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
寬闊雜亂的小胡同里,涌進了一些人,這里鮮少有人來,周邊都是平矮的住宅樓,不過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搬空了;只剩下裸露的在外蒼老的樓房,水泥墻含著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在蒼涼的北風里凝望。
水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地方的臟亂,空氣里的灰塵使他嫌棄的皺皺鼻子。
“李海,這可不是小場面啊?!?
寸頭男人出聲,他坐在廢棄的推車車襟上,身材勁瘦,天氣已經(jīng)不熱了,男人依然穿著黑色短袖,軍綠色的工裝褲包裹著力量感很強的雙腿,露出的胳膊肌肉感明顯。
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劉哥!嘿嘿!”李?!鞍ミ稀币宦?,訕笑著走到劉哥身邊說:“怎么是您來了?我還以為是徐哥來呢!”
“哦,因為他要修車,就讓我來了,今天我正好休假,因為昨天搬磚的時候……”
“噓……哥!”您別說了
李海打斷了一臉認真的在回憶的劉在鋅。
“怎么了?”
李海摸摸鼻子:“沒什么?!迸履阍僬f下去,明明很兇的氣勢馬上就被你“如數(shù)家珍”的樣子澆滅了。
李海并不了解這個劉在鋅,但是,徐哥說他力氣大,打架靠蠻勁,看著就唬人。
劉在鋅的皮膚因為搬磚而曬成了小麥色,也因為這些體力活,劉在鋅才有了這些好肌肉。
“你是我們的朋友,有什么直接說出來。”劉在鋅的下巴微抬,他的面龐很硬朗。
“是他們欺負你嗎?”劉在鋅順著李海的視線望去,看見了幾個個子挺高的男生,還穿著校服,如果不是他們欺負了李海的話,劉在鋅還蠻想跟他們交朋友的。
畢竟,他16歲輟學之后,很難交到同齡朋友。
“嗯……”李海不自在的回答道。
聽到回答的劉在鋅眼神一冷,他撐著手里的扳手起來,脖子掛著的五金鏈子“嘩啦”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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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你們漲面子嗎?”劉在鋅小心地問。
李海×王明言:倍兒有面子!
“是你們欺負我家小海嗎?”劉在鋅視線直直的射向水維等人。
水維的袖子挽上去了,露出了右手腕的一點鮮艷的紅痣。
他的雙腿修長,校褲那么寬大的款式穿在他的身上竟然穿出了慵懶感。
六人:……
不約而同的向李海二人行鄙視注目禮。
“才不是!”被五人遮擋住的尹悠氣得出聲,她的小腦袋露出來,另一只手握著手機。
劉在鋅臉蛋猛的一紅,對著李海磕磕巴巴道:“怎、怎么有女孩子?。俊?
是他太久脫離同齡人的生活了嗎?
“啊,她啊,就看熱鬧的?!蓖趺餮蕴胬詈;卮鸬馈?
劉在鋅太久太久沒跟女孩子說過話了,他紅著臉道:“我沒有問你?!?
尹悠在奚洋身后,一只手死死的握著手機。
“算了,你們一個一個上。”劉在鋅覺得這樣最方便快捷。
薛子佩和水維都有點無語。
“誰要跟你打架……”水維道
“我們要一個說法?!毖ψ优瀛h(huán)胸。
陶世遠看著聚精會神的孟澤興,他對那個人好像很感興趣,有種看到對手了的感覺。
不會吧?
“你們欺負人還要說法?那我聽聽。”劉在鋅笑了。
“是李海欺負了我的朋友。”水維的視線輕輕地掠過兩人。
“喂!你有什么證據(jù)?誰都可以瞎說?。 崩詈>o接著反駁
“帶著一幫人興師問罪來了,到底是誰被欺負啊?”王明言跟著道
劉在鋅皺眉。
水維氣笑了,陶白露,他真的想第一個動手了。
“那你呢?你的意思是誰都可以空口無憑,那你呢?”水維步步緊逼道:“你的證據(jù)又在哪呢?你憑什么說我們欺負你了?你就這樣把你做過的事,對我朋友的傷害直接不承認了?”
“水維?!毖ψ优宄雎?,和奚洋一起拉住了他。其他人跟著圍上來。
孟澤興的眼神微動,劉在鋅看著挺壯。
李海:“說了一大堆,不還是沒有證據(jù)。”
他的聲音放大了:“你果然跟你媽媽一樣,這么喜歡誣陷別人?!?
水維的瞳孔猛縮,抬頭看著李海。
“你說什么?”
奚洋心臟猛地一跳,不會吧……
李海的嘴角揚起一個邪惡的微笑:“那么刻骨銘心的場面不會不記得吧?初中的時候你名聲都臭了,他們說你媽媽是個……”
“破鞋,啊?biao子?sao貨?”
“你不應該不知道吧?”李海陰陽怪氣的夾著嗓子
“劉哥,我跟你說,水維。”男生指著前面的人。
“是小三的兒子?!?
“破壞別人家庭的人的孩子,又是什么好東西呢?”李海嘴角越咧越大。
“跟他媽媽一樣惡心……他媽到處勾引男人,誰知道她的孩子是誰的?”
“喂!biao子 sao貨的兒子!”李海大聲喊,似乎要宣告全世界。
“你他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干什么???”
六人表情瞬間凝重。
“你他x的,你傻X吧你?!”男生怒罵起來?!吧礨,你今天別想站著走出去!”現(xiàn)場混亂起來,奚洋上前抱住了水維:“水水!你……”
“嗡——”耳鳴充斥著整個腦腔,像催命符一樣,水維的心臟就像是被凍住一般,目眥欲裂。
眼球漲的火熱,水維的眼前逐漸模糊,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咆哮著沖擊著頂部;似乎要沖破某種東西,將那一段悲痛欲絕的往事撕出來,手段殘忍的逼著他回憶起;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龐上面,毫無血色的嘴唇皸裂,顫抖著張張合合……
都怪媽媽……寶貝……媽媽的寶貝…沒能給你一個…正常的…家!
他的世界只剩下“咚咚”“咚咚”,滯緩的心跳聲…
“叮鈴鈴!”“叮鈴鈴!”
胡同出口處,傳來一陣鈴聲響,水維的世界出現(xiàn)了第二種聲音,眾人下意識的回頭看。
他的視線模糊,因為淚水占據(jù)了所有的眼眶,滾落下一滴眼淚;眼睛才掙脫束縛,迎接的是胡同口處,逆著血紅夕陽殘色光的少女。
離他們不遠處,一輛粉色的自行車正在快速駛來,車把上的塑料海綿寶寶隨著動作劇烈的晃動。
車座上的女孩披著霞色,怒視前方,風吹鼓了她寬大的校服外套;吹起了她的薄劉海,露出一雙明亮的被晚霞染過色的眼睛。
璀璨又熱烈。
“吱——!”
一陣刺耳的剎車捏閘聲劃破了片刻的寧靜。
趙唯一直接騎到了李海的面前,她車沒停穩(wěn)就松開車把,伸手一巴掌甩在了李海的臉上。
“啪!”世界都安靜了。
水維微微瞪大眼睛。
“x的,死孩子給我道歉!”她氣喘吁吁道。
抓著薛子佩衣領的劉在鋅眼睛一亮。
被甩一巴掌的李海氣得臉紅脖子粗:“我他X的!你有病???!”
女孩雖然不比李海高,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渾身上下透出的氣勢竟然很有威懾力!
趙唯一揪住李海的耳朵:“死孩子,你爹媽沒有好好教育你嗎?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說得出這種惡毒的話啊?!”
“放開我!嘶!你神經(jīng)病??!”
“明明才十幾歲的年齡,你怎么思想就那么歹毒!你想害死你的同學嗎?!”
“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你是不是他x的傻X!”
“嘶!放手??!”
“九年義務教育你是白讀了?他們好歹是你的同學,你在家里也是這樣說你媽……”
“啪!”一股勁風,女孩的聲音戛然而止
牙好疼!
“都說了,叫你他X的放手!”臉色漲紅的李海喘著粗氣
水維的手顫抖的往前伸,修長的手指輕輕抓住眼前的女孩的背影。
“李海你瘋了吧???”
薛子佩鳳眼微瞇,一把推掉了劉在鋅的胳膊。
“姐!”陶世遠等人沖上來,拳頭即將要落在李海身上時,捂著臉的趙唯一胳膊一揮,阻擋住了。
“別動!”她回頭大喊,一雙眼睛泛著淚光。
緊接著,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的趙唯一掏出了手機,眾目睽睽之下打了110。
“喂,警察叔叔,我被人打了,我要報警?!碧哿耍啻浩谀猩氖謩耪娴暮艽螅杏X早上一直疼的牙齒要被打掉了。
李海神色慌張,下意識的去搶趙唯一的手機。
“啪!”
薛子佩和孟澤興分別鉗住了他的雙手。
“你!你們放開我!”李海幾乎不能動彈。
孟澤興歪歪頭,語氣冷淡:“放開你之后再打她嘛?”
“李海。”有人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下一刻,李海的眼睛上就挨了一拳。
“呃??!誰他x……”李海的視線逐漸清晰,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冷峻的臉。
他的眼睛濕潤過,睫毛濕成一縷一縷的,眼底好像有被撕碎的月光,清冷孤獨的躺在那里。
“水、水維……”李海聲音都變調了,他又喊:“劉哥!劉哥!”
“別喊了?!彼S低頭,慢條斯理的將手上的灰蹭在李海的衣服上。
李海驚慌失措:“劉哥?!王明言?!”
沒有人應答。
水維默默地看著被圍著關心的陶白露,女孩正好轉過頭。
視線交融,如同電流般,心里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水維?!彼龔埧?
“這不是你的錯。”
趙唯一眼神堅定的看著水維,男孩的面龐在她的面前和另一張溫柔堅毅的面孔重疊了。
女人慈愛的看著她,眉眼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