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把木頭小狗緊緊拽在手心里,這才重新追了出去。
洪婆什么都沒說,心里卻打定主意,一定要追查出洪福血親的下落。如果還活著,讓他們兄弟倆團聚,自然是美事一樁,可要是遭遇不測……就當沒有找到,給少年一點念想總是好的。
村子最后一間房屋就在后山的山路旁,也是木屋,多出一間畜棚。木屋只剩半截,卻不是同其它房屋一樣老舊腐化,而是只有那小半截,剩余部分憑空消失,好像原本就是這樣的設計。倒是那畜棚穩穩當當,破爛棚頂上,枯草長新芽,成了新的草棚,看起來倒也別致。
而木屋后面便是那半截山的山頂。
第一次見到如此奇山,洪福和小黑特別興奮,沖跑上前,對山頂上的景色萬分好奇。
“小心!”
洪婆婆在后面出聲提醒,可為時已晚,他倆已經沖上山頂,沒能收住勢頭,朝前方墜落而下。
山頂并非平面,而是一個巨大的漏斗狀坑洞,就像本該在上面的那半截山體凹陷去了下方,看起來十分神奇!
在半空中無處借力,洪福只能抱著小黑與它一同下墜。好在洪婆婆及時出手,一手一個拎了回去。
成功獲救,洪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倒是小黑的反應有點大,四肢打顫,有些站立不住。
它恐高!
“婆婆,這山怎么倒著長啊~真神奇!”
重新爬到山坑邊,洪福邊往下瞅邊感慨,上來前他幻想過無數種畫面,可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奇景!
“你不覺得熟悉嗎?”
洪婆婆有些好奇地反問了一句。
洪福愣住,有些不太明白話中意思,但他還是仔細回想了一遍,并沒有什么印象,只好老實搖頭。
沒有?洪婆婆納悶。
這座坑洞其實大有來歷,并非先天景觀,而是后天造就。當然,也非人力所為,而是寶物神威。
這里……正是十年前寶物出土之地。那寶物也正如江湖傳言那般是件衣褸,至于是否是仙器還有待考究,因為寶貝衣褸已然失蹤。起初是被邪祟奪了去,當然,是另一位邪宗成員,與帶走洪福的那位或許有關聯,卻不是同一人。可惜后來那邪祟為了活命闖進了萬妖林,再也沒有出現過,十年過去了,大概率是死在了里面,寶物自然也就跟隨他一起消失其中。
寶物固然珍貴,也得有命拿才是。妖林這種禁地,要不是走投無路,傻子才會往里沖。落到妖物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叫絕望!
所以十年來,在南岐山脈碰運氣的人很多,但越過山脈再往南去的……一個沒有!
令洪婆婆沒想到的是,洪福既然出自這個荒廢的小山村,記得村子,記得村子里的房屋,甚至記得自己以前的住宅,沒道理記不清如此特殊的后山。
不過,仔細想想也就釋然。算算時間,洪福當時應該剛出生不久,只對周圍的人和事有印象很正常。他那會兒就算已經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可寶貝出土是在夜晚,他那會應該在睡覺,大概率是沒有見到山上異變,自然也就不會有相關的記憶。
當年那邪祟或許就是看出他的特殊才會把人搶走,而兩個邪祟之間也必定是有著不淺的關系。或許他們就是沖著寶貝而來,只不過一個奪了寶貝,一個搶了男嬰,二人分道揚鑣,各自逃命。搶了男嬰的邪祟之所以最后出現在南岐山脈,可能就是為了找尋同伴,至于找沒找到……洪婆婆不知道,她甚至不確定換生洪福的倒底是兩個邪祟中的哪一個!
如此想來,換生洪福可能只是為了活命,圖謀不軌是后話。當然,概率也不會小。
小黑一直哆哆嗦嗦縮不肯上來,洪福在坑邊繞著跑了一圈就沒了興致,倒是想下去坑底逛逛,可獨自下去沒意思不說,也確實沒在下面看到什么好玩的東西。山坑雖大,除了山石外就只有一些動物的尸骸,山體凹面又特別光滑,根本無處落腳借力,真要下去了,上來都成問題,坑底的那些尸骸就是最好的證明。
倒也不至于一無是處,至少這上面的夜色還是美的,涼風習習,月光皎潔。可惜沒什么地方可以躺下來好好欣賞一番,不然就在此地賞月入睡也未嘗不是件美事。
無名小村至此就算逛完了,一趟下來,洪婆婆對洪福的身世了解更深。洪福同樣如此,找到了出生地的同時發現自己還有個兄弟,只是不知道他現在狀況如何,是否還活著……
從褲腰里翻出那個木頭小狗,洪福輕輕嘆息。這小狗他記得,正是那頭幼年時守護在他左右,盡忠盡職的老黃狗,可惜,自從那天在山上分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以它當時的狀態,怕是兇多吉少。
少年也想過上山找尋,只是他雖然記得那個山洞以及那天洞里發生的事情,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山洞的位置。
云州大小山峰無數,山洞多如牛毛數不勝數,要從無數山洞中找出那唯一一個何其困難,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就算找到了,以老黃的壽命,十年過去,也早就化成一堆白骨。
緊了緊手中木頭小狗,剛要重新塞回褲腰,一顆大黑腦袋突然探來,一口將它叼住,扭頭就跑,還不忘回頭挑釁。
“小黑!”
洪福氣得跳腳,連忙追上,一狼一人絕塵而去。
洪婆婆望著他倆的背影,笑著跨步而出,一步十米。
有洪婆婆帶路,他們很快回到客棧。
夜深人靜,客棧一片漆黑,只有后院還亮著一盞燈籠,努力散發著微弱光亮,為睡在地上的小二……和掌柜提供些許溫暖。
小二其實剛睡下不久,他在小鎮逛了一圈也沒能把人找到,回來就發現掌柜的躺在自家房間門口,呼呼作響,不用猜也知道是被老板娘趕出來了。至于原因嘛~和小二房間里的那套大紅雙喜被褥脫不開干系。
夏夜涼快,睡在地上除了硌得慌外就是蚊蟲太多,叮得掌柜渾身難受睡不自在。小二進屋給他點了根香蒲,自己也索性趴在地上和掌柜的一起睡下。倒不是小二仁義,而是房間既然已經被掌柜的租出去,就算客人不在,他也不能再住進去,至少今晚不行。更何況,床上鋪的可是老板娘的嫁妝,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睡上去。
小二瞪大眼睛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勞累了一天,他的身體十分疲憊,自然困倦,可心中擔憂小客人的安危,怎么也睡不著。
有大黑狼在,應該不會有事吧?可萬一跑丟了怎么辦?那厲害老媼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客棧給掀了?不行!客棧得留下,把掌柜的掀了就行,掌柜的去了,那這客棧……呵呵,呵呵呵~
就在小二想入非非即將入睡的時候,院墻外突然傳來動靜將他驚醒。看清來人后他抬手毫不猶豫一巴掌糊在掌柜的臉上。
掌柜捂著略微有些紅腫的臉頰,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小眼睛里寫滿了委屈。
“我錯了娘子,別打了,別打……”
看清是小二頓時臉色一變,雙手叉肚就要發飆。
墻外一道黑影越過,小黑瀟灑英武的身姿落入后院,正巧站立在即將發飆的掌柜身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嚇得掌柜兩腿一軟跌坐在地,滿腔怒火倒行逆施,化作肛腸毒氣,從后門羞澀而又高調地涌出,震得小黑不住倒退,避之不及。
見到從小黑身上跳下來的少年,掌柜的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顧不得害怕,費力起身,帶著滿身臭氣就要來個肉蛋蔥雞,被小黑一尾巴掀翻。
身上疼痛,掌柜的卻喜笑顏開。
人沒事,客棧就保住了,他也就不用償命了,還有銀錠拿,真開心!
隨后,洪婆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掌柜的一秒變臉,突然疲憊,眼中血絲,眼下黑眼圈瞬間浮現,大汗淋淋地跑到她人家身前,喘著粗氣拍馬屁道:“還是您厲害,我在鎮上找到現在也沒把人找回來,您出馬立竿見影,小哥兒沒事,真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