一個苗女出手,把我救下?!?

“隨從倉皇逃走,回去報信,而苗女則帶我去她們的家中療傷。”

“但我的繼母卻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個蠱師,來到此苗寨,找到了我,欲將我殺了?!?

“但我所在的苗家中有著七個苗女姐妹,每人都會一些蠱術(shù)。”

“在這七姐妹的守護下,繼母雇來的蠱師無法殺我,但卻尋得了一個空隙,給我下了蠱?!?

“后來這七個苗女姐妹給我解蠱,卻發(fā)現(xiàn)我所中之蠱乃是必死之蠱,根本無法可解?!?

“我當時并未肯如此等死,便懇求七個苗女姐妹把她們的蠱術(shù)教給我。

“這七個苗女見我可憐,便違背了她們祖先傳下的規(guī)矩,將她們所知的蠱術(shù)傳給了我這個外人?!?

“傳授時,我方才發(fā)現(xiàn),她們七人所知的蠱術(shù)各不相同,一問之下,方知道她們父母見她們?nèi)魏我蝗硕紵o法短時間學曉他們二人的全部蠱術(shù),于是,便分成七份傳授。”

“一來她們苗寨和平,二來她們資質(zhì)不佳,于是,過了多年,她們還未將七份蠱術(shù)合而為一。”

“待我將七人的蠱術(shù)全部學曉之后,然后將七份蠱術(shù)相互關(guān)聯(lián),最終融會貫通,便想出了解蠱之法。”

“但若需解蠱,還需要多種藥材與藥引。”

“于是,我便離開了苗疆,到中原各地尋找解蠱所需的物事。因為怕被繼母發(fā)現(xiàn)我還活著,所以也不敢聯(lián)系家人。”

“我雖然用蠱術(shù)吊著性命,但我體內(nèi)的蠱卻持續(xù)地損害著我的精氣神與筋骨皮肉。我的皮膚因此變得干皺丑陋,精神因此時常不佳,容易疲乏?!?

“過了幾年之后,我終是集齊了解蠱的物事,給自己解了蠱,但蠱蟲折磨了我長久,我的一副身軀已變得千瘡百孔,恐怕也沒多少年可活?!?

“而過了幾年的游歷生活后,我對家也沒什么念想了,于是便繼續(xù)游歷,找尋恢復(fù)身體的方法?!?

“這期間我學了許多術(shù)法,對蠱術(shù)一道也有新的見解,在二十多年前,我便遇到過一個被種下圣蠱子蠱的人,我嘗試了數(shù)種方法,終是只讓此人損了一點氣血,便解了此人體內(nèi)的蠱。”

沈芷璽見蘇望說這段經(jīng)歷時幾無停頓,且又有著細節(jié),而且,她又是一個更趨于相信美好一面的人。因此,她倒也沒有懷疑蘇望所說經(jīng)歷的真實性。

聽罷蘇望所言,沈芷璽便問道:“不知前輩如今身體恢復(fù)了嗎?”

蘇望道:“那蠱損傷的是我的根基,是極難恢復(fù)的?!?

“后來我學了武,試著打熬了下體魄,后來又試了道門的服餌之法,才堪堪把命吊了下來,活到了現(xiàn)在。”

沈芷璽聽到此處,立即一翻玉掌,自靈囊中取出了一個瓷瓶,遞給了蘇望:

“前輩,這是‘固本丹’,或許會對您的身體有所幫助?!?

“因為這丹藥我不常服食,所以帶得不多,只有五顆,不過我會弄多些來。”

“這沈芷璽到底是何來頭,怎有如此多的丹藥?”蘇望看著沈芷璽那白皙的玉手上的白瓷瓶,心中思忖著,他打算今晚離開后,便要去酒肆茶館轉(zhuǎn)轉(zhuǎn),探聽一下這沈芷璽的信息。

“這丹藥,確對我有用,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闭f罷,蘇望用手一拂,便將這瓶丹藥收進靈囊中。

然后道:“沈姑娘,如果你確是要學解蠱之法,就必須從我的蠱術(shù)學起?!?

“這蠱術(shù)乃是正道中人口中的左道邪術(shù),如若暴露,便會被正道中人追殺討伐。”

“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倒還不怕什么?!?

“而你卻不同,你乃是國手的得意弟子,前途無量,若是被別人知道你習得蠱術(shù),很可能會毀了前程?!?

“你可想好了?”

沈芷璽道:“謝前輩提醒了,晚輩也知曉這番道理,即使晚輩學了前輩的法門,也是萬萬不敢暴露的。”

“不知前輩今晚是否得空,可否教授晚輩解蠱之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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