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湖。

金甲站在岸邊凝視著陽光下金燦燦的湖面，身后禁衛軍一遍又一遍的在島上巡視，殺氣騰騰！

從昨天到現在，既未發現黑袍蹤影也沒找到怪物痕跡，更不用提那個從天而降的神秘女子。這么長時間下來，以對方的實力，恐怕早已逃脫。禁衛軍之所以依舊在島上大張旗鼓地巡邏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畢竟昨天鬧出來的動靜很大，四位武將四死了一位殘了三位，甚至還引來大帝出手，皇城內外人心惶惶，中州上下謠言四起，朝廷已然丟了臉面，若不積極應對，張牙舞爪一番，外人怕是要小看了皇室威嚴。而禁衛軍就代表著皇宮的態度，明面上是為了搜查抓捕，實則是為了震懾四方宵小。

畢竟在這湖島之上，任何人，甚至花草魚蟲都逃不開大帝的眼睛。黑袍詭異，之所以能在史府做亂，完全是靠著黑霧的神奇遮掩氣息，但這并不代表黑霧能夠完全屏蔽大帝的感應，若是有心探查，依舊能夠看出馬腳。

可到現在也沒有接到陛下指示，只能說明對方已經成功逃離皇城。潛入源湖通過四河逃躥，不得不承認這個逃跑計劃很完美也很大膽。

要說皇城上下守衛最薄弱的地方那一定是源湖內部。畢竟源湖龐大，守衛不可能盯得住每一個角落，也沒那個必要。

源湖并不平靜，作為四河的源頭活水，分入四河后水壓強大，水流湍急，水勢更猛，若非頂尖強者，根本沒那個實力入河逆流而上。哪怕是武道宗師，到了河里也得全力以赴，想憑著一口氣潛入到源湖，難度不下于平步青云，即便有哪位內力與血氣都極其雄厚的善水強者能做到，全力之下散發出來的威勢與氣息別說是九龍大帝，岸邊的漁民都能輕易感受到。

所以要想通過四河潛入皇城，不過癡人說夢。但是要想通過源湖躥入四河逃離，卻不是不行，只要實力強大到可以應付水壓，氣息足夠雄厚即可。當然，前提是能夠逃過大帝的鎖定以及禁衛軍的抓捕跳入源湖。

顯然，黑袍滿足了上述條件。可問題是……他們是如何潛入皇城的？

金甲濃眉皺起，冷冽的目光透過湖面，繞過魚群，直視湖底，一無所獲。

源湖湖底與清澈的湖面不同，越往深處湖水越是渾濁。湖底最深處，沒有游魚，沒有水草，沒有光照，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寂靜，而這份極致的黑暗似乎并不是因為光線顧及不到，更像是深處的湖水本身就是稠密的黑色液體，粘稠到陽光都無法穿透的地步。

在這一片漆黑之中，道道波紋蕩漾，一顆套著長袍的野獸身軀浮現出來。

“是她嗎？”

它的嗓音尖銳刺耳，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焦急。

又是一道波紋蕩起，黑袍的身影緩緩浮現，受了九龍大帝的一擊，它似乎傷勢很重，連身體都無法凝聚，只是一坨模糊不清的淡淡黑煙，虛弱道：“東西在她身上，應該錯不了！”

“任務失敗，如何交代？”

第三道高挑身影顯露出來，它的聲音清淡平穩，聽不出情緒，也辨不出雌雄。

黑煙沉默，許久才回道：“不急，一旦確定，我會找如實上報。”

說完，黑煙一陣翻滾抽搐，似在咳嗽，卻被它極力壓制住，沒有咳出聲來。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黑煙勉強凝聚出一顆五官模糊的腦袋，突然扭過頭死死盯著身后黑暗，身上漸漸涌起一股殺氣。

那里，第四道身影浮現，是一顆大肉球，它悄悄往后退去，與黑煙重新拉開距離。

“你……傷勢如何？”

聲音從肉球內部傳出，聽起來就像是無數個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甚至不同種族的生物一起在說話，詭異且瘆人！

“怎么，你想試試？”

黑煙冷笑，盯著肉球，眼神冰寒。

“呵呵～”

凹凸不平的肉球上突然裂開一條長長的縫隙，露出里三排外三排參差不齊的尖牙。細長如蛇的黏糊舌頭舔過球身，嘴角上揚似在微笑，只是這個笑容綻放在只有一張大嘴的肉球上，實在惡心！

獸軀黑袍突然大笑解釋道：“霧，詭只是關心你，不要那么緊張。”

說著，不動聲色地往前靠了靠，與肉球交相呼應。

黑袍自然注意到了它的動作，冷笑連連。

“笑話！你可知道關心二字如何寫？”

肉球和獸軀黑袍不答，只是緩緩逼近，找尋破綻，已經絲毫不加掩飾。

黑袍們之所以幻化出袍衣，就是為了掩飾各自的身份，不僅僅是對外，對內也一樣。黑袍與黑袍之間并不知道對方身份，只是用代號區分，而黑袍之間的關系也很復雜，大多并不和睦，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互相猜忌，很難產生信任這種東西。

“爾等就不怕主上責罰？”

黑袍并不慌亂，它現在雖然虛弱，卻似乎有恃無恐。

“責罰？”肉球發出刺耳的笑聲，它的嘴巴突然下憋，帶著惶恐與難過，委屈地哭喊道：“主上，霧兄弟一個不小心露出馬腳，讓那大箐的帝皇擊殺，我等無能，未能找到目標，還請主上責罰！”

說完，那張大嘴立馬上翹，發出陰險笑聲。

獸軀黑袍緊跟著叫囂道：“主上從未要求我等和睦相處，你是死是活，主上根本不在乎，再說……你都傷成這樣了，不如給我倆填填肚子，到時候實力大漲，我正面硬剛大箐帝皇，詭兄趁機把人奪走，完成任務輕而易舉，回頭再替你美言幾句，主上若是開心，將你復活根本不是難事，皆大歡喜！”

黑袍之間確實沒有不能互相殘殺的規定，組織內從來都是弱肉強食，也正如獸軀黑袍所說，只要能夠完成任務，它們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不過霧也不怪它們，因為詭和獸的做法在組織里很常見，如果此時受傷的是它們三中的一個，它也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同樣的選擇。趁其病要它命，自身的強大才是硬道理，什么盟友，什么伙伴，什么兄弟……都是屁。

兩名黑袍越來越近，將霧牢牢鎖定，隨時都會動手。

霧冷笑，突然高聲道：“術，你怎么看？”

遠處，高挑黑袍淡淡注視著它們，既不參與也不制止，安心做個看客。

“站著看！”

“你覺得……它們對付完我，會有你的好日子過？”

霧的聲音淡定從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獸和詭同時頓住，前者瞥了術的方向一眼，后者背對著術的一面再次裂開一條縫隙，露出一只占滿球身的血色豎眼，小心戒備著。

“那不如……我也加入它們？”

有罩帽遮擋，看不清術的表情，但從它清冷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一絲寒意。顯然，它對霧禍水東引的做法很不滿。沒有參與其中已經仁至義盡，卻硬要逼它出面做選擇，也不看看現在的局勢。

霧說的其實很對，詭和獸聯手擊殺掉霧后很有可能會再次合作把矛頭指向它，這倆貨貪得無厭，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可就算她愿意幫忙出手，以霧現在的狀態，它倆也不可能打得過詭和獸的聯手。

之所以靜觀其變，一是避其鋒芒，隨時準備撤離，二是霧的反應太過異常，一定留有后手。

“加入它們，你敢嗎？我死了，它們依舊不會放過你，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霧瞇眼笑著，繼續以言語蠱惑。

獸突然大笑起來，輕蔑道：“死到臨頭還要挑撥離間，術的實力不低，我倆聯手也不可能將它拿下，所以……”

“術！”獸的嗓音和善起來，大方道：“你要是愿意動手，戰利品大家平分，你要是不忍心，完事后我們依舊給你點彩頭，你看如何？”

詭咧開大嘴笑了笑，后背上的豎眼突然閉合，似在表達誠意，可要是仔細看得話，不難發現它的背上依舊留有一條細不可察的縫隙，對準了術的方向。

這是要逼自己表態！術冷冷一笑，沒有選擇，而是淡淡道：“還是別浪費力氣了，好好談談下一步該怎么做吧，任務失敗，主上要是怪罪下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