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庭又過了幾日,煤球也習慣了,官筆也在華真手下越用越熟練起來。
每次批完公文后,還要手動蓋上撫央仙君的印章,整個都是用玉雕刻的,需要她兩只手發力才能拿的起來。
在天界工作,有時候華真覺得很方便,有時候又覺得很多地方沒有那么合理,簡單用靈力標記一下就可以的事情,非要折騰來折騰去的。
尊敬的仙友們:
介于上次開展天妖大會不快事件發生的一事,我們與妖族皆對此抱有遺憾,在進行重新調整天界防衛看守與結界的設置后,將于本月末和下月初,共三天重新開啟大會。
歌舞表演有咨詢報名參加者請到南庭詢問撫央仙君,本次宴席主要負責人:東庭元羅仙君,北庭夕寧仙君,其余仙君仙子對此事如有疑問請咨詢各位管理者。
另外,天兵數日前消滅不少魔域殘黨,請諸位放寬心。
目前,維系兩界關系是當下一等要事,大會期間禁止發生沖突,如有違反者,連扣一年工資。
天君天后
(排名不分先后)
這下撫央仙君可有的忙了,華真整日窩在香爐里,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仙人們登門拜訪,有的當場展示舞姿,也有不服氣的拿出樂器吹拉彈唱起來,好好的府邸瞬間變成天界大雜院。
“胡鬧!”撫央看到眼前這幅場景青筋暴起,氣的猛拍石案,釋放威壓,甚至把蓮花香爐都震起來了。
?華真飛起來了。
連日相處以來,華真已經習慣了他的愛意溫柔,卻忘了眼前人也曾帶領過天兵廝殺,威嚴是不可被磨滅的。
下面的仙人慌忙道知錯,華真倒有點小失落,這么熱鬧的場面她還想多看一會的,終日不出他的府邸,無聊的很,另一角的煤球就更慘了,好幾日它才被允許放出來玩一會。
一位仙子彈奏出一段琴音,時而細密繾綣,時而哀慟不已,不錯不錯,這段琴音適合彈給情郎聽。
“仙君,您老看看我這演奏行嗎?”
噗,眼前這小仙子又漂亮又會彈琴,聲音也好聽,怎么這么妙的人偏偏就是不會看眼色呢?
也是,會看眼色的人也不會選擇天妖大會彈奏這種纏綿的曲子了。
您老?有多老?華真實在不厚道的笑出聲來,在香爐里發聲外面是聽不見的,下次她也這么稱呼他。
眼瞧著撫央仙君眉頭緊鎖,最終強壓心中怒火道:“太小氣了,不準,天妖大會是兩界共同參與,這種曲子上不得臺面。”他拿起身邊的申請書接著念道:“下一位…徐青。”
徐青?聽到他的名字,華真當時激動的差點沖出去,撫央感受到香爐這邊傳來的異動,輕輕拍了拍爐蓋示意她安分一些。
“請開始你的表演。”隨后撫央仙君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觀賞過徐青的舞蹈節目,華真非常好奇徐青的家鄉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真想去了解了解,各種奇思妙想,還有那么多的謎題典故。
聽徐青說,在高處扔兩只球,一只的重量是另一只的十倍,兩只球卻同時落地,他說要敢于質疑,敢想敢做。
人人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的,他們那里也會有神仙嗎?
再往后上來表演的,身姿或柔美或颯爽,曲風或硬朗或婉轉,除了徐青的節目之外,還真沒再有能讓人眼前一亮的。
從孔洞外面看到旁邊堆疊像小山般的公文卷宗,這么多卷宗看起來很累,華真想著,夜間還是她幫著去批批。
——
“節目終于定下來了,看在你這幾日表現這么好,公文格式也沒出錯,再過幾日的天妖大會,我帶著你一起去參加。”這日夜里,撫央仙君剛監督實習生們澆水回來,一邊凈手一邊對華真說道。
“好哎!我可以坐在最前面了,盡管是以香爐的形式……等等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是我表現不好或者什么都沒做,你就不帶我去了嗎?”
“不、不是那個意思。”撫央仙君快速擦干手,笨拙無力的解釋著。
越是這副模樣越有趣,華真擰過頭偏不看他,雙手緊捂住臉道:“那是什么意思,這堆公文你自己批吧,論表現,誰能比得過您這大忙人,天妖大會您老自個去吧。”
“別、能不能別哭,錯了。”目光瞥到他的大手將要撫上華真的肩頭,她一扭身便躲開了。
“這么說我可受不起,您哪錯了,要錯也是我不知好歹的錯。”
華真正背對著他止不住的偷笑,誰料到撫央竟突然從身后輕輕擁住了她,石案上卷宗被刮倒一地,官筆的墨汁被摔散將地磚浸染:“出去轉轉怎么樣?我帶你去看極北的星辰。”
“極北!”華真驚呼道:“那么遠,南庭怎么辦?”
“噓,本君會一種法術,只要你閉上眼睛,轉瞬睜開,立刻就能看到極北星辰。”
“真的?我沒有您那么聰明,可不許騙我。”
他低頭輕笑一聲道:“什么時候騙過你,三、二……”
“叩叩叩。”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
撫央仙君緊扣香爐蓋子,不悅的抬頭淡聲道:“什么事?”
門外卻再無聲響,他用神識探去,沒有人在門外,只擺放了幾樣東西,二人推開府邸大門一看,地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還有幾幅名貴字畫。
華真正納悶誰這么有閑心,深夜送禮前來?一看地上正擺放著一套名貴閃亮的精致的金鑲玉茶具,即使在夜間也很惹眼。
得,除了松芷,華真真想不出誰還能送出這樣的禮。
彼此對視一眼,想來撫央也知道是誰送的。
華真蹲下身來打開金鑲玉茶壺蓋,里面更是滿滿一壺的紫金石打磨裝飾品……!紫金石當裝飾品??
松芷真有錢,光是拿錢砸都能把人砸傻了。
華真挑起一顆最細碎的紫金石,這種打磨手工堪稱極品,略挑了挑眉問道:“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責罵她了?”
撫央仙君則打量著那些字畫,聽到她的疑問,搖了搖頭答道:“沒有,看來她送禮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肯定給別的仙君也送過不少。”
“那怎么辦?收這種錢可燙手了。”
“不收,我扔在門口,松芷肯定會再來的,要是不拿回去就當作是我扔的,讓仙娥處理。”撫央這么說著手上又將那堆東西放回原處。
“誰會扔一壺紫金石。”
月色皎潔明亮,無風,微涼,華真今夜視物極佳,仿佛看到遠處花叢里略過一個人影,怎么看怎么覺得眼熟,本想湊近一點再看看。
“別動。”撫央仙君緊緊按住她的手,俯下身對她小聲說道:“是次魂,她在找你,這邊有結界。”
當初次魂在她體內的時候,彼此連著,什么都知道,次魂是個急性子,看來仙獸宗近日真的很忙,忙到她這時辰才過來打探。
“你能不能帶我去醫宮一趟?”
“嗯?”
華真嘆了口氣,接著說:“醫宮之前收診一位尸化人,她叫葛靜云,生前也是凄慘,原來是我在地府負責處理的,被魔王惡意將其尸化,接連咬傷數人,那天魂魄剛被剝落下來,醫宮結界太多進不去,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她變回正常的尸身。”
撫央仙君沉聲回道:“本君早知道你要去,所以那日才把你支來南庭干活的。”
“你都知道?”
撫央松開華真的手,轉身回屋子里點燭臺:“不能去,你都知道是魔王做的,再去還有什么用,尸化人只能被焚燒處理,沒有解藥。不說這個了,咱們去極北吧。”
華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雖然方才被擾了興致,不過她從來沒有去過極北,據說在那里是離所有星辰最近的地方。
極北之地,即便是魂魄也會被凍結,撫央為她穿好厚重的火種棉衣,將全身包裹到只留一雙眼睛,眨眼功夫二人便傳到了極北。
還沒等華真看清楚眼前,就被一陣劇烈寒風刮倒了,摔在松軟的雪地里,一點都不疼,睫毛很快掛上了纖細的冰霜。
撫央稍加用力,便一手將她拉起來了。
展露在眼前是一大片白茫茫雪原,連綿不斷的山川均被覆蓋其中,二人此刻正在一座山腳下,一座座山像一條條蜿蜒起伏的巨龍般匍匐在大地之上。
再往下面走了走,面前是一片開闊厚得硬實的寒水湖,聽說極北只有一處湖,看來這片湖就是初十曾被拽進去的地方,里面真的住著神秘的鮫人嗎?
身后人開口道:“本君帶你可不是查案來了,美麗的小姐,沒準本君能有幸請你抬頭看看天空?”
穿著厚重,抬頭略有些艱難。
!
好美的星辰!
華真不由得在心中驚嘆道,在這里看著這些閃爍的繁星,能感受到那些星辰波動所帶來的強大的力量。
眼前出現了一顆又一顆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星點。其中一顆上面有各種各樣豐富的景色。
華真居然能看到那里生活著許許多多的魚兒,它們在光芒的照耀下游弋,嬉戲著,有時飛躍起來,尾巴甩出絢爛的煙火。
這一切的一切竟如此美妙,那顆星星化作光點貼過來,用手指輕輕一碰,“咚”的一聲,它的四周便浮現出陣陣水波紋。
“你準備了多久?”華真驚喜的看著眼前人,盡管他們倆現在穿的比棕熊還厚實。
“我小的時候就喜歡星辰,這一顆是被劃分給我管理的,常聽人說,死了以后會化作星星,后來才知道是假的。”
“您也有小時候啊,還以為生來就是神仙呢。”華真整個人被層層裹在棉衣里,就連說話聲都是悶悶的。
“胡言亂語,哪有天生的神仙的,即便有,也是汲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才成的,像徐青那種,我也是頭次見到。”
華真點點頭,頗為艷羨道:“那也是,想想我,妖族氣息繁雜,修行實屬不易,費勁巴力的升學,徐青卻轉眼通過考試入仙籍。”
直到將近天蒙蒙亮的時辰,華真才依依不舍的跟撫央回去了,看出她的心思,撫央提議爬次山,等到山頂的時候二人就回去,華真重重的點了點頭。
雪深路滑,踩出了咯吱咯吱的動靜,她偏要弄出點聲音來,撫央笑著在一旁用法術抹去那些腳印。
“這段日子,我真的很開心,能陪在你身邊。”華真一邊這么說著,任由他走在前頭牽著她,火種棉衣御寒力極強,雪花緩緩飄落,落在棉衣上便無影無蹤了。
“為什么這么說?”撫央訝異的回頭看著華真,道路濕滑,石子縱橫,他差點因為分心滑了一跤,嚇得華真連忙緊挽著他,二人都對這突出其來的驚嚇笑出了聲。
良久,華真才慢吞吞的回應道:“因為我會一直緊握住你的手。”從他的雙眼中華真瞧見了自己的倒影,眉眼彎彎,似月牙般正對他笑著。
雪川雖空,心卻不空。
調整好后,這次不再是前方的撫央探好道路,引領著華真爬山,而是二人攜手并進,互相扶持。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雪地上映照著,前路艱難險阻,或許彼此并肩而行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華真變戲法般從袖口縫里掏出一顆留影珠,顯然撫央出發前沒有想到帶著這個東西,此刻眼神里充滿了歡喜,還有那么一絲絲的雀躍。
最終他們趁著天亮前爬到山頂,身后是廣袤星辰雪川,還有遠處山腳下的寒水湖,二人彼此挽著手,隨著留影珠耀眼的亮光閃過,將此時此刻完整記錄下來。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