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咖啡店。

仍是昨天那席卡座。

柴小煌對跟前的牛排無動于衷，卻捧著那只綠草鞋，眼神迷離而狂熱：“大蘇朝……天皮草……都沒聽說過！陳先生，真羨慕你可以到架空的年代去旅行。”

陳澈早已饑腸轆轆，大口大口嚼著牛排。

見柴小煌拿著草鞋湊近鼻子聞了聞，陳澈頓覺索然無味。

放下刀叉推開盤子，擦了擦嘴。

“我今天找你，是希望你們能停止對我做的這一切。”

“停不了的。”

柴小煌抬起頭，一臉人畜無害地說：“昨天下午我問過你是否同意安排傳送，你并沒有表示拒絕。昨晚本想通過VX再跟你確認一下，結果……”

“你要多少錢？”陳澈失去了耐心，“報個價。”

“這不是錢的問題！”柴小煌的臉漲紅，鄭重地解釋：“我們不會收取客戶一分錢。”

“你不是神仙嗎？這點事都辦不到？”陳澈咬牙切齒地問。

柴小煌推推眼鏡糾正：“我只是個見習職員，還不是神仙！根據我們的KPI考核體系，跟單業務乘以難度系數，得出業務積分，成功加分失敗扣分。只有積分累計達到要求，我們才能前往天庭任職……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飛升成仙。”

“那就找你們領導，找能改變這件事的人跟我談！”陳澈恨得眼睛快噴出火來。

柴小煌指指天：“領導都在上頭呢！而且就算是領導，也無權改變這件事的進程，天命不可違！”

“天命？”陳澈低吼：“那個秦千沫出車禍要死，那是她的命！為什么要扯上我？”

“不！”

柴小煌搖頭：“據我的監測，秦千沫這次意外并非天命，她本該和你相遇相戀，過完幸福的一生……”

“夠了！陳澈打斷他：“她的人生我不關心！你就告訴我，怎么才能停止這一切！

柴小煌嘆息一聲：“程序已啟動，加上你和她之間的羈絆太深，如果這時候強行終止，非但躺在病床上的秦千沫會立刻死去，就連你的人生可能也會受到天翻地覆的影響。如今只有按照程序推進進程，最終離魂回歸或是任務失敗，那時程序才能終止。”

陳澈頹然地縮進寬大的椅背。

柴小煌趁熱打鐵：“佛語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你所要救的人，關系到你九世幸福。”

陳澈無奈地嘆息。

半晌才皺眉問：“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才能在大蘇找到她？”

“你們之間的姻緣羈絆自會牽引著你過去，加上我們較為精細的計算，每次投放你的地點一般都在她附近。”

柴小煌推了推眼鏡，接著說：“雖然目前秦千沫游離到大蘇的魂魄并無記憶，但只要你能精準地找到她魂魄所依附的對象，讓此人愛上你，有關秦千沫的記憶才能蘇醒，它才能自主地選擇回到這個世界，秦千沫才能真正蘇醒。”

“萬一她是個男人呢？”

對于自己吸引異性的魅力，陳澈還是十分自信的，但如果要他跑到異度時空，找個男人談情說愛，想想就覺得渾身惡寒。

柴小煌怔了怔：“這種概率是極低的。大蘇可依附秦千沫離魂的人，其實就是平行空間的另一個秦千沫，雖然姓名、年齡、樣貌、身份這些外在特征可能會有所改變，但其內在特征諸如性格、喜好并不會變。”

說著，他掏出手機一番操作。

“昨天我已收集了一些有關秦千沫的個人信息，剛發到你VX，回頭你可以了解一下。”

陳澈并沒有看手機。

窗外陽光明媚，他的內心卻是一片灰暗。

頹喪片刻，他轉頭提出要求：“下次穿越之前，能不能先通知我一聲？還有能不能別再把我投放到那么危險的地方？”

幸虧他體力好，一般人掛懸崖邊上兩個小時，早摔成渣渣了。

“呃……”

柴小煌想了想才說：“程序一旦啟動，已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穿越時間并不固定，但一般是在你意志最弱的時候，比如你的睡夢中；也有可能受到自然條件的影響，比如潮汐變化、月相盈虧等，還有可能是與你牽絆之人的離魂有巨大變故波動……”

“好了！別說了！”

陳澈擺擺手，再次打斷柴小煌。

說了半天，還是等于什么也沒說。

柴小煌盯著面色黑沉的陳澈，小心地保證：“我們會努力提升程序的準確性，爭取將你投放到比較安全的地點。畢竟你是我們的VIP客戶，我一定會為你提供最全面優質的服務！”

“VIP客戶？”

“嗯嗯。”

柴小煌誠懇地點頭：“你這筆業務是難度系數最高的，老職員們都說百年難遇，我作為一個見習新人，能跟進這種重量級業務，感到十分地榮耀。”

這番話，將陳澈聽得心中涼涼的。

“你們就不能派個有經驗的業務代表來跟進嗎？”

柴小煌垂下眼：“老職員們都不愿意接手這樣的業務，因為風險太大了，一旦失敗，積分會被扣太多，那樣會耽誤飛升的晉升之路。”

陳澈無力地撐住額頭，感到從沒有過的虛弱。

……

與柴小煌分別后，陳澈忍著腳疼逛了趟街。

既然事態的發展已不在他可控的范圍，那他只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照柴小煌所說，穿越之時，他除了不可攜帶除他之外的活物，其它只要是他能帶得動的，且穿越時與他身體綁定著的，他都可以帶著一起穿越。

戶外用品商店，他首先買了一雙價格昂貴的登山鞋子。

這次去大蘇，最虧就虧在腳上！

如果當時他有一雙合腳的登山鞋，或許早已順利走出那個山頭，找到了該找的人。

登山繩也是必要的。

萬一再落到那個崖壁，他至少能自救。

帳篷、手電、瑞士軍刀……

還有巧克力、餅干、罐頭、方便面、礦泉水……

那種荒郊野嶺的地方，這些全是保命生存的根本。

雖然柴小煌一再拍胸脯保證，他在另一時空的性命之憂就是觸發他穿越回現實的條件，但饑餓之苦、皮肉受傷這些還是得他自己承受。

準備完一切，他又分別打電話給小姨和向昊。

說自己最近參加了一個驢行團，可能要外出一陣子，手機或許會失去信號，有事留言就好。

小姨一直還在為他是直是彎耿耿于懷。

直到他對著電話幾乎發誓，這次驢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追一個愛驢行的姑娘，而且保證追到手，小姨才在電話那頭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