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恍然，有些遺憾，他其實很想再看看那位漂亮姐姐的美麗舞姿。可聊著聊著，少年突然深深吸了口氣，皺起眉頭，面帶疑惑，而一旁小黑也揚起腦袋在空中嗅來嗅去，像是聞到了什么。

與此同時，屋頂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過，洪婆婆緊跟著消失，可很快又重新出現(xiàn)在門口，面色有些凝重。

有人在窺探她們，但她并未發(fā)現(xiàn)對方蹤影。事實上，若不是小黑和洪福警覺，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而受到香味刺激，洪福突然想起來自己在白天似乎也聞到過這種熟悉的香氣，可他今天一整天都只呆在史府！

舞女凌波也去參加史府的宴席了？

少年仔細想了想，緩緩搖頭，確信自己沒有在史家沒有見過她。凌波氣質特別，即使遮蓋住面容，也叫人難以忽視，要是真去了，他一定會認出來。

思索無果，只當是自己記差了，少年沒有多想，繼續(xù)同姐姐們閑聊，很快就在她們的夸贊聲中暈頭轉向，迷失自我。

可惜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時候不早，藝伎們需要回去收拾收拾，準備正式開始一天的工作，而洪婆婆和少年也該上路了。

聽聞他們要離開中州，玫瑰眼中盡是不舍，卻強顏歡笑，并未挽留，只是在離開前偷偷親了一下少年臉頰，隨后漲紅著臉，在眾姐妹的調笑聲中小跑著離去，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少年摸著臉頰不知所措，好一會才茫然地看向洪婆婆，疑惑問道：

“婆婆～玫瑰姐姐剛才為什么咬我？”

洪婆婆微微一愣，嘴角上揚，樂呵呵道：“估計……是喜歡上你了。”

少年恍然，想到洪婆婆之前對他的告誡，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果真是母老虎，喜歡誰就咬誰。揉了揉臉頰，確保沒有出血后，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就要追出門去。

洪婆婆趕緊叫住他，問道：“福兒，你去哪？”

現(xiàn)在情況特殊，不敢讓少年亂跑，誰知道“邪祟”現(xiàn)在會不會在白天現(xiàn)身，大意不得。

“我要去咬回來！”

少年站在門口，墊腳張望，可獸閣里已經(jīng)沒有了姐姐們的身影，不由一陣跺腳，懊惱不已。

洪婆婆再次愣住，臉上皺紋像是菊花般綻放開來，她強忍著笑意道：“你也喜歡那姑娘？”

少年想了想，認真道：“您教導過，禮尚需往來，文人作揖，武者抱拳，玫瑰姐姐喜歡我才咬了我，我要是不咬回去，豈不是失禮……怪不得姐姐剛才面紅耳赤，被其她姐姐們嘲笑，肯定是誤以為我對她不喜，誒～這可如何是好？”

洪婆婆被他這一套莫名其妙卻又似乎飽含邏輯的理論給說迷糊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哭笑不得道：“那什么……沒關系，玫瑰姑娘通情達理，不會放在心上的，以后有機會……你再去親回來吧！”

說到這里，老人沒忍住，再次笑瞇了眼。

而小黑在一旁歪著腦袋聽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在說啥，見少年苦著臉，悶悶不樂，以為他這是舍不得方才離開的姐姐們，便也學著玫瑰的動作，熱情地跳到洪福身上在他臉上舔來舔去，留下一臉口水。

講究禮尚往來的少年如何能忍？反過來抱住它的腦袋也是一陣“啃咬”，不甘寂寞的大黑也加入進來，一人二獸很快“啄咬”在一起，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直到洪婆婆看不下去，一手一只，將二寵扔出了房間。

替少年把臉擦干凈，又幫著整理好衣服，洪婆婆拉著他離開了獸閣。

大黑一飛沖天，繼續(xù)巡邏屬于它的天空領地，小黑則興奮地在少年跟前蹦跳，同他玩耍，畢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得緊呢！

房頂上，白衣身影再次浮現(xiàn)，輕薄白紗難以遮掩她傾城的面容，若是少年見到，定能一眼認出并且開心地叫一聲“舞女姐姐”。

舞女凌波注視著少年離去的方向，美眸中帶著幾分好奇，但更多的依舊是冷漠。

從馬廄中牽出已經(jīng)有些發(fā)福的白馬，洪婆婆帶著少年準備返航。不過在正式上路之前，她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

城郊外，離主干道頗遠的郊林深處有一座嶄新的庭院。院子很普通，不算小，總共有三間屋子，一間主屋兩間廂房。主屋最大，門窗大開，有稚嫩卻整齊的朗朗讀書聲傳出。左邊廂房帶著煙囪，門口掛著紅椒、大蒜、魚干等食材，看樣子該是伙房。右邊門窗關著，看不見里面情況。

院子也很寬敞，地上長滿了新鮮的青草，靠伙房一側的土地有特意整理過，種了些小蔥小菜，還用竹子和枯草簡單搭了個圈，養(yǎng)幾只干瘦的雞鴨。離臥房近些的竹架上掛滿了衣服，看大小該是屬于孩童，多多少少都掛著補丁，但是洗得很干凈。

羊腸小道上，三道身影緩緩接近，在簡易的柵欄小門處停下。小門上掛著木牌，上面用行書工工整整地寫著四個大字。

“青草私塾！”

少年讀出聲來，開心叫道：“婆婆，這里應該就是郭大哥辦得私塾吧？”

洪婆婆笑著點頭，輕輕推開小門，帶著少年進入院子，卻讓小黑坐在門口等候。畢竟是私塾，學童眾多，不想他們受到驚嚇。

小黑雖然不太情愿，卻還是乖乖地趴在了門口，無聊地數(shù)著地上的螞蟻。

進入院子，少年一眼便看到了主屋內正搖頭晃腦為孩子們朗誦詩文的郭子斌。依舊是那天的穿著，一襲青衫樸實無華，卻無時無刻都在散發(fā)著溫文爾雅的氣勢，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或許是沉醉于詩文的精美，郭子斌并未發(fā)現(xiàn)有客人來訪，而洪婆婆也未打擾，同洪福在院子里靜靜等候，安心聽他教學。

一首詩了，郭子斌終是發(fā)現(xiàn)了突然出現(xiàn)在院子里的二人，不由露出驚喜笑容，卻只是點頭行禮，并未急著出來歡迎。在為學童們講解完詩文并安排好功課后，這才快步走出屋子，躬身行禮，賠罪道：“讓老前輩久等，子斌失禮！”

“郭先生哪里話，是老身冒昧來訪，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洪婆婆抱手回禮，一旁少年早就憋不住，開心叫道：“郭大哥！”

郭子斌再次施禮，笑問道：“福哥兒，這幾日在皇城，可還盡興？”

洪福有模有樣地回了一禮，嬉笑道：“還行還行，吃得很盡興！”

“哈哈哈～”

從屋內搬出了三張木椅放在院子里讓洪婆婆和洪福先坐著，郭子斌又從伙房拿出了茶碗，給二人倒了兩碗菊花茶。

“還請老前輩莫要嫌棄！”

洪婆婆搖頭，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露出滿意笑容。

“老身在家教娃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這菊花茶，平肝明目，散風去火……好東西啊～”

出來這么久，有一段時日沒喝到這菊花茶，洪婆婆竟有些懷念在山上的帶娃時的平靜日子。

誒～果真是老了！

“我這私塾后面長了不少，前輩若是不嫌棄，子斌待會給您摘上一些新鮮的路上解乏。”

說著，郭子斌提起茶壺給洪婆婆的空碗添滿。

洪婆婆沒有拒絕，笑道：“有勞先生！”

三人喝著花茶，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后，洪婆婆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老身今日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郭子斌放下茶碗，鄭重其事道：“前輩請講，子斌定當盡力而為。”

洪婆婆滿意點頭，坦言道：“老身想要托付一人來私塾讀書，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自然可以，子斌求之不得！”

郭子斌沒有絲毫猶豫，立馬應下，隨即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一旁洪福，將信將疑道：“前輩，您說的人該不會是福哥兒吧？”

少年一愣，扭頭看向洪婆婆，他也不知道婆婆口中的人是誰，該不會真是自己吧……

“不是。”

洪婆婆搖頭，解釋道：“是老身無意中救下女童，目前暫住在小漁村的里長家里。”

“原來如此，是走丟了嗎？子斌可以幫忙為她找尋親人。”

洪婆婆再次搖頭，嘆息道：“她是孤兒，可惜老身沒能救下她的父母，只是草草安葬在河邊，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郭子斌的臉色瞬間沉重，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確定道：“前輩，您剛才是說……她住在小漁村的里長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