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洛溪觀雜記！”陳楓定聲言道。

黃芷蕓微微拿出手機中的筆記，只聲念道：“曾言洛水嶺關，陸將軍潛伏受困于野，五百將士三日無食，元敵放火形勢急危……翎命眾士綁刀剝甲，輕裝染水突圍，撲陣十里余外，回援軍，復沖鋒。敵見明軍拾裝重陣，氣勢如海，遂潰逃，局逆倒……”

陳楓聞言，不禁道：“這段內容，不就是當年……陸翎將軍洛水之戰的記載？”

黃芷蕓輕輕鎖屏手機，緩緩抬頭道：“啊，盔甲既是陸氏遺產，犯人自然知道玄機，他就是用了當年陸將軍同樣的方法——利用煙霧和中央破壞監控的死角，將盔甲的鱗片拆成無數的小份卷攜帶走；因為警方并不知道其能拆卸的用途，所以只扣留了當天記者攜帶攝像器材的大型包裹，而犯人便能利用這個手法，頂著博物館門口的監控，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松逃脫……”

“厲害，只憑一本野史記載的短短文字，便能趕在所有警方之前，破解手法……”陸明羽聽完黃芷蕓的講述，不禁發自內心的欽佩，“傳聞陸翎將軍曾拜一位江湖中聰敏過人的奇女子為師，習得用兵之道，而今看來，芷蕓姑娘倒挺有幾分其轉世的味道……”

黃芷蕓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問道：“所以你聽取了我的結案報告，現在是要親手復仇嗎？”

陸明羽轉頭望向石臺上半昏半醒的陸秋，手中匕首閃著寒光，微微咬牙道：“當年我父親死在了她父親手中，遺物也隨之被奪……如今父輩已故，上一代的仇恨，今日必報！”

陸秋無法回應，全身冰冷無力的她，只能默默聽著惡魔的低語。

陳楓聞之，忍不住喝止：“冷靜點，怎么說她也是你的堂妹，而且當年父輩的恩怨，沒有必要延續到你們這輩……”

“你閉嘴！——”陸明羽突然情緒激動，轉身用匕首指著陳楓，喝聲怒道，“家人被殺的滋味，你這種人怎么能夠體會？當年她父親不顧手足之情，殺我家人，奪我家產，警察也未將其繩之以法給予公道，既然如此，就由我親手將其做個了斷！”

陳楓依舊不放棄勸阻：“洞窟發生爆炸，外面的人定然報警，就算你真的報了仇，你也跑不出去了——”

陸明羽狂妄笑道：“哈哈哈哈，反正我已經不打算活了，等殺了陸秋完成復仇，我便也一同埋葬于此！”

形勢似乎是僵住了，陳楓知道陸明羽的身手，能幾次從自己的追逐中逃脫并非等閑之輩，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來不及阻止對方行兇。

陸明羽重新將復仇的目光望向陸秋，現在已經沒人能阻止他了，這場延遲十幾年的復仇，也終于將要落入尾聲……

忽然，表情平靜的黃芷蕓，莫名冷語開口：“你知道，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嗎？是‘死不瞑目’……”

“嗯？”陸明羽剛想動手，卻被黃芷蕓這耐人尋味的一句話頓住了。

陳楓也不知道黃芷蕓葫蘆里在賣什么藥，轉頭投去疑惑的目光。

黃芷蕓的神情則是冷靜和自信，仿佛手中捏有底牌。

此時的陸明羽除了仇恨，依舊對這世間興趣的，便是黃芷蕓的言辭，仿佛她的聰敏，仿佛她的每一句話，都能讓自己有莫名的期待。

陳楓趕緊悄聲言道：“喂，你這時候在瞎發什么神經……”

黃芷蕓沒有理會，只是目光始終直視著陸明羽。

陸明羽稍稍收回匕首，對言問道：“死不瞑目……是指我嗎？復仇完成后，最終殉葬在這古跡之中……”

“我不是指殉葬……”黃芷蕓繼續道，“死不瞑目，不明其所，自以為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便能心安理得地完成復仇……但有沒有一種可能，真相并非你現在知道的那樣？”

陸明羽不明白黃芷蕓的意思，但感覺她話中有話。仔細一想，反正今天自己是出不去也不打算活了，不如在自己臨死前，最后聽聞眼前這個自己欣賞的女孩幾句，索性問道：“你的意思是，還有我不知道的真相？”

黃芷蕓不慌不忙，慢慢吐出言語：“你和秋姐一樣，因為特殊原因，都曾患過失憶癥……陸明羽，我問你，你知道你過去的記憶嗎？”

陸明羽頓了一下，隨后說道：“我過去的記憶……哼，你不是都已經幫我推理出來了嗎？我的父親，她（陸秋）的父親，曾經發生的一切……”

黃芷蕓繼續道：“你之所以對陸秋復仇，是因為自己在孤兒院的聽聞猜測，以及我的推理……可如果事情的真相，并非我開始所說的那樣，這場復仇的結局，又會如何引導下去？”

“并非真相……”陸明羽遲疑了一陣，但還是堅信道，“就算真相真有出入，但結合之前警方的調查線索，她父親殺害我父親，奪走我家的遺產，這是不爭的事實，我的復仇沒有問題！”

黃芷蕓依舊鎮定自若，慢慢回道：“沒錯，警方當年的調查，以及陸炳興殺害陸明國，奪走陸家遺物，這些都是供認不諱的事實……而我所說的真相變數，是指你——還有陸秋！”

“我……和陸秋？”陸明羽不知道為什么，被黃芷蕓鎮定的語句嚇了一跳。

“什么意思？”陳楓在一旁也沒聽懂，疑聲問道。

黃芷蕓微微一笑：“陸炳興殺害了陸明國不假……可是陸明羽，你父親真的殺了秋姐的父親嗎？”

摸不著頭腦的語言，仿佛前后矛盾，陳楓瞬間懵了，甚至懷疑黃芷蕓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陸炳興殺害了陸明國……但我父親是否真的殺了她的父親……”陸明羽開始也不明所以，然而仔細斟酌語句后，陸明羽仿佛意會到什么細思極恐的東西，背后不禁發涼。

陸秋躺在石臺上，也被黃芷蕓的話繞住了，但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一絲可怕的寒意。

黃芷蕓望著陸明羽變化的表情，仿佛氣氛到位了，隨后冷不丁問出一句讓眾人皆背脊發涼的話：“陸明羽，你的父親到底是誰，你的母親到底是誰……當年的真相，究竟是誰殺了誰，你和秋姐分別又是誰和誰的孩子？”

說話間，黃芷蕓望向陸明羽的眼神，也變得深邃。

此話一出，眾人驚恐，包括陸明羽，包括陸秋，也包括陳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