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眼前的明黃色身影橫劍護在身前,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俊毅的臉上顯出一絲驚訝。
“宓妹,退到我身后……”
甄宓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手中的繩子拉緊了幾分。
“疼!疼疼疼……”
甄宓踹了身下的賊人一腳,眼神仍死死地頂著眼前的兩個“太子哥哥”。
“別嚷嚷,安靜!”
玄衣青年愣了片刻,亦拔了劍,兩點寒光映上了雙方的眉間……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不知閣下為何拔劍相向?”
玄衣回了話,聽聲音這人并不是太子。甄宓連忙走到太子身側,輕輕問道。
“太子哥哥,他…他為何和你長的一模一樣?”
太子眉頭輕皺,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青年。半晌后,收劍歸匣,隨即躬身一拜。
“抱歉,方才我們在追逐兇犯,你行跡可疑,故試探了一番。如有冒犯,還請擔待。”
玄衣也收了劍,淺淺一笑。上前幾步,看了看已經捉拿的犯人,向太子二人說道。
“不才步凌云,在章城官衙里當差,今日聽聞酒館出事,便來捉拿這等賊人。二位幫我立了大功,不如同去酒館,讓凌云答謝二位。”
太子點頭默許,步凌云對太子回了個笑容,拍了拍手。隨后官兵便沖進小巷將兩塊“粽子”扔上了囚車。
步凌云安頓好已經出行的囚車,回身對著二人揮了揮手。
“公子,姑娘。請吧……”
……
方才太子和甄宓走后,甄頤便帶著小英子進了酒館。片刻前還熱鬧非凡的閣樓,如今只躺著一個滿身血的男子,除了呻吟聲,再無半點聲響。
“頤公主,這…這可如何是好……”
甄頤纖細食指抵在粉嫩的嬌唇上,向小英子比了個“噓”的手勢。
“快去找大夫,他還有救!”
甄頤左右看了看,四周的人只圍在一邊無動于衷。
甄頤嘆了口氣,顰眉輕皺,向那渾身血的男子走去,輕輕檢查了全身的傷口,安慰道。
“我略懂些醫術,刀傷并未傷及大礙。你莫要驚慌,我已命人叫了大夫,堅持一下很快就來了。”
那人死咬牙關忍受著巨大痛處,雙眸上下掃著眼前的絕色佳人,疑惑地問了句。
“我能相信你嗎?”
“你除了相信我,你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甄頤甜甜的笑容讓那人徹底放松了警惕,甄頤簡單地幫他止了血。
“你是西域人嗎,聽你口音不像是這里的人。”
那人不搭話,將眼神灑向別處。甄頤見此,也不再追問,他一身西域衣飾,操著不同的鄉音,跋山涉水至此,想必定是有苦衷吧……
……
待太子公主隨步凌云趕回酒館時,醫者早已將受傷男子安頓好。
當甄宓尋向甄頤時,只見一位面容精致舉手投足帶有一絲俠客風氣的少女在甄頤的身邊說著話。
“姑娘,你救了我兄弟,我代他向你致謝。”
“舉手之勞,畢竟不能見死不救吧。毋須言謝,我也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話落,甄頤瞥見了剛回來的太子二人便上前迎接。
“兄長,可曾抓到賊人?酒館內我已安頓好,傷者并無大礙。”
“頤妹妹真棒!賊人當然抓到了,雖然太……雖然兄長沒幫上什么忙罷了。”
太子聽甄宓還在抱怨自己方才的疏忽,尷尬地回了個笑容,目光投向甄頤身側的那陌生女人。
“頤妹,這是……”
“回兄長的話,這是方才傷者的親屬,頤兒救治了傷者后,她便來感謝頤兒。”
“我的頤妹妹也長大了呀,能獨當一面啦?”
“宓姐少拿我取笑……”
閣樓里大夫喚了一聲,甄頤身側那女子也就離開了甄頤,前去照顧傷者了。
太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閣樓里圍著的一圈異鄉人,心里漸漸浮起一絲異樣。
“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們……”
……
隨著官府的介入,酒館萬事皆定。步凌云開了個雅間,專程請這三位貴人吃上章城最美味的菜肴。
落座后,甄頤愣愣地看著這個與自己太子哥哥七分相似的青年,偷偷和身側的甄宓問道。
“宓姐,這人什么來歷。怎么和咱們太子哥哥長的一樣。”
甄宓嘴角輕輕上揚,尷尬一笑:“可能…可能是巧合吧。”
步凌云為太子斟上了酒,說道:“貴人可是雪域皇親?”
太子瞥了甄宓一眼,剛從盤子里夾了塊烤肉的甄宓嚇得閉上了嘴,瘋狂搖頭。
太子無奈一笑,對上步凌云那同樣熾熱的眼眸,亮出了太子印。
“看來我這妹妹無意間透露的信息被你察覺了……沒錯,我就是當今陛下的長子,甄瀾。”
“太子殿下,咱們來做一莊生意如何。”
步凌云的眼神透徹而堅定,太子能看出來,他的心里有光。有著對未來的自信光芒……
“說來聽聽,如果這單生意我能有的賺的話,我就勉強答應你。”
“凌云愿為殿下舉才,舉一不世之才。”
世人皆知,當今雪域滿朝文武半數皆為太子黨,太子勢力縱橫雪域已有數年。對于太子最不缺的可能就是人才以及財富……
步凌云這“生意”讓太子很驚訝,不由得笑了出來。
“舉才,呵……我堂堂太子府上千門客,這種生意…你覺得我會答應嘛?”
“當然,太子自然不缺那些渾濁度日之輩,可如今陛下年邁異族崛起諸侯混戰皇子奪嫡,想必太子也為之心憂吧……而此人可解殿下之憂。”
確實如凌云所說,甄瀾貴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畢竟高處不勝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太子舉步維艱,稍有不慎便墜入萬丈深淵……
他確實需要這單“生意”。
“此人是誰,說來聽聽。”
步凌云躬身拜去,抬頭一笑:“殿下,凌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甄宓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頭,對著步凌云驚奇地說道:“也就是說,你便是你口中的才人,便是和太子哥哥所商談的生意嘍。”
步凌云點了點頭,對著甄宓亦行了一禮:“想必這位定是雪嬌和雪穎二位公主了,公主猜的沒錯,凌云與太子殿下所談的‘生意’即是不才本身。”
“凌云生于明中原代國,來雪域一為求學二為立仕。可惜我空一身才學無人賞識,只被安排于此。今日幸得識君,還望殿下收納。”
太子微睜雙眼注視眼前這位自稱步凌云的青年,無論是長相性格以及長燃于胸的希望,都和自己異常相似。
“依你之見,雪域如何?”
“自高祖封邦建國至今,天下已割據百年。明帝暗弱,朝綱傾頹,諸侯紛爭。雪域自先王起縱橫西南,當今陛下亦收西涼克西域雄霸一方,實為天下霸主。”
凌云一時興起,食指沾酒邊講邊在桌上繪起輿圖。
“殿下請看,雪域疆域空前遼闊,北有長城以拒異族,東憑關隘可抗中原,南為山巒天險可擋蠻夷。當今之勢,唯有安定西域諸國,休養生息備戰待敵……”
“如今中原混戰,魏公慕容斌挾天子以令不臣雄據河南,趙公趙宏稱霸河北二者久必相戰。楚王段琳乃皇室貴胄,統御荊楚四十余年仁賢之名響徹海內,然胸無大志日后必葬送先祖基業。江東安姓新起之秀,安蘇楓承父基業掃平吳越十余國縱橫江南,自封吳侯與陳國公分庭抗禮共治江東……”
甄宓一臉懵地看著酒水勾勒的地圖,抬頭又望向興致勃勃的二人,弱弱地問道。
“這陳國公,可是中原相傳的四上柱國?”
太子嘴角一撇,嘲弄似的看向甄宓,笑道:“當然,昔日天下大亂若非四上柱國傾力以及諸侯相助,天下現在恐怕也無從安寧。”
“那方才怎么沒聽步公子說起其他上柱國?”
步凌云聽甄宓這么一問,便又沾了些酒在侯國之間畫了四個疆域,對甄宓指認道。
“公主請看,因上柱國功勞甚偉,明帝將侯國歸為四位國公管轄。雖位分不高,但因陳宋周董四家實力以及人脈,轄內侯國倒也遵從號令。可隨著有的侯國勢大,四位國公處境維艱……”
太子接過步凌云的話,對甄宓解釋道:“宓妹,昔日的父皇便是受周國公支持才登上王位,我少時見過他便用周國來舉例。周國公坐鎮大明之東,轄內齊魏楚等國。但因魏公迎奉天子,周國公如今反受魏公差遣。這就是方才凌云之意……”
步凌云打量著太子,心里充滿著對這位太子的敬佩,此生若為此人奉獻一切真乃一生幸事。
“太子所言極是……”
太子轉頭犀利的看向凌云,稍有興致的問道:“那你能為我做什么呢?”
“太子當今所需乃是穩定朝中諸臣,太子常年征戰,不免朝中舊臣倒戈,轉而支持其他派系。只有不斷鞏固朝中勢力,才能瓦解來自四方的不臣之心。”
太子站起身,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壺,玩笑般地投向凌云。
“起來吧,我出征時候確實需要人來幫我穩定朝中勢力。”
步凌云驚奇的抬起頭,對上太子自信的笑容,這兩人的命運從此聯系在了一起……
“臣步凌云,參見太子殿下……”
還在桌上慢慢剝葡萄的甄宓偷偷對探出了頭,將手上的葡萄塞進了甄頤的嘴里,笑了笑說道。
“頤妹妹,我聽說董國公的公主有傾世容顏,我怎么覺得好像沒我們家頤妹妹生的可愛?”
甄頤輕輕嚼著剝好的葡萄,溫婉一笑,對甄宓說道。
“宓姐,你可曾見過這董公主,可曾知道她叫什么?”
“哎呀,頤妹妹。我怎么知道她叫什么,難不成你知道嘛……”
甄宓又將一顆水嫩的葡萄送進甄頤口中,甄頤貼在姐姐懷里取笑道:“當然,她叫董婼,因為笑的時候和初生的朝陽一般,被稱為朝陽公主。頤兒曾陪父王出國時見過她……”
甄宓嘻嘻一笑便搪塞了過去,抬頭便看到了窗外正落下的夕陽。
“朝陽,如朝陽一般的笑容該是什么樣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