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景在樓下攔住一輛計程車。

兩人坐上后座。

宋聲聲昏昏沉沉地靠著椅背，偷偷用余光瞄他。

聞景在閉目養神。

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夢里，她抱住了聞景。

聞景的身體硬邦邦、暖洋洋的，胸膛寬闊，讓她很有安全感。

她還想再抱一抱他。

“怎么總看我？”聞景懶洋洋地問她，沒睜眼，“難不成，看上我了？”

“沒有。”宋聲聲矢口否認，把臉撇向車窗。

他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眼睛睜開一條縫，瞥她一眼，又合上。

聞景把宋聲聲送回宿舍后，又搭乘計程車，回到飯店。

這場生日趴已接近尾聲，一片狼藉，煙酒味和香水味濃重。

許影在吃蛋糕，見聞景進來了，問他：“聲聲呢？”

聞景：“她回宿舍了，你跟林逸等下回去時，記得帶上她的東西?！?

許影皺眉：“她怎么回宿舍了？你送她回去的？”

他坦然：“嗯。”

許影和林逸都是住校的，要趕在門禁前返校。

偌大的包廂，陸陸續續散了近三分之一的人。

留下的那三分之二，都是氛圍組的主力軍。

有他們在，包廂依舊熱鬧。

程野坐在吧臺邊喝酒，跟幾個人侃大山，見到聞景，沖他招手。

聞景走過去，立馬有人騰出一個位置給他。

聞景坐下。

程野為他送上一杯酒，胳膊搭在他肩上，一副好哥倆的模樣，“哥，說說你平時都怎么泡妹子的唄，給我們幾個不爭氣的傳授點經驗。”

聞景眉眼未動，長指撫過酒杯表面凝聚的水汽，一點兒想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方天明搭腔：“你說你這問題問的，傻不傻?。课腋缍疾慌菝米拥暮脝?！他可是等著被泡的那個！”

“呿！”程野巴掌一揮，隔著聞景，打在方天明的臂膀上，“我跟哥說話呢，你瞎逼逼啥！”

聞景掀起眼皮，瞥了程野一眼，“我看上去像是經驗豐富的樣子？”

一伙人都在笑。

“這里有誰不知道，哥換女人跟換衣服似的，保管每星期都不帶重樣?！?

“哥，你有什么絕活就別藏著了，兄弟急用呢?！背桃按咚?

聞景喝了一口酒，“你急什么？”

程野還沒說話，方天明就說了：

“哥，你裝什么傻呀？程野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么，他今晚想跟軟萌小仙女表白來著。沒想到小仙女不在。他就打算挑個好時機，做好準備再表白。”

“哦~”聞景單手支頤，瞧了眼時鐘。

秒針帶著分針一挪，與時針重疊。

零點到了。

他莞爾一笑，說話拖腔拉調的：“這樣啊，我的絕活呢，很簡單，就是……不亂穿衣服。”

“什么？！”眾人滿頭霧水，面面相覷。

聞景伸出手指，挑起程野的襯衫，輕聲誘哄：“乖，把衣服脫了。”

程野愣了一下，訕訕道：“哥，你開什么玩笑？”

聞景直勾勾地盯著他，笑意不達眼底。

“昨天畢竟是你生日，我多少得給你一點面子……這面子呢，我已經給過了。至于這衣服，該要回來的，我還是得要回來的?！?

程野的情緒在發酵，“這衣服是人家送我的禮物，我干嘛要脫？”

聞景似笑非笑，手指順著衣襟下滑，撩起一片衣角，“看看？”

程野垂眼去看。

方天明他們幾個，也抻長脖頸，擠擠挨挨地擁過來。

衣角處，用衣服同色系的絲線，繡著了兩個不甚明顯的、指甲蓋大小的“wj”字母。

聞景每件衣服都會繡上這么一個標志，以便和別人的衣服區分開。

這習慣源自上學時，別人誤拿了他的校服外套。

證據確鑿。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氣氛凝滯，無人敢喘大氣。

只有聞景還有那閑情逸致，兩根修長的手指絞著衣角，扯了扯，“脫呀，難不成，還等著哥哥替你寬衣解帶？”

程野失神，喃喃道：“這怎么回事？”

聞景火上澆油：“只是發生了一點小小小小的誤會，你別放在心上?！?

程野猛然起身。

凳子腿與地板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雜音。

他急吼吼地脫了衣服，甩到吧臺上，左手一把揪住聞景的衣領，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你他媽明知道老子喜歡她！”

聞景手中的酒杯一晃，酒液灑出兩滴，打濕了他的手背。

他對上程野殺氣騰騰的眼，“如果我說，我跟她什么關系都沒有呢？”

程野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要是沒關系，你衣服怎么會在她那兒？”

聞景粲然一笑：“我覺得她冷，所以借給她穿了，你信么？”

程野不信，一拳頭沖著他的臉揮過去。

聞景反應迅速，右臂勾住他的左手，躬身穿過他腋下。

程野被迫彎腰，聞景左臂向前勾住他脖頸，往后一拉，將他擒住。

“我不想跟你打架。”聞景說。

右臂架著他的左胳膊往上抬起，右手與左手交握。

程野被死死卡住，無法動彈，發出痛吟。

聞景平靜道：“我只打算要回我的衣服而已。”

程野呼吸粗沉，很不服氣，罵罵咧咧的：“聞景，你他媽個禽獸！連兄弟喜歡的女人都碰！”

“碰、你、媽?！甭劸袄渎暠郑凵裼睦洌涤?，“你不信我，也不信她，這樣還當個幾把的兄弟。”

程野被他惹毛了，臉漲成豬肝色，試圖掙扎。

聞景強勢地壓制著他，冷眼掃過在場每一個誠惶誠恐的人。

“今晚的事，誰要敢傳出去，老子不介意挨個上門‘家訪’。”

說罷，聞景放開程野，拎起吧臺上的襯衫，大步流星往外走。

氣勢洶洶，陰鷙瘆人，無人敢惹。

程野氣得想沖上前去揍他，卻被人攔腰抱住，勸他別鬧事。

方天明嘆了口氣，看了程野一眼，連忙跟上聞景。

聞景沒等電梯，拉開消防通道的門，順著樓梯走下去。

他在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前腳剛上車，方天明后腳就氣喘吁吁地拉開了副駕的車門，坐上去，系好安全帶。

聞景癱坐在后座上，姿勢慵懶，卻一身肅殺之氣，臉上赫然寫著“別惹老子”。

饒是司機師傅見多識廣，也怵他，只得轉頭問方天明：“一起的？”

方天明：“是。”

司機：“去哪兒？”

方天明報了地址。

司機師傅回過頭去，兢兢業業地開車，一言不發。

方天明順過氣來，也悶不吭聲的。

更遑論身后的大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