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單刀赴會(二)
- 峰卷塵沙起
- 隨正
- 3181字
- 2022-06-10 19:48:47
隨著門童的層層通報(bào)之聲,昂洛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景王集團(tuán)核心成員的視野當(dāng)中。昂洛今日沒有穿著自己的尚書官袍,只是選擇了一件深灰色的士子長衫和普通的圣人帽。顯然,是可以決定雙方勢力交鋒的核心人物。只是此時無論他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一個隨從的昂洛已然成為了己方的待宰羔羊。面對這樣的場景,在座之人心中想的幾乎都不是如何將昂洛處死,而是在心中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景王湯恩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堂正中位置,表情十分平靜的背后是正在努力平復(fù)的激烈情緒。景王集團(tuán)什么最重要?當(dāng)然是他景王湯恩最重要。湯恩是認(rèn)同鐘海山的分析的,也就是說只要今日殺死了昂洛,自己離胤王的寶座就前進(jìn)了很大的一步。可是面對走得不疾不徐的昂洛,湯恩心中的疑問更甚。
“景王殿下,各位大人”。昂洛走到大廳之中停下,朝著在座眾人拱了拱手,開口打了個招呼。
昂洛的身后跟著一個穿著樸素長袍的年輕隨從,昂洛與眾人打招呼之時他也只是穩(wěn)若泰山地站在一處,絲毫沒有因?yàn)樵谧硕际菣?quán)傾胤國的大人物而又絲毫的拘謹(jǐn)。雖然剛才親衛(wèi)說昂洛帶了一個隨從,可按照規(guī)矩隨從是不能跟隨大人進(jìn)入議事大堂的。想到這里,鐘海山不由微微皺眉。跟著自己的親衛(wèi)都是老人了,如何不知道這個規(guī)矩。只是現(xiàn)在雖在自己府中主事的卻是景王,在湯恩沒有開口之前鐘海山是不方便開口的。
湯恩身居高位多年,這養(yǎng)氣的功夫自然不弱,何況此時己方占盡了優(yōu)勢,縱使自己一時想不通昂洛今日此來所謂何事,這面子上的問答還是不影響的。湯恩道:“昂尚書請坐”。在昂洛沒有開口之前,湯恩自然不會主動開口問話。
昂洛搖了搖頭,再一次朝眾人拱手一禮,說道:“今日來此是有要事和急事與景王并諸位大人商議,商議完畢之后就要回去抓緊落實(shí),這坐就不必了,站著說快些”。昂洛雖然口中說著有什么要事和急事,可是言語之中在座之人一點(diǎn)也感受不出來要談之事的重大和急迫。
湯恩道:“既如此,昂尚書請說”。湯恩右手微微向上抬起,示意昂洛可以開始了。
昂洛沒有客套半句,直接開門見山的對眾人說道:“如今嶺州戰(zhàn)事糜爛,曙、擇、焸?cè)龂灿腥肭治覈嫩E象,胤國中樞至今不能統(tǒng)一號令,如若我們再有內(nèi)耗,胤國必然只有滅亡一途。景王,諸位大人對其中形勢自然有其判斷,對國外各方勢力的動態(tài)也自然有其獲知渠道,是以知道方才之言絕不是我昂洛在危言聳聽”。昂洛說完此話稍作停頓,目光炯炯的在場中掃視一圈。
右相潘林端坐在位置上,象征性的朝著昂洛一拱手,說道:“昂尚書所言不假,胤國確實(shí)已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只是昂尚書說的這些和今天到這里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世人都知道,在胤都我們雙方已經(jīng)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難道今天昂尚書此來,是棄暗投明,準(zhǔn)備擁戴我們景王繼位的”。潘林明知道以昂洛的性格是不會這么做的,可他卻偏偏要這么說。
潘林剛說完,禮部尚書盧庚立馬附和道:“古人云,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昂尚書果然是俊杰”。盧庚這話既有附和潘林的意思,又有諷刺昂洛的意思。胤國朝野誰人不知道昂洛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他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前主的事來。當(dāng)然,盧庚能說出這樣的話,更多的是昂洛真的是來投靠的。以昂洛的人品和能力,再加上景王現(xiàn)今的新寵,如果昂洛真的投到湯恩麾下,那自己的利益絕對會被擠占。是以,眾人剛剛才在商議如何除掉昂洛,如今有一絲這樣的可能,盧庚也會感到危機(jī)。
面對潘林的謬言和盧庚的嘲諷,昂洛只是淡淡一笑,而后說道:“現(xiàn)今胤都是什么局面大家都清楚,我今天此來是勸景王殿下不要一意孤行,為了我們共同的國家做出一些讓步”。胤都現(xiàn)在的局面就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潘林還想開口,湯恩卻先問道:“如何讓步”?
昂洛道:“奉先王小子湯進(jìn)為胤王,先太子妃曹薔薇和景王同為輔政大臣,同掌朝政”。
“啪”!鐘海山一拍身旁的茶桌,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處,一字一頓地說道:“昂尚書,你只怕忘了你現(xiàn)在的處境”。鐘海山話音剛落,大廳之外立馬沖進(jìn)來兩隊(duì)頂盔貫甲的軍士。軍士們直刀出鞘,只是一息的時間就將昂洛及其隨從團(tuán)團(tuán)圍住。鐘海山貴為胤都將軍,府中甲士都是戰(zhàn)場老卒。此時圍殺陣列已成,縱然昂洛戰(zhàn)陣經(jīng)歷豐富,只要鐘海山一聲令下,只怕也只有做刀下亡魂的份。
面對寒光凜凜的直刀,昂洛看也不看一眼的對湯恩說道:“景王容我一言”。
湯恩見昂洛兩手空空,身后隨從也沒有帶武器,完全就是一副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態(tài)勢。既如此,湯恩聽聽昂洛的高見又如何。湯恩沒有叫鐘海山撤去甲士,只是淡淡地說道:“昂尚書請說,只是在說之前要明白,這很可能是你在世上最后的話了”。即使面對的是對胤國有極大用處的昂洛,他阻礙了自己前進(jìn)的道路就是自己的敵人。面對敵人,湯恩從不手軟。
昂洛道:“景王殿下,諸位大人,今日我只說兩點(diǎn)。第一,如果我們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恢復(fù)中樞,只要曙、擇、焸國的大軍一到,胤國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困守胤都一域。試問諸位,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這群人在這里爭來爭去又有什么意思”。
鐘海山冷笑一聲,說道:“昂尚書似乎忘記了一點(diǎn),只要你今天交待在了這里,你們還有什么實(shí)力同我們斗”。鐘海山說著緩緩舉起右手,轉(zhuǎn)頭看向湯恩。只要湯恩一點(diǎn)頭,他就會命令甲士殺死昂洛。
面對鐘海山的威脅,昂洛不慌不忙地說道:“鐘將軍這話我贊同”。
見昂洛這么說,潘林、盧庚和馬京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現(xiàn)在昂洛就在己方的掌控之中,也就是說景王繼位幾乎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
待眾人笑聲停息,湯恩道:“昂尚書不是笨人,相反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相信昂尚書今日前來,應(yīng)該不是來送死的”。見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昂洛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雖然感覺勝券在握,但一向多疑的湯恩卻微微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嗯,反常。古人云,事有反常即為妖。鑒于對昂洛的了解,鑒于對此事的認(rèn)識,湯恩才有此一問。
昂洛無懼面前的直刀,向前走出三步,朝著湯恩又是拱手一禮,說道:“知我者,景王也”。圍住昂洛的甲士在沒有鐘海山的命令下自然不敢動手,在昂洛上前之時只能被逼后退。
湯恩心道昂洛果然留有后手,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還請昂尚書賜教”。
昂洛再次邁步朝前,邊走邊說一字一頓地說道:“景王殿下想過沒有,如果今日我不能走出胤都將軍府會有什么后果”。
“啪”。鐘海山又大力拍了一下身旁的茶桌,震得桌上茶杯跳起好高。眾人注意力不由又被他吸引,鐘海山怒道:“禁軍是百戰(zhàn)老卒,難道我城防軍就不是。昂洛,不要以為你有禁軍撐腰我就怕你。就算禁軍全力支持你,我城防軍也不是吃素的。哼,何況李陵慶是什么人我們都清楚。在王位沒有明確之前,他是不會攪合的”。東洲皇朝風(fēng)雨飄搖的百余年間,年年都有戰(zhàn)爭,是以這個時代無論是禁軍還是國都的城防軍都有強(qiáng)悍的戰(zhàn)力。鑒于自己所擁有的實(shí)力,鐘海山才有與禁軍叫板的本錢。
湯恩朝著鐘海山微微點(diǎn)頭示意,表示贊同他的話。鐘海山得到肯定,便再一次抬起右手對昂洛說道:“你如果沒有說的,我可要動手了”。鐘海山說完轉(zhuǎn)頭看向湯恩,只等他一聲令下,昂洛便要飲恨將軍府。
湯恩微笑著看著昂洛,似乎也在等著一個答案。剛才鐘海山的話自己完全贊同,昂洛在時禁軍要給他幾分薄面,若是他人不在了,禁軍也必然沒有給他報(bào)仇的決心。
昂洛轉(zhuǎn)頭看向鐘海山,說道:“鐘將軍,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活著,我們雙方就會繼續(xù)僵持、胤都中樞就無法恢復(fù)、胤都的局勢就會持續(xù)惡化”?昂洛一連問出三個問題,個個都在要害上。
鐘海山剛想回答,隨即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湯恩。
湯恩道:“是的”。
昂洛繼續(xù)道:“胤國如此,是不是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我的提議是不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
湯恩道:“是的,不過前提是你能活著出去”。湯恩說著話,眼睛卻看向了鐘海山方向,看來他決定動手了。
昂洛道:“景王殿下,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是不是可以談一談”?
湯恩笑道:“當(dāng)然”“殺了他”。湯恩第一句是回答昂洛,第二句則是給鐘海山下的命令。
湯恩這聲“當(dāng)然”話音剛落,整個大廳突然響起“嘿”的一聲震得眾人耳朵生痛。隨著這聲音響起,一道人影突破甲士重圍出現(xiàn)在湯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