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領頭的軍官在認出五爺后都會行禮，當然也有少部分不知是不認識五爺還是任務太過緊急，比如那隊獸騎在路過時連個正眼都沒瞧他們二人一眼，倒是那領頭的抽空瞥了好幾眼小黑，估計是被小黑的英姿給驚艷到。

五爺冷漠，并未理睬，自顧走著，腳步不快，卻讓洪福跟得頗為吃力。

對于少年，回頭率自然也不低。當然，大家的關注點都在他背上水牛大小的妖骨上，部分空閑的士兵對著他指指點點，猜測少年的身份以及妖骨的來歷。

砰！

不小心撞在突然停下的五爺身上，少年揉了揉腦門，抬頭看到了前方府邸上掛著的金色牌匾，頓時愣住。

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張揚的大字：《定南王府》！

讓少年愣神的原因不是匾上帶著強烈威壓的四個大字，而是那金光閃閃的純金牌匾本身，看起來實在是和眼前以山石為基，原木做架，無雕無彩的樸素王府格格不入，給人一種鳳凰落雞窩的清晰差異感。

其實不止是王府，少年大致看了眼矗立在北面木墻一側的建筑群，都是類似的風格，比洪家的房屋還要樸素，倒是和殷爺爺的品味頗為契合。

定南王！是誰啊？

少年還沒來得及詢問，一位壯漢出現在門口。

“洪影前輩，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府內迎面走出一位光頭大漢，左半邊臉上有三道過眼的疤痕，左眼球上有一道明顯的缺口，他雖然在笑，笑容卻很瘆人。

入城后沒有搭理任何人的五爺在看到這位光頭大漢后竟露出笑容。

“湊活著過，倒是你....又有精進，不錯不錯！”

五爺上下打量了光頭大漢一眼，滿意點頭。

“這位是？”

看到洪福，光頭大漢也是眼生，洪家的人他基本都認識，但眼前赤裸著上身還背著一塊魚頭骨的秀氣年輕人他確實沒有見過。

“他叫洪福，是三姐...咳~老夫新收的徒弟！”

洪福有些詫異地看了五爺一眼，卻也沒有反駁。五年來，洪家四位族老在不同領域對少年都有過指導，嚴格來講，四老都是少年的老師，只不過在名義上，他一直都是洪婆婆的弟子，四爺和五爺也都習以為常，沒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只是沒想到剛離開家門，五爺就開始嘚瑟了。

“哦……洪福是吧！”

光頭大漢瞇起眼睛，心里多少有些猜測。能夠被洪家的幾位老宗師收做弟子，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不容小覷。

聽到叫自己，洪福卸下魚頭骨，砸出沉悶聲響，抱拳恭敬道：“在下洪福，見過……見過……大人！”

不知道對方姓名，也不知道對方身份，他只好硬著頭皮叫了聲大人。

光頭大漢覺得有趣，回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我叫嚴鐵良，是這封妖城的城主。”

“這是……蛇魚妖？”

光頭大漢一眼看出魚頭骨來歷，輕咦出聲。

“此妖喜水，在陸地戰斗力偏弱，是如何潛入山脈的？”

其它擅長潛行的妖物，比如鼣，擅長遁地，能夠偷偷潛入山脈他可以理解，可妖林與云州之間并無水道相連，一頭水性蛇魚妖如何能做到？

“是從白龍山上的泉眼溜過去的。”

五爺給出了自己的推斷。

“不可能！”

嚴城主脫口而出，見五爺皺起眉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賠罪道：“前輩恕罪，鐵良失禮，只是……王爺曾經檢驗過，大裂谷不該出現問題才對。”

“那是以前，沒有什么東西是一成不變的，你可曾見過腦袋上長了顆人頭的蛇魚妖？”

五爺冷冷一笑，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嚴鐵良看向魚頭骨眉心位置拳頭大小的空洞，之前以為是傷口，仔細觀察之下，發現缺口自然光滑，并無人為痕跡，想來就是長出人頭的地方。

長人頭的蛇魚妖他確實沒有見過，卷宗上也從未有過記載，應該是全新的物種。

“近幾年越過裂谷來鬧事的妖物有沒有什么變化？”

嚴鐵良仔細想了想，緩緩搖頭，隨后突然警覺，意識到了不對勁。

自雙方簽訂協議以來，妖林消停了一段時日后便開始在背地里做小動作，總會有零零散散的雜兵偷偷越境，并且愈演愈烈。面對封妖城的質問，妖林那邊死不承認，給出的回應也很簡單，妖有妖的自由，選擇越境是個別妖物自己的意愿與妖林無關，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對此，封妖城的態度也很強硬，凡是抓捕到的妖物，智力低下的當場處死，在大裂谷起灶架鍋，剝皮抽筋，分解材料，能吃的部位直接下鍋開席，稍微聰明點的會收押鎖妖塔，嚴刑逼供，解刨研究。

可即便如此，那些基本只被本能和欲望支配的低級妖物還是會奮不顧身，飛蛾撲火般前仆后繼，這也就導致封妖城不可避免會出現死傷。

與冷血的妖林不同，封妖城不愿意做無謂的犧牲，這才決定修建城墻，這些年修修補補，從木墻修到石墻，從矮墻一直修成現在的山墻。潛入的妖物確實少了不少，可這并不代表它們愿意善罷甘休，個體的力量不夠，它們就組織成團體，隔三差五發動小規模的攻城行動，趕之不盡，殺之不覺。

現在想想，當初城墻剛修好的那段時間，妖林總會冒出一些特殊的新型妖物，這些新物種無論是在形體還是作用上似乎都是為了攻城而生，給封妖城帶來了不少麻煩，可之后的某段時間，新興妖物突然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在城墻下見到它們的蹤影，可沒再城墻下出現，不代表它們就不存在……

現在，又有新型妖物通過泉眼進入山脈，那么大裂谷與妖林之間的聯系就很值得深思。

嚴鐵良伸手摸了摸魚骨缺口，眉頭越皺越深。

“我二哥呢？洪旗那小子怎么樣了？”

見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五爺也不再啰嗦，直奔主題。

提到洪旗，嚴鐵良的臉色沉了下來，嘆息道：“王爺在練功房，派我出來接應，請隨我來。”

聽到這里，洪福終于知道牌匾上的定南王是指誰了，不由心驚！從來都沒有人跟他提過這一茬，對那位只聞其名的神秘二爺愈發好奇，迫不及待地重新背起魚頭骨跟上。

“還背著干啥？憨皮，都到地兒了，扔那就行！”

五爺翻了個白眼，抬腳一步跨出，人已經消失不見。

少年漲紅著臉把魚頭骨放下，尷尬地撓了撓頭。嚴鐵良沖他微微一笑，猙獰表情嚇得小黑當場齜牙。

“跟我來吧，但是這條黑狗……”

嗚～

這聲黑狗可是徹底惹怒了小黑，一蹦三尺高，就要給眼前的光頭惡漢來一手餓狼撲襲，被眼疾手快的少年一把抓住尾巴給拉了回來。

“嚴城主，小黑是狼不是狗，它不能進去嗎？它很乖的！”

乖？

嚴鐵良看著地上不斷扒拉著四肢，齜牙咧嘴一副要玩命的黑狼，露出一絲玩味笑容。

“那就讓它跟著吧，希望你到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硬氣！”

最后這句自然是對小黑說的，他甚至故意把臉湊到小黑面前，后者咬了滿嘴空氣，怎么也夠不著，只是唾沫橫飛，能聽出來罵得很難聽。

“小黑，算了算了，你打不過他的……”

洪福抱住小黑好生安慰，好不容易才讓它安靜下來。

進入王府，穿過空空蕩蕩的庭院后，嚴鐵良帶著少年進入一間更加空曠的大殿。殿內只有一張長方形的木桌，桌上鋪了一張地圖，圖上圈圈點點，可惜少年不會讀圖，看不明白也沒敢多看。

除此之外，堂內連個椅子都沒有，比洪家的議事大堂還要簡單。

嚴鐵良并未停留，他帶著洪福穿過大殿來到了后院，總算是見到了些花草樹木。正中央的位置長有一顆歪脖子柳樹，樹下有一間爬滿青藤的石屋。在少年以為練功房就是一間石屋時，嚴鐵良毫不猶豫地跳進了石屋旁邊的古井里。

洪福探頭朝井里看了眼，下方漆黑一片，卻并不影響他的視線。古井并沒有看起來那么深，一眼見底，沒有水，只有一層厚厚的枯黃柳葉，應該早就荒廢。也沒見到青蛙，這讓少年多少有些失望，婆婆以前在竹樓講過井底之蛙的典故，他一直都很好奇井下小青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