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剛到吳慮府上,吳青云便迎了出來,“將軍,我知道阿楓在哪兒了,走,咱倆接她去。”
“我也猜到了,先不急,我先哄哄師傅。”說著話,兩人就進了院兒。
吳慮正在院子里打太極呢,剛停手,正找帕子擦汗,凌曜趕忙把凳子上放著的帕子雙手遞了過去,“師傅,給。”
吳慮接過帕子瞧了他一眼,“嗯,氣色還不錯,看來是跟你爹問出個啥來了?”
“師傅好眼力!”凌曜稱贊了一句,“您先坐!”等吳慮坐下,他給吳慮倒上茶,便把昨天徐式跟他說的整件事的原委和經過都給吳慮說了一遍,吳慮默默的聽完,嘆了口氣,“這事兒,不到圣旨下來的那一刻,便不算完。雖說你爹有十成的把握,可誰家的孩子誰心疼。”
吳慮點上旱煙抽了一口,接著說道,“楓兒剛回來那兩天茶飯不思,眼見著就瘦了。我以為是她病了,診了脈也沒事啊,最后她娘哄著逼著她才把事情告訴我們,說的還很輕松的樣子,怕我們心疼就沒在我們跟前掉過一滴淚,這丫頭硬氣。可我和她娘瞧著心疼啊,這他媽的什么世道?哪家姑娘有我家楓兒那么好,可為啥事事都跟她作對。”吳慮說著就來氣兒。
“爹,您別上火。”吳青云給他茶杯里續上水。
“你幫我們接回了青云,咱記著,一輩子感激。可楓兒和你,那是另一碼事兒。”
“師傅,我給您交個底,無論皇上圣旨下來說的是什么,他準也好不準也罷,我死都不放手。”
吳慮默默的抽了幾口煙,磕了磕煙斗,抬頭瞧著凌曜,“成!我信你。”吳慮起身拍拍衣服,“去吧,接人去吧。”
“我也去!”吳青云起身說道。
“你在家!”吳慮用煙桿敲了他一下,“三個女人一臺戲,咱家的精髓齊聚,你以為曜兒能那么容易就把楓兒接回來?就你姐那暴脾氣,只怕連門兒都不讓他進!”
吳慮轉向凌曜,“要真這樣,你就告訴我家這仨女子,青云回來了這個好消息,她們保準回!”
“爹啊!”凌曜一躬身,“您也是,親爹啊!”
凌曜一出門兒,上馬便像陣兒風似的朝著余杭一路狂奔,把江笠和孫暉等人在身后追得氣喘吁吁。到了曲紹長府上,家仆王伯一開門見是他,便左右為難。
“將軍,這,夫人囑咐過,誰敢給您開門,就打斷誰的手。”
“哇,想不到霜姐那么厲害!”江笠跳上前來,“那給我開門應該就沒事。”
“都,都一樣!”王伯訕訕的說道,“要不,您到商行去?老爺在那兒呢。”
“成!”凌曜轉身朝著商行就過去了。
曲紹長正在商行里算著這月的帳呢,伙計進來說將軍來了,曲紹長連忙迎了出來。
“姐夫!”凌曜一見曲紹長出來便上前躬身問道,“阿楓在家吧?”
曲紹長扶住他的胳膊,“在!但是你姐不讓你進去啊,她把之前你安排在家里的侍衛全打發回營了,然后跟家里所有仆人伙計都交待了不準讓你進府。”
“姐夫你咋那么怕霜姐呢?”江笠抱怨道。
“當然怕了,她是我媳婦兒。”曲紹長皺著眉,“啊,要不這樣。”曲紹長說著就附耳在凌曜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后便帶著人一起往府里走去。路過韓馨月娘家的時候,便讓江笠進去把元寶帶了出來。元寶一見凌曜便伸手,“小姨父。”
凌曜立刻把元寶抱起來,“元寶,小姨在家吧?”
“在!”
“那元寶帶小姨父找她去,好不好?”凌曜問道。
“好!”
到了府門口,王伯一開門只見元寶牽著凌曜的手,邊推門邊說,“走,找小姨。”王伯便立刻把門打開了。
曲紹長帶著其他人先去書房喝茶,凌曜便牽著元寶,由元寶帶著朝后院走去。可倆人才穿過回廊迎面就碰上了吳霜,她一見凌曜便杏眼一瞪,剛想說啥,又見他手里牽著元寶就忍住了。
“霜姐。”凌曜鞠了一躬,吳霜一側身一把拉過元寶,轉身走了兩步,又伸手指了指西面的花園,便牽著元寶朝前走了。“多謝霜姐。”凌曜在她身后道了聲謝便朝著花園走了過去。
他剛走到花園門口,便瞧見冷南楓和阮晴坐在花亭里聊天,正好背對著他,他便順著花架輕輕的走了過去。
“天哪,這雷州那么遠那。”阮晴說,兩人似乎在聊雷州。
“嗯,不過,哥他們都是走海路,不辛苦的。”凌曜一聽見冷南楓的聲音心就一緊。
“那要是咱們去,我不想坐船,咋去啊?”
“這個簡單,咱們套一輛寬敞的車,舒舒服服慢慢逛慢慢走,一天看一個小鎮,一兩個月總能到。”
“嗯……你真要這樣,陪著我們兩老天天閑游浪蕩?”阮晴問。
“嗯,這樣不好嗎?”冷南楓把頭靠在阮晴肩上打了個呵欠,“等咱們到了濠境,我就在那兒專心替姐夫打理濠境的分號,給我姐和元寶賺錢。”
“當然好了,這放眼望過去,沒一個人配得上我家楓兒的,娘才舍不得我家楓兒嫁給哪個臭小子呢。困了?你昨晚又睡不著了?那今晚娘哄你睡。”
“嗯,不嫁。”冷南楓喃喃的說。
凌曜輕輕笑了一聲,她倆聽見身后有人,便轉身一看,冷南楓的視線正好和凌曜撞上。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冷南楓,邊朝她們走過去邊說,“師娘,那您覺得我這個臭小子如何?”
“嗯?曜兒?你怎么進來的?”阮晴一下沒回過神,有些驚訝。
“細作帶進來的!”吳霜抱著元寶站在門口說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諾,這個小細作。”吳霜對著阮晴招招手,“娘,來幫我看看花樣。”
“哦,好!”阮晴站起身,拍了拍冷南楓的臉,轉身過去了。
冷南楓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瞧著凌曜,直到他走到自己身邊才回過神來,便把視線移開。凌曜往她身邊貼著她邊上坐下,她往外挪了挪,凌曜又挨過去些,她又挪。凌曜喊道,“再挪掉下去了啊!”她便沒再動了。
“和師娘聊啥呢?”凌曜把腦袋湊到她眼前,捕捉她的視線,“是要去雷州找你哥?那我呢?”
“哎呀,你起開。”冷南楓抬手推開他的腦袋,“這是我家的事兒。”
“哦!那接下來還要去哪兒?說來聽聽。”凌曜翹起腿杵著腦袋歪著頭瞧著她。
“去草原,再去北疆,再回南郡,最后去吉蘭丹找三叔……”冷南楓出神的想著。
“嗯,這可是我計劃的路線,你不帶上我是走不了的。”
“哼!腿長在我自個兒身上。”冷南楓說完就站了起來準備要走。
凌曜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扯住朝自己身上一拉,冷南楓沒站穩直接跌坐在他懷里。“去哪兒?”凌曜把人緊緊箍住不讓她動彈。
“放手!”冷南楓起腳朝后一踢,結結實實踢在他腳踝上。
“嘶!”凌曜吸了口氣,更用力的抱著她,把頭抵在她背上,“疼死我了。”
冷南楓松了點兒勁兒,“你放開我就不踢你。”
感覺她松了點兒勁兒了,凌曜便趁機把她轉了過來,抬眼瞧著她,“還氣著呢?你啥都不跟我說,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生悶氣瞎操心,你說你笨不笨?”
“我?瞎操心?”冷南楓抬手指著自己問,“我操啥心?我為你操的心都是瞎操心?”
“不是不是,”眼見著戰火要起,凌曜趕緊認輸,“沒沒沒,夫人都是為我好。只是,你難過為啥不跟我說,你聽到江笠說的那些話為啥不告訴我?”
冷南楓默不作聲的瞧著他,凌曜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我讓你好好幫我照顧我的新娘子,看來你沒聽話啊。”
“你的新娘有人照顧。”冷南楓輕聲說道。
“哦?那也沒照顧好,瞧,又瘦了。”凌曜雙手一緊,把她的頭按進懷里,“看來還是得自己來,今后無論東南西北,走哪兒都得帶上,自己照顧。”
“阿楓,你聽到江笠說的那事兒,那是沒影的事兒。那是兩只老狐貍在彼此試探下個棋,這其中緣故今晚上回去讓爹親自跟你講,他說了給你賠罪。”凌曜晃了晃冷南楓,“嗯?人家可是總兵大人,親自給你賠罪。嘶!怎么又掐我?”
凌曜趁機抓住她的手不讓他再溜,“還有,咱們家,大哥的確是太后指的婚,還好他們夫妻和睦;二哥和二嫂是從小青梅竹馬,娘親自去提的親,全家里現在就他二人最膩歪;三姐和姐夫兩人也同樣是情投意合。到了我,”凌曜停了停,抬手捏起冷南楓的下巴瞧著她的眼睛說道,“無論那兩只老狐貍做啥決定,我只要你。”
冷南楓忍了兩個月的眼淚,這下有些要忍不住了,便別過臉去不吭聲。
“夫人要是還不解氣,來,錘這兒。”凌曜把她的手拉了放到胸前,“或者,再咬一口,這可是你最擅長的。哎喲……”他話音還沒落,肩膀上結結實實的被冷南楓咬了一口。
“行!現下解氣了哈,那咱們回去了好不好?你瞅瞅,我這才下船就上馬,馬不停蹄的從梧州到寧州又折回余杭,骨頭都要散架了。你瞧這身兒衣服,從惠州就穿到現在了,連換都來不及換就趕著來接你,可以回去了不?”
“難怪一股味兒!”冷南楓在他頸間嗅了嗅,“不回!”
“真不回?哎呀!那看來我那青云大舅哥只能再等等了,我勸不回他妹子啊。”
“嗯?你說啥?”冷南楓直起身正視著他的眼睛,“青云哥回來了?”
凌曜趁她轉過臉來“啾!”的親了一口,“嗯,還是這招好使。我和從皓追洪奚追到了濠境,居然在那兒遇到了三叔,三叔在南洋找到了青云正好送他到濠境……”
“娘!姐!”凌曜話還沒說完,冷南楓便跳了起來沖出了花園,“快點兒,回家!”
阮晴和吳霜在后院畫著刺繡的花樣,只聽見冷南楓一路叫著沖進來,“這就哄好啦?將軍這速度!”吳霜驚訝的張大了嘴。
“不是不是,快,娘,回家。青云哥找到了,他回來了,躍霄把他接回來了。”冷南楓邊哭邊笑的說道。
“真的?”阮晴看向凌曜。
“嗯,真的,跟師傅在家等著你們呢。”凌曜笑著說道。
“老天!快,快走!”母女三人又哭又笑的急急忙忙就要出門。
“呼!”凌曜長長的舒了口氣。
“爹教你的吧,嗯?”曲紹長在他身后悄悄的問。
“是!親爹啊!”
已經在前院兒等著的江笠一見冷南楓出來便跳了過來,“公子!”他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你,你以后可別再這樣了,嚇死我了。”
冷南楓抬手給他擦擦眼淚,笑著說道,“怎么那么愛哭啊你,啥時候才長得大。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