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當李慎一個人走回小區，打開房門。房間內李謹圍著圍裙，用抹布擦著今天剛送來的家具。

看到李慎回來，李謹用肩膀擦了擦汗，開心地說道：“李慎，買賺了，這小區和這房子戶型差不多的房子價格都往上瘋漲，你和杉杉……”

“姐，我和杉杉分手了。”

她聽到這話，看著眼前的李慎，心中狐疑。李慎怎么一點也沒有傷心的意思，反倒顯得念頭通達。

李慎看到姐姐的這副樣子，心里也是哭笑不得，難道要他擠出點眼淚才能證明？

他放下對姜杉那種病態的執著后，剎那天地寬。

姜杉他會追回來的，但他也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值得他去存在的人和事。

他走上前去，再一次抱住了李謹。

李謹有點不知所措，把抹布丟在一邊，手在圍裙上用力擦了兩下，也抱住李慎。

“沒關系的……”但李謹說道一半，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沒有談過戀愛。

李慎其實并不是要尋求安慰，他只是愧疚。

雖然列車脫軌是意料之外，但他那時候確實自暴自棄，沒了姜杉，他不知道世界該怎么繼續。

他沒想過自己的頹喪會讓李謹和許篷多么傷心。

他輕聲說道：“對不起。”

“怎么了？你不會是對杉杉做了什么過分的事，被姜聰逼著分手吧？”

李謹心揪了起來。

李慎其實是在向未來，或者說是從前的李謹道歉。

聽到李謹的問話之后，他無奈開口說道：“你放心，我和她其實算是和平分手。”

“那你對不起我什么？”

“我被調到普通班了。”李慎只能找個過得去的理由搪塞過去。

李謹心中一緊，這對當年提前批考試名列前茅的弟弟傷害該有多大啊。

她只能學著媽媽以前的樣子，用手不停順著李慎的脊背。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你只要平平安安健康地長大，不學壞就好了。”

說完，她就從衣兜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支鋼筆。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過幾天我就回學校上課了，先給你了。”

李慎拿出那只鋼筆，沉甸甸的，不僅僅是其本身的重量。

他握緊了那只鋼筆，眼睛堅定地看著李謹，開口說道：“我會考個好成績的，用這支筆。”

李謹心放下了，拿起抹布重新開始清理桌面。

而李慎也陪著她開始布置新家。

“桌子放這！”

“這桌角是不是要墊些報紙。”

“行，你抬著，我去拿報紙。”

“上次你打電話，問我喜歡什么是干啥。”

“就是為了問你喜歡什么禮物嘛，所以你喜歡嗎？”

“很喜歡，但我還是喜歡一個姐夫。”

“爬。”

他們的聲音穿過窗戶，被夜風吹得很遠。

姜杉正站在窗邊，頭探出去，聆聽著風里的聲音，面帶笑意。

她對著風輕輕說了一句：“生日快樂。”然后聲音就風被扯碎，毫無痕跡。

……

……

時間飛速，轉眼就到了期末考的日子。

離第一門語文考試還有一個小時。

辦公室里，劉民強看著手里的通知陷入沉思。

而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俏皮的身影，扶著門，露出半個身影。

“爸爸。”

劉民強聞言抬頭，面帶笑意地站了起來，而女兒也跑著，撲到了他的懷里。

劉媛媛也很久沒見過老爸，此刻也舍不得放開。

但片刻之后她就后悔了。

他們分開之后，她就坐在椅子上，頭低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而劉民強正不停絮絮叨叨。

“媛媛啊，答題卡不要忘了涂上啊，準考證一定要涂對啊。”

“數學不要寫錯數字啊，理科的東西我不懂，英語有你媽媽教，我放心，但你語文一直容易寫錯字啊，這次一定要檢查。”

“……”

劉民強太久沒見過女兒，什么話都往外冒。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準備好的，這又不是高考。”劉媛媛手肘頂在軟軟的肚子上，手托著下巴，無奈開口。

她的心早已飛到一班教室里去。待會，在走廊上，她如果故意把腳步走得沉重，教室里肯定是一堆人在藏小說。

至于許篷，他看見自己會不會木在那里？肯定會木在那里。

耳邊劉民強繼續說著。

“這次考試很重要啊，這一次期末考我們不和縣里其他學校一起考。我們是十校聯盟聯考，選考三科成績突出的，學校會負責送他們去十校一起組織的競賽夏立營。”

一邊說著，劉民強一邊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劉媛媛面前。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一“競賽集訓夏立營，地點江浙大學。”

看到這個，劉媛媛心中一動，她成績和李慎一樣，一般。但是生物還算得上突出，未嘗沒有資格去爭取一下那個名額。

看到女兒意動的表情，劉民強也滿意地喝了口茶水，以前的女兒也是個憊懶性子，現在倒是改性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劉媛媛只是想著去夏立營的快活日子。

江浙大學是省內唯一一所雙一流，風景好，有些校區就在西湖旁邊。

到時候白天在大學教室里上課，夏立營管得也不嚴格，中間可以偷偷把課翹了，去大學里逛逛，看看漂亮的小姐姐。

晚上不會有夜自習，到時候就能去銀泰瞎轉，去西湖看音樂燈光噴泉……

而且還能和姜杉貼貼。

想著想著她的眼里轉起了圈圈，幸福得冒起了泡泡。

隨著她眼神越來越堅定，劉民強也不禁開口：“那你得先考上去先，這次題目都是按競賽難度出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要趕緊去教室復習了。”

說完，劉媛媛就跑出了辦公室，哼著歌，在道路上蹦蹦跳跳。

一切都很熟悉，道路兩旁行道樹還是那樣蔥綠。

突然間，她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她不再做聲，躡手躡腳地快步靠近，兩只手一把從后面抱住了那個背影。

但姜杉并沒有按預想中“咯咯咯”笑起來，只是淡淡說了句：“別鬧了，媛媛。”

劉媛媛也馬上挽住姜杉的肩膀，本想笑嘻嘻地調笑幾句，但看到姜杉略帶哀戚的笑容后就住了嘴。

“杉杉，怎么了，李慎欺負你了？她欺負你了，我去打他。”劉媛媛作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姜杉看著劉媛媛這樣子，也是笑出了聲，開口說道：“你打得過他嗎？”

“那我讓許篷去打他。”

姜杉揉了揉劉媛媛的頭，目光不自覺看向三班的教室，開口說道：“沒有，是我欺負他了，我和他分手了。”

姜杉本以為經過四天的平復，自己可以心平氣和，但一想到會和李慎碰面，還是忍不住心慌意亂。

劉媛媛揮舞著手，大聲說道：“男人多大點事，我和你說，這次考試要篩選出去…….”

聽到這里，姜杉原本散亂的心神也收回，目光中閃過一絲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