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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那個夏天已然飽和(下)

“最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與每個人息息相關。太陽正在急速老化,持續膨脹,一百年后,太陽會膨脹到吞沒整個地球,三百年后,太陽系將不復存在,面對這場滅頂之災,全人類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團結,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聯合政府決定將整個地球推離太陽系,前往另一個新家園?!?

望著蒼穹之上的巨大光球(太陽),春人語氣滄桑的,像是歷經冒險的吟游詩人般,講述起一個漫長而又恢弘的故事。

“春人,你在干什么呢?”

可剛醞釀好情感的春人,卻被一聲忽然的呼喊給喚回了現實。

春人略有怨念的看向始作俑者——————紫姬川。

“就算你這樣看著我,也是學不會游泳的。”

紫姬川說教道。

海面上,春人正抱著一個黃色印有卡通鴨子圖案的游泳圈漂浮著,與他臉上嚴肅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

“Mrs.紫姬川,人類的能力是有極限的,在我短暫的人生當中學到一件事,人類越是想要學會某項技能,就越會發現精力上的不足,在有限的時間里,我們所能學會的技能也是同樣有限的。而在其中,游泳并不是我所必須的技能,相比之下,明顯有其他的技能更值得我付出時間。”

春人文縐縐的辯解道。

“明明就是學不會游泳?!?

紫姬川一針見血的指出道,剛才教導過春人的她,見識過春人螺旋槳一般的踢水動作。

對他運動細胞的匱乏,而絕望的擱置春人一會兒后,沒想到他居然在海面上思考起人生了。

“哈?!”

春人為挽回自己的尊嚴,反駁道,“我只是還沒有使出全力罷了!”

“那么,我就期待你的全力發揮了。”

見激將法一如既往的奏效,紫姬川浮在水面上,伸出白皙的雙手,示意春人抓住。

“就跟我之前教你的一樣,抓著我的手練習吧,你先試著學會如何正確的踢腿,不要再像螺旋槳一樣的賣力了!要像騎自行車一樣,雙腳交叉的拍打水面?!?

快點,紫姬川晃了晃手催促道,出于對水的恐懼感,春人稍顯用力的抓緊了她的手掌,手指傳來與海水不同的溫度,以及柔軟的觸感。

.......學不會游泳,還不是因為有你在旁邊會讓我分心,春人心里吐槽道。

*

時間轉瞬即逝。

正午時還高掛在蒼穹之上的太陽,現在已經垂落至半空,即將消失,陽光的顏色也從燦爛的金黃色蛻變為昏黃。海水啪嗒的沖上海岸線,開始漲潮,沙灘上的人們,零零散散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準備回家,氛圍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而春人他們,也差不多要趕回程的電車了。

但有人不這么認為。

“要不,我們今天晚上住在這附近好了,怎么樣?”

沙灘上,紫姬川忽然的提議,令走在前方的兩人停下了腳步。

“住在這附近?”

“嗯,附近應該有酒店什么的,我們可以住在那里?!?

紫姬川點了點頭,看起來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春人和舞園,兩人聞言對視,愣了一會兒后,問道,

“就算是留宿,可是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我們又沒有帶制服,就算明天早起坐回程的電車,途中也要回家換衣服,再趕去學校,時間上來不及的吧。”

“嗯,所以我們三個人明天請假一天吧?!?

紫姬川輕描淡寫的說道。

真難想象這家伙居然是來自遠月學園的優等生。

“......為什么突然想留下來呢?是有什么必須要留宿的理由嗎?”

春人不理解的提問道。

“......感覺還沒有玩盡興,還想要繼續再玩一會。”

相當幼稚的理由,春人嘆了口氣,有時紫姬川會提出,令人困擾的要求,真的會令人不禁懷疑她的心理年齡。不過每當這時,勸說她就是自己的任務了。

“那個沒盡興的部分,留到下一次的雙休日,或者是暑假也是可以的吧?!?

“一直的妥協,只會讓青春充滿遺憾。青春可是稍縱即逝的,不趁現在好好享受的話?!?

“不,就算你用著過來人的語氣,說著正論,你現在也只是初二的學生,還有大把的青春。而且哪有人會用逃課來享受青春,那只是單純的厭學罷了吧?!?

春人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總之,我會留下的!哪怕只有我自己!”

見道理上講不通,紫姬川倔強道。

但能請你別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眼睛還不時擔憂的瞥向自己好嗎?嘴上這么說,但她內心肯定很希望自己能陪她。

“......我明白了?!?

春人無奈的聳了聳肩,妥協道。

“哼哼,這樣才像話嘛?!?

不知是在哪場較量中贏得了勝利,紫姬川幼稚的笑了笑。

“舞園,你準備怎么辦?”

遲疑了一會,春人轉頭問向舞園,而她聞聲卻是愣了一下。

其一,是因為春人并沒有稱呼她為‘繪里’,這令她的內心感到了濃厚的不悅,心情有些焦躁。其二,則是她沒有想到春人居然會同意紫姬川的提議,在她看來,就跟兒時發生過的往事一般,紫姬川突發奇想的胡鬧,總會被春人勸說著放棄,沒料到這次,春人僅僅只是掙扎了兩句,就簡單的妥協了。

“......我也要留下來?!?

沒有過多的猶豫,舞園也同意道。

盡管父母肯定會打電話質問她,但身為舞園繪里,她不可能看著春人跟其他女生在一起而坐視不理。

實際上,春人也很明白這點,一方面確認著自己的計劃成功,另一方面又為自己的這種做法而感到厭惡。

“......等會跟父母解釋,只是留宿在同學家吧,不用說請假的事,明天我會有辦法讓我們成功趕到學校的?!?

春人說道,些許減輕了舞園的負擔,只是留宿在同學家的話,他們應該不至于生氣。

而紫姬川摸著下巴,想辦法道,“繪里,你跟父母說留宿在我家吧,他們應該還記得我,等會我跟你一起解釋?!?

“而我跟父母解釋的話,就說我留宿在你家了,他們很相信我,不會有所懷疑,畢竟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兒會欺騙自己吧。”

說完,還露出確信的表情。

還真是個糟糕的家伙。

總之,準備工作都已完成,剩下的就是預訂酒店,暫且忘記煩心事,好好的享受延長了的時間。

紫姬川滑動手機的屏幕,而舞園在旁一起看著。她正青澀的操作著APP的界面,似乎在苦惱于怎么樣使用,而經驗同樣匱乏的舞園,也沒法給出好的建議,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手機。

——————“酒店的話,我已經預訂好了。”

春人拿出手機,對著兩名少女,說道。

有著跟愛彌兒上次經驗的春人,在手機上很流暢的訂好了附近的酒店,價格不貴,距離很近,酒店的裝修也不錯。

“好可疑......”

聽到春人的話,紫姬川有所警惕的抱緊了舞園,后者有些茫然的跟她臉頰貼在了一起,從畫面上來看,春人就像是另有所圖的壞人,在搭訕兩名可口的少女,邀請她們一起去玩。

明明提議留宿的是她自己。

“放心,我什么都不會做的。”

春人示意自己無害的說道。

結果卻反而更加的引起對方的警惕。

畢竟壞人都是這么說的。

三人一路到了酒店。

在前臺,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熟練的春人,熟練的辦理完了住房登記手續,在上升的電梯中,春人將雙人床房間的房卡遞給了紫姬川,自己則預訂的是單人床。

隨后,三人到了各自的房間門前,暫時分別。

春人在浴室里用溫水清洗了一遍身體,在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大概在六點的時候,春人的手機收到了來自紫姬川的訊息。在紫姬川沒轉學之前,他們也有用手機時而進行聯系,不過頻率不是很多,差不多二周一次。

“吃飯嗎?”

紫姬川問道,她的頭像是一朵綻開的紅色石蒜花,跟她高嶺之花的形象很契合,孤芳自賞。

“吃!(?ω?)”

*

吃完晚飯后,春人和紫姬川結伴走在海邊散步,舞園則先回酒店休息了,畢竟她的體力比起足不出戶的春人來說,還更糟糕。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下來了,先前沙灘上熱鬧的人群,此時已經看不到蹤影了,只有海浪聲在一如既往的呼嘯著,夜幕的降臨,使得遠處的海平面,呈現出接近于黑色的深藍,或許在萬米深海下,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到了他們活躍的時間了。氣溫也降了下來,穿著防曬衣的紫姬川還好,而只穿著一條短褲的春人,在海風中瑟瑟發抖。

踩在沙子上,往海岸線進一步的走近,紫姬川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說道,“稍微有種暑假的感覺呢。”

“后天可是還要上課的?!?

春人提醒道。

“......不要說令人掃興的話,好嗎。”,紫姬川無奈道,看來即使是優等生,也并不喜歡學校啊。

紫姬川站在海邊,吐出一口氣,“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啊?!?

這是她的祈愿。

風吹來,她的長發在夜幕中隨風搖曳,昂著如白玉般潔白的脖頸,她的側顏,遙望著遠處的大海,月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增添了畫面的圣潔,她的美麗依舊是那么的引人滯目。

如同聚光燈下的主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都會持續的吸引著他人的關注,這就是名為紫姬川沙華的存在。即使她不情愿,被她的存在所吸引的人們,也會一廂情愿的,將她視作是高嶺之花仰望,擅自的將自己的幻想,賦予在她的身上。而這既是對她的期望,也是對她的束縛。

但在她美麗的外表下,實際上卻隱藏著易碎的一面。

“謝謝你了,春人?!?

沒來由的,紫姬川忽然說道,海浪聲還在耳邊回響,銀色的月光灑在湖面上,隨著一陣微風的吹來,湖面上波光粼粼,泛起了一層漣漪,紫姬川背對著春人,仿佛只有這樣,才敢說出自己的心聲。

“謝謝你,找到了我?!?

她的語氣明顯輕松了許多。

“如果沒有你在的話,我一定還籠罩在眾人的目光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吧,雖然說出來有些羞澀,但紫姬川沙華,確實如你所說的,是一個有著孩子氣的一面,時而膽小的,時而執拗、頑皮,時而又表現出冒失、無語的一面的女孩子......明明是這么簡單的結論,但自己卻獨自陷入煩惱,糾結不已,直到你說出那番話才豁然開朗。是啊,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完美超人,只是一個備受大家期待的普通人?!?

“就像是照鏡子一樣,在那時,我才認清了自己?!?

“......春人,你問過我為什么轉校吧——————那個答案就是因為你哦?!?

紫姬川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笑靨如花,她的微笑是如此的動人,引得春人心臟猛地一跳,竟覺得時間的流逝都慢了許多。

“吶,為什么春人無法對我的事,坐視不理呢?”

正對著春人,紫姬川輕聲問道。

春人張嘴,幾乎下意識的想說出口,但終究還是沒能形成話語,只是如之前一般的回道,

“只是作為青梅竹馬,我不能夠坐視不理罷了?!?

“......嗯,也是呢?!?

她笑了笑,似乎預料到春人會如此作答,接著小口吞了一口氣,捏緊手指,鼓起了勇氣說道,“所以,我們青梅竹馬的關系,到此為止吧?!?

“誒?”

沒理會春人的驚訝,紫姬川低下了頭,似乎內心早已下定了決心般。

“沒有事物是不會改變的。”

借用春人曾說過的話,紫姬川說道,

“一直沒有勇氣邁步的我,也終于鼓起勇氣說出口了呢,即使對我們兩人的關系來說,這會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如果只是一直畏懼不前的話,也只會是僅此而已的關系?!?

這番話究竟包含著多大的覺悟呢。而她在說完后,看向遠方,嘟囔道,

“不過,繪里比我更加的有勇氣吧?!?

“......”

*

回到酒店。

在酒店的單人床房間,春人撐著打開的窗戶,在打電話。

“沒想到,嫌疑人‘X’的身份之謎,竟然那么簡單就解決了,真是無趣?!?

電話聲中的南夢唯嘆息道,儼然感到了失落,即使隔著手機,春人也能想象的到她現在的表情。

“不過,嫌疑人‘X’的真實身份確實超出我的預料,畢竟,誰也無法將一名默默無聞的少女與惡劣的嫌疑人‘X’聯系起來,還真是上好的偽裝啊,該說不愧是扭曲之人嗎?為了達成目的,犧牲心愛之人還不夠,甚至能自虐式的踐踏自己的心意,不擇手段的偏執狂?!?

南夢唯話語中不乏欽佩之意,不過此刻的春人已經沒心情去附和她了,他現在的心情有種難言的微妙感。

而察覺到這點的妖怪少女,顯然對無精打采的庸人,了無興趣,“哼,那么,今天的匯報就到這里吧,希望明天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故事,畢竟今晚不會平淡的結束?!?

“嗯?!?

無視南夢唯的調侃,春人只是應答,隨后放下手機,掛斷了電話。

房間里并沒開燈,回來后的春人暫時不想看到璀璨的燈光。

長呼出一口氣,腦內的思緒就像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春人不禁想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沒想到,至今為止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那仿佛將一切都燃燒殆盡的炙熱的感情,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誕生的呢?又是從何時開始扭曲的呢?才會盛開出這樣一朵腐爛的嫉妒之花,肆無忌憚的玩弄著人心。

——————而我,究竟怎么樣才能拯救你呢?

仿佛聽到了春人的心聲般,恰巧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作為故事的結束是再合適不過的畫面。

“請進?!?

春人說道,實際上早已久等了,他并沒有鎖門。

她緩緩推開了房間門,門縫發出的‘滋啦’聲,就像是兩人間物語的引言。

透過窗邊的月光,她在黑暗中的身影顯形。相識九年的青梅竹馬,愛戀自己的少女,身份不明的嫌疑人‘X’,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吶,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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