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每天都要啪啪你,你又無法反抗的時候,就嘗試去享受過程吧。
任平生如是想。
俗話說的好,既來之,則安之。
何況前世爸媽說不定在這里某個地方呢。
把心一橫,他小心翼翼的穿過這些怪樹,憑著直覺朝山下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沒發現什么危險后,他越走越快,隨后竟小跑起來。
這里引力好像要小一些啊,感覺要起飛的樣子。
某二貨再后知后覺,也發現有點不對勁。
直到有一次,順著慣性,他輕松地憑空躍出四五米遠,隨后安然落地后,終于猛地頓住。
終于確認了,這里的重力太小!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
確切的說: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抬手摸了摸臉,很軟,但是沒有任何感覺。
“啪!”
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一聲悶響傳來,但是仍然沒有感覺到痛!
就像拍在一塊魔芋豆腐上。
非牛頓流體?!
這是什么鬼?
手呢?
掐一下,沒感覺。
腳?
一樣,雖然是自己的,也能控制。
但是掐一下小腿肚子,也沒感覺。
在掐小腿肚子的時候,他發現不用彎腰。
因為手直接變長了。
任平生都驚呆了。
這樣也可以嗎?
更鬼畜的是,他邪惡地嘗試把身上某個部位拉了一下,發現也能拉長。。。
這樣真的可以嗎?哈哈!
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還是算了,本來就挺好的,原汁原味就行。
過猶不及,過猶不及。
恩,別想歪了。
他拉的是鼻子,和匹諾曹一樣的長鼻子。
任平生把渾身上下檢查了個遍,樣子還是那個樣子。
但肯定不再是血肉之軀了,變成了一種很特殊的存在。
現在全身上下,時刻散發著一種濃郁的乳白色霧氣,籠罩在身體上。
他研究了好半天,也不知道這種白霧是什么東西。
嘗試著控制身體收回這層白霧,居然成功了!
可是,緊隨其后的,是一陣刺骨的寒意。
那是種浸入靈魂的寒冷,閃電般襲向全身,差點瞬間就把他凍死!
趕緊讓白霧重新回到身體外面。
興之所至,他將這些白霧幻化成了衣服的樣式,連著改了好幾次搭配,他才滿意。
不錯,看來買衣服的錢都省了。
接著,又作死的嘗試了幾次。他終于確定,如果沒有這些白霧,在這個鬼地方根本活不過分分鐘。
繼續下山。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來到山腳下,籠罩著整座山的迷霧終于慢慢變淡,最終消失。
遠處是一座城,一座很大的城。
一眼看去,城墻向著遠處綿延而去,沒有盡頭。
有城就有人,有人就能問道。
任平生朝著那座城快步走去。
望山跑死馬。
走到心累的時候,終于走到了。
高大的城墻下,城門口安靜異常,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城門口黑洞洞的,散發著森森寒意。像是一頭餓極了的兇獸,連到嘴邊的光線,都被它吞噬了。
城門上方掛著一塊大大的匾,上面寫著三個碩大的古體字。
天色陰沉,光線昏暗,很難看清楚寫的什么。
任平生仰著頭,竭盡全力的去看那三個字。
終于,在閃過一道電光的時候,他看到清了。
“枉、死、城。。。枉死城?!”
任平生呆住了。
真到陰曹地府了?
那自己不就死了嗎?
這下好了,要一家三口團聚的節奏。
平復了下心情,還是決定先進城看看。
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再說。
穿過長長的城門甬道,終于進入了枉死城中。
一進枉死城,剛才還籠罩在身上的白色霧氣,全部自動縮進身體,消失不見。
他心底一緊。
這是啥情況?
不過令他驚訝的是,這次沒有感覺到寒冷。
看來,城里城外果然不一樣。
要不那么多圍城外的人,想要進到圍城里呢。
但是映入眼簾的,沒有繁華喧囂,沒有人聲鼎沸,沒有燈火通明。
有的,是空空如也的街道。
那不時刮起的陰風,吹得兩側屋宇上高高掛著的招牌旗號,如同招魂幡一樣飄蕩著。
遠處,一棟棟古代風格的城樓,影影綽綽的排列著。
它們高矮不一,突兀橫出的飛檐如同慘烈戰場上,一根根插在戰死尸體上的刀槍劍戟,讓人不寒而栗。
有些房屋還亮著燈,屋內似有人聲。
雖然牙根有些哆嗦,任平生還是咬著牙,慢慢地沿著昏暗的大街朝里走去。
進屋,找個老鬼問問道吧。
沒有辦法,作為一個新鬼,他急需了解一下這里的情況。
走到一間有些偏僻的屋子,里面雖然很暗,但隱約有聲音傳來。
任平生覺得,這里應該很多年沒有住人,兩扇木門已經腐爛得發黑。
廢話,全是鬼,哪來的人。
任平生正要伸手推門時,門卻“咣”的一聲,自己打開了。
一陣陰風從里面撲面而來。
突然,兩只手從門里面如同利箭射出,一把抓向他的脖子。
任平生大吃一驚,左右胳膊下意識的交叉在一起,擋在自己胸前。
那兩只手直接抓在了他的小臂上,然后緊緊抓住,向著屋里面迅速縮回去。
靠,這兩只手怎么伸得這么長,力氣這么大?
是橡皮筋做的么?
小臂上,一股巨力傳來。
一不小心沒站穩,整個人都被拉的直接飛起,向著屋里面快速拖去。
兩扇腐爛的木門再次“咣”的一聲關上。
等再反應過來,他已經重重摔在了地上。
正要爬起時,一個披頭散發、面色猙獰的男人一腳重重地踩在他胸口。
“若不想魂飛魄散,所有金珠白珠都交出來!”
他的腳上力道奇大,任平生怎么掙扎都無法爬起。
“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先放開我!”
任平生一看掙脫不開,先服軟。同時,雙手抓住踩在胸口的腳腕,一方面減輕胸口的壓力,另一方面,待會如果反擊,也方便拉倒他。
“我再與你說一次,把所有金珠白珠給我!給,還是不給?”
“給!給!給!不過你不放開我,我怎么給啊!”
“豈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是你自找的!”
不知道為什么,任平生感覺就這么幾句話,這個長臂鬼就已經暴怒了。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抓狂。
長臂鬼一個俯身,狠狠抱住任平生的腦袋。長長的手臂又把他的身體來來回回捆了好幾圈,然后張大嘴,竟直接朝他咬了下來!
當任平生的額頭被咬了第一口之后,他只覺得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襲來。
這是一種超出身體的疼痛。
任平生以前感受過最嚴重的身體疼痛是結石。
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得了腎結石,疼得他死去活來。
而這種痛,比那種痛還要痛十倍、痛百倍。
他都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痛。
即便真的被咬掉一塊肉,也不至于這么痛啊!
他拼命的掙扎,可是被長手臂緊緊勒住好幾圈,根本無法掙脫開,只能痛的在地上翻滾起來。
長臂鬼居然把咬下的東西直接吞了下去。
任平生甚至還聽到了他喉嚨吞咽時發出的咕隆聲。
然后,任平生似乎從長臂鬼臉上看到了很復雜的神色。
那是很滿足、很回味、很懷念、很憧憬、很害怕、很恐懼等等,諸多復雜情緒糅合在一起的表情。
他的那種表情,甚至讓還在劇痛中的任平生懷疑:自己吃起來,味道有那么奇怪嗎?
不過很快,他就沒時間去思考了。
因為長臂鬼已經從沉浸中回過神來,朝著任平生腦袋迅速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
痛!
很痛啊!
痛的要死了啊!
這時候,該會怎么辦呢?再這么痛下去,真會魂飛魄散的。
如果生活欺騙了我,為了生存,我可以逢場作戲。
但如果生活要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呢?
我覺得,大不了和生活同歸于盡。
任平生是這么想的,也會這么做。
丫的,既然你要生生吃了我,我也會反過來吃你。
你想讓我尸骨無存,我也讓你血肉橫飛。
痛到盡頭,他已經不再去關注劇痛本身。
他心底騰的冒起一股暴戾之氣,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決然的嘶吼。
頂著劇痛,任平生使出全身力氣一翻身,同樣張開嘴,朝著長臂鬼的腦袋重重咬了下去。
一口咬下一塊東西,不顧一切的吞了下去。
隨后,一陣奇怪的感覺從他嘴里散發開來,接著延續到喉嚨、到胸口、到肚子、到下腹、最后彌漫全身。
那種感覺很舒服,他甚至舒服到打了個哆嗦。
那是種讓人忘乎所以的沉醉、迷戀到深刻的恐懼。
他終于體會到,為什么長臂鬼會有那種神色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這種神色。
他很肯定,剛才咬下來、吃下去的絕對不是肉。
沒有血腥味,沒有吃肉的那種感覺。
來不及多想,因為長臂鬼也被劇痛激怒了,朝著他咬下了第四口、第五口、第六口。。。。。。
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任平生再次死命的咬向長臂鬼。
來吧!互相啃啊!
來吧!互相傷害啊!
誰停下誰是孫子!
只是,任平生沒有注意到,每次被長臂鬼咬一口后,他識海里的青銅碎片就會發出一圈燦爛的金光,隱沒在他的魂魄里。
當一切結束、歸于平靜后,地上只有一具身體。
“唰”的一聲,這具身體坐了起來。他喘著粗氣大聲叫道:“來啊,咬啊!”
然后迅速抬手摸了摸腦袋。
“頭還在?”
用力拍了拍,高興得自言自語道:“太好了!還在、還在!”
在地上坐了很長一段時間,任平生才搖搖腦袋,慢慢站了起來。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他輕聲哼起了歌:“長得丑,活得久,長得帥,惹人愛,可就算我是個丑八怪,也積極又可愛。”
這場互相傷害,終究還是他后來者居上,勝利了。
雖然他痛的差點產生心理障礙,但終歸保住了鬼命。
而長臂鬼,已經為他的愚蠢行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一言不合就生氣,還咬人,活該!
暴怒不要有,一怒毀所有。
誠如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