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場春雨來到,空氣飄散著一股泥土的清新。
梅長風呆呆看著窗外下著小雨。
花園的樹枝上已開出嫩芽,地上的小草也冒出頭。
承天門。
武謙皇帝一行人早早就在門外五里等候。
遠處模糊的人影透過小雨,依稀可以看出,戰馬上是一個黑臉絡腮胡的大漢。
大漢揚起手中馬鞭示意,身邊的隨從拉扯馬韁,速度放慢下來。
大約四五十人的隊伍,隊伍中還有一輛馬車。
人影漸漸清晰。
大漢翻身下馬,單腿跪地:“臣周曲龍拜見圣上。”
這個便是周曲令的弟弟,周曲令站在不遠處只能遠遠看見。
“下雨好啊。”摘掉斗笠的周曲令喃喃道,任由雨水打在臉上。
站在周圍的百官卻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紅了的眼眶。
武謙皇帝從龍攆下來,直接無視身邊太監伸出的手,快步走到周曲龍的身前將他扶起,面色溫和道:“周愛卿,這一別就是十年,朕在宮中設宴,為你好好的接風,與朕開懷痛飲。”
也不顧還下著小雨,拉著周曲龍的手向他的龍攆走去。
周曲龍面帶惶恐,緊張開口:“圣上,這....不妥。”
武謙皇帝見他面帶恐色,哈哈大笑道:“朕說妥就妥,周卿家,你為朕的固守大周邊關數十載,你是有功之臣,與朕同坐龍攆又算得了什么。”
兩人坐在龍攆上,隨著太監的一聲吆喝,眾官員齊刷刷的跟在身后回宮。
人群中的王參榮低著頭看不臉上的端詳,一旁的林海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嘀咕道:“失敗了。”
聽到這話,王參榮故意落后幾個身位,這才停下腳步,眼底閃過一絲溫怒,壓低聲音道:“我們幾家派了四十多名好手,沒想到竟然還能被周曲龍逃掉,一群廢物。”
聽到四十多名好手無一例外,全部都死了。
林海面色陰沉,唏噓道:“倒是低估了他的實力,這次是個教訓,既然他已經回京,看來只能動小的。”
......
梅長風正聚精會神的練字,今天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右眼皮從早晨起來便開始直跳。
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公子.....公子.....不好了。”
看著宣紙上被拉長的一筆,一股無名火升起,怒道:“鬼叫什么,沒看見老子在練字么。”
二貴呆呆看著眼前發怒的梅長風,頭發上的雨水順著頭皮滴落下來,怯生生道:“公子,回....回來了。”
梅長風聽著二貴一句話說不清,心里越發生氣,強壓住怒火,面色鐵青道:“誰回來了,說清楚!”
可是話剛開口,手中的毛筆下意思掉在宣紙上,口中喃喃道:“真的回來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二貴說的回來了是指誰,未來媳婦周珞。
梅長風的心里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更多是一種難于表述的復雜。
他心里默念,不要怕,你是個爺們,千萬不要被一個女的嚇到,拿出點爺們的勇氣來。
既然早晚得見,這個時候再逃避和后悔也于事無補了。
梅長風沉思片刻,說道:“在哪里?你見過長相沒有。”
看著自家公子期待的眼神,二貴本想實話實說,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么開口,他怕說出來后,自家公子可能又會昏過去。
梅長風看著二貴那副扭捏的表情,大概猜出來個七八分。
不會吧,別人穿越都是大美女,俏嬌娘,可是偏偏輪到自己的時候,怎么會是另外一種結果。
不到南墻不回頭,梅長風心中帶有一絲僥幸,萬一二貴看錯了也不一定,面帶苦澀道:“把你剛才的事情經過都說一遍,包括在哪里看到的。”
“公子,真的要說?”
見自家公子仍然盯著他看,二貴怯生生說道:“剛才我剛進府門的時候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馬車后面還有幾十名士兵,從穿著一看就是邊關回來的,都是明晃晃的鎧甲。”
看了一眼梅長風,確認自家公子還沒有昏倒,又說道:“然后我就好奇的看了一眼,聽見有將士對著領頭的一個人叫小姐,然.....然后我就趕緊跑回來和公子稟告。”
“然.....然后我見那個將軍打扮的人有八尺身高,拳頭比我腦袋都大,就連那些男將士看向她眼神都有一些畏懼。”
聽完這些話,梅長風心里一涼,感覺心跳停止跳動一樣,呆呆站在原地,雙眼無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
周家府門口。
翻身下馬的女將軍走向馬車,竟然還比馬車高出了半個頭,原本一臉殺意的臉上換了一副神情,顯得不太自然,敲了敲車窗:“姐,想不到這長安城竟然這么壯觀,看來這一次和義父來對地方了,我們都到周府了,你快點下來吧,門口站的人全是等你的。”
“稍等一會,這個秀裙該怎么穿,還是戰甲穿著舒服。”
馬車里一名俏麗女子手拿長裙,泄氣道。
俏麗女子五官玲瓏精美,皓齒明眸,膚如凝脂,身材裊裊婷婷,凹凸有致,一張俏臉也因為慌張的緣故,染上一抹紅暈,微微蹙眉,周圍黯然失色。
俏麗女子額頭上已經有些細微的汗珠,聽見外面催促的聲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終于穿戴完畢,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從馬車上走了出來。
門口迎接的蔣曉婉連忙上前,熱情拉住俏麗女子的手,笑靨如花道:“珞兒,我是你姨娘,還有印象沒有,你當初離開長安的時候才七歲,想不到一晃十年都過去了,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且還如此美麗動人。”
周珞點頭甜甜開口:“珞兒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的便是姨娘帶我在長安游玩。”
蔣曉婉喜極而泣,拿出繡帕擦了擦眼眶里的淚珠,說道:“快.....快進府,外面下著雨,別淋濕了。”
皇宮內。
一群舞女跳著妙曼的舞姿。
武謙皇帝坐在上首,面色紅潤道:“周愛卿,這杯酒朕替大周的百姓敬你,如果沒有我大周的勇士替朕恪守邊關,長安城早就成為生靈涂炭的地方,哪還有如今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周曲龍連忙起身,拱手道:“圣上,末將不敢當,邊關全靠在沙場上浴血奮戰的兒郎們,沒有他們的戰死沙場,一次又一次的擊退蠻夷,末將也難以駐守邊關。”說到此處,身高八尺的男兒流下兩行清淚。
武謙皇帝看在眼里,滿是欣慰,又舉起手中的酒杯,朗聲道:“敬我大周的好兒郎!”
眾臣同舉酒杯。
“敬我大周兒郎!”
接下來的時間,不停有人來向這位浴血奮戰過的將軍敬酒。
周曲龍也是來者不拒,凡是敬酒者,都要回上一杯。
一時間。
皇宮內燈火通明,一副載歌載舞的繁榮景象。
一場宴會,酩酊大醉的大臣們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矜持,圍在舞池中央跳起了舞。
周曲令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來到這個十多年沒見的弟弟面前。
雙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眼眶微紅,周曲令端著酒杯說道:“回來了。”
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分量卻出奇的重。
周曲龍點頭,抱著一壇酒痛飲起來。
一場晚宴直到半夜才結束,不少喝醉的大臣被宮里的太監侍衛抬上馬車。
周曲令和周曲龍坐上同一輛馬車。
馬車上的周曲令面色紅潤,明顯有些微醉,口齒不清道:“回....回來的路上沒發什么事情吧?”
周曲龍此時酒已清醒的差不多,在邊關時每次勝仗歸來,都會跟軍營的將士們痛快的喝一場,所以這種場面對于他已經習以為常。
他眼中閃過一絲戲虐,說道:“沒什么,就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伙山賊,被我順勢給滅了,一個都沒留。”但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抹殺意。
兩人一問一答,馬車來到周府門口。
周曲令吐了一口濁氣,說道:“洛兒呢?沒和你一路回來?”
周曲龍打了一個酒嗝:“今天剛進城,我便讓親衛送回家了,現在估計跟嫂子都續上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