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實身穿拘束衣，躺在病床上，冷冷地盯著眼前的醫生護士。

醫生無視木實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陰影中的嘴巴嗡動，冷漠地說著：

“妄想癥晚期、躁郁狂、偏執狂、阿茲海默癥……患者，如果你再拒不配合，那么我們將采取更強硬的措施。”

“你是誰？”木實冷靜地道：“魔神？地獄之王？科技之主？仙尊……無論你有什么目的，放開我，我沒時間跟你玩鬧，我得他媽地拯救那個該死的世界！”

木實的情緒明顯豐富了起來，但他不在意。

多次呼喚小藍以及替身無果后，木實已經放棄向外尋求助力，只是他現在力量被完全壓制，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向內尋求幫助也不可能，所以要使用言語的力量。

“噗嗤……哈哈哈……抱歉，我忍不住了。”一旁的女護士笑的前仰后合，讓一直冷漠的醫生感到無奈。

終于，在醫生目光的逼視下，女護士乖乖站在一邊，壓抑自己的笑意。

“抱歉。”醫生帶著歉意道：“你也知道，干這行久了，精神會受影響……還是請你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不然你會被押進禁閉室，在那種環境待上至少半個月，這還是最輕的。”

木實聞言，笑了笑：“很好，如果你們覺得激怒我很有趣，那恭喜你們成功了。”

醫生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等走出病房，關上門后，醫生看向女護士：

“路西法，你如果干不了這活就滾，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寫的劇本，我不允許任何人把它搞砸了。”

女護士也不復之前的乖巧，冰冷的眼神毫無波動，神情高傲，對醫生的話無動于衷，嘲諷道：

“你指的精心就是抄襲縫合嗎？那你可真是太用心了，醫生，或者說，木實。”

醫生隱去的面孔浮現，一張與木實一模一樣的臉浮現，但更加冷漠與滄桑。

“叫我醫生。”醫生木實眼神冷漠，一股力量涌現，將路西法狠狠抓住，接著，骨骼爆碎，血肉成泥。

路西法渾不在意，她笑了笑：“對，你只是冒牌貨，一個可悲的東西。”

“呵呵……”

醫生木實發出低沉的笑聲，道：“我是假的，但誰又是真的呢？”

他伸手一揮，樓道中的白熾燈亮起，通過單方向鏡可以看到，眾多病房中的患者無論冷漠、憤怒、狂躁還是沉默，都有著一張相同的臉——木實的臉。

……

“呼……”

破敗恢宏的廢墟內，一個難以量計，無法揣摩的身影凝實出現，吐出一口濁氣，化作九天之上的狂風，肆意吹拂。

“還是敗了。”

他開口，露出面目，是大天尊。

正說著，遠處一個人影開口：“老道我就說你會敗，你還偏不信老道。”

由遠及近，聲音越發清晰，那自稱老道者顯現身形，是枯劍道人。

他肆意靠在破碎的玉柱上，發出幸災樂禍的低沉笑聲：“被木實好一頓教訓吧，何苦來呢。”

“沒有。”大天尊有些奇怪的看向枯劍道人，“絕式一出，配合化身，他直接將我化身斬殺……能跨越兩個小階位的絕式，在我們這個階位真是少見，恭喜道兄道行大進。”

枯劍道人笑聲戛然而止，有些難以置信：“莫要誆老道我，要是真能做到，我早就把老師踹下紫霄宮，你出丑也別扯這謊。”

大天尊目光驟然變得深邃，默不作聲。

“你說真的？！”枯劍道人失聲道。

大天尊點頭，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木實再天資高絕，也得講個基本法，若說六級、七級，短暫跨越兩個小階位，還有機會做到，但八級，便是眼前斗戰第一的通天圣人都沒有辦法，如今的木實更無可能。

“錚錚錚……”

枯劍道人，或者說通天圣人腰間斜挎長劍爆發出錚錚劍鳴，其眼中一片昏暗，好似星域寂滅，眾生魂息。

不發一言，通天轉身就要離開，但被大天尊攔下。

“道兄，且慢。”大天尊落在通天身前，周身是無窮多大世界浮沉，將其周身恐怖的無形劍意化去，“事情已然無法更改，你此去也只會為災難大勢徒增助力，且安下心來，先與我找到木實再說。”

稍稍思索，通天便將怒意按下，碧游宮潛心磨了幾個量劫的劍，他已經不是曾經想要重開地風水火的渾人。

他道：“那就開始吧，貧道倒要看看，誰敢算計我徒，接引跟準提那兩個老貨都被我砍個半死，幾個量劫不出手，真以為貧道吃素了！？”

見通天按下怒氣，大天尊稍稍松了口氣，倒不是敵不過，作為天地共主，他的位格甚至要比圣人高，但洪荒已然破敗不堪，再出手拼殺，就徹底沒救了。

沒有廢話，大天尊招來一枚鏡子——昊天鏡，浩瀚仙力涌動，追因索果，向著木實尋去。

昊天鏡上無窮多的景象閃過，只有強橫至極的神識才能捕捉，跨越時間，空間，最后定格在了木實轉身走向黑色門戶的那一刻。

“繼續。”

大天尊繼續灌注仙力，將畫面向著時間之后推去。

“唰”

黑色景象浮現。

大天尊皺起眉頭，將時間繼續向前撥動，并調整空間維度，但畫面依舊未曾變化，依舊是黑色，無有波瀾，微光不存，就像……

“一切都終結了。”通天冷聲道，接著一個轉身消失不見。

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他要去找木實，或許會加重災難的烈度，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有死路一條。

“萬劫難滅我心，因果報應不爽……等著，師父來了。”

大天尊沒有挽留，而是返回座椅上，他得坐鎮中天，盡可能將通天產生的影響降到最低，不然還沒找到木實，估計終結已經到來。

“眾神聽令，各神位不得空缺，不得延誤，不得推脫，直到終結到來。”

命令下達后，無人回應，但所有存在已經行動起來。

木實的腦袋沒有被固定住，他扭動脖頸，掃視周圍被白色軟墊包裹著的墻壁，最終目光落在了狹小的窗戶上。

透過玻璃，木實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陰沉的天氣、翠綠的植被以及柔和的建筑風格，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似乎真的是精神病院，而他則是個危險的精神病人。

但這對自己的質疑只在木實腦海中留存不到一剎那，就被他擦去，就算之前經歷的一切只有一丁點可能是真實的，他也會堅持，起碼，比起眼下這垃圾一樣的生命，那邊他起碼還是個救世主。

正想著，門從外面打開，女護士走了進來，木實看向對方銘牌，名字是：露西。

木實當即問道：“你是路西法？”

“哈哈，那的確是你幻想里我的身份。”路西法來到木實面前，拿起裝藥的紙袋，打開，“地獄之王，挺不錯的身份，比起加班狗，我寧愿自己是個壞種……啊，張嘴。”

木實盯著對方，道：“你不是想要我的靈魂嗎？你幫我找到切實可行地離開這里的方法，我就把它給你。”

說著，他轉念一想，自己已然魂滅，于是補充道：“元神或者真靈都行，我覺得這很公平。”

“張嘴。”路西法笑了笑。

木實皺了皺眉，然后張開嘴巴，將藥合著水吞下，完全沒有這藥可能是毒藥的自覺——畢竟他只是想倒在路上，倒在終點很好，倒在這里也沒差。

服藥后，木實再次詢問：“你的答復是？”

路西法搖了搖手指，笑著道：“雖然你長得是我的菜，但精神病院明確規定，醫護人員不能跟患者發生關系，如果你想和我一起，那就請積極配合治療。”

木實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冷漠：“很好，我明白了，既然這樣，等我脫困，咱們再做過一場。”

路西法笑了笑，正打算說點什么，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

“該病人們自由活動了。”路西法說著，繞到木實拘束床后，打開保險，將他推向屋外。

“你們不該把我關到死為止嗎？”木實詢問道：“還是說地獄之主有自己的打算，又或者你那傲慢讓你不想給他當狗。”

木實在試圖激怒路西法，當然，如果對方真的覺得自己是個精神病，也只會認為這是自己的瘋言瘋語，但如果是路西法，他該做出反應。

路西法湊近了木實耳邊，就在他認為對方打算施展律令，又或者啃掉自己腦袋時，對方輕聲道：

“汪。”

“……”

地獄之主不要臉，木實一點辦法都沒。

路西法見木實無語，發出輕笑聲，道：“你還真是好玩，對了，你跟其他患者編撰了一出拯救世界的爛俗故事，如果你覺得自己正常，就別再跟他們補充設定了。”

來到室外，木實看到了總共八個病人，其中兩個跟他一樣，躺在拘束床上，其他的倒是可以自由活動，這倒沒什么，只是那些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讓他知道，這什么精神病院就是個笑話。

“露西護士，我倒想問問，為什么他們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木實冷笑道：“難道他們是我的兄弟？我們都得了精神病？”

路西法點頭：“是的，你們的確是兄弟，你最年輕，不信你可以仔細觀察。”

木實發覺到那些人的確有著明顯的年齡差，最年長的接近中年，最年輕的跟自己相差仿佛，似乎能佐證路西法的話。

但木實半點不信，而是直接問那些患者：“你們是以前世代的我嗎？”

最年長的人最為冷靜沉穩，他開口道：“為了方便稱呼，你可以叫我木一，第一世代的木實。”

隨后他從木二介紹到木八，最后道：“這里不知道是什么存在建立，但可以知道的是，我們在重啟后，都會來到這里……老實說，除了遺憾外，這里的生活不錯。”

“閉嘴！”被鎖在拘束床上到木八打斷木一，“這日子叫不錯？老子還沒轟散那個霓虹人奸，他媽的！”

之前木八附身過木實，雖然各種直覺、力量失靈，但木實知道那就是第八世代的憤怒皇帝。

他再看向連嘴都被封禁起來，渾身纏的跟粽子一樣的家伙，想必就是白色惡魔了。

“藤原咲夜的確跟泥鰍一樣。”木實開口道：“但這次不死也得丟大半條命了。”

木八看了看木實咧嘴笑了笑：“做的好，不過，第九世代又失敗了？”

“沒有。”木實搖頭，“起碼我沒看到藍星毀滅那一幕，我是返回那刻來的。”

“啊？你這么廢嗎？”木八直接道：“你該不會才七級吧？”

木實瞥了眼木八，淡淡道：“九級初段。”

“……原來是大佬，失敬失敬。”木八果斷認慫。

其余人也朝木實點了點頭，哪怕是自己之間也有歧視。

短暫寒暄后，木實問眾人：“有沒有辦法離開這兒？”

“沒有。”木八最先搖頭。

隨后是一英氣十足的木二，他指著路西法道：“她肯定知道怎么離開，不過我們的力量都被剝奪，難以出手，而出手的下場參考木七。”

木實看了眼被捆的嚴嚴實實的對方，有些無奈，這么一來，根本沒可能逃離。

而在眾人無可奈何之際，一臉平和的木四開口道：“大家不要氣餒，只要跟我一起祈禱，等待上帝降臨，我們就能……”

木實對神棍很不感冒，正要打斷，就聽到木四下面的話：

“……把路西法這個雜碎翅膀扯下來做烤翅，阿門。”

其他人都見怪不怪，只有木實聳了聳肩，該說不愧是自己。

隨后他看向路西法：“我們可是在討論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路西法指了指自己：“我？你們又打不過我，還有我又不是你們的幻想人物，為什么要擔心，還上帝？我可不怕上帝。”

除了木實、木八外，其他人似乎并不想離開這里，或者是時間夠久，磨平了逃走的想法，他們的世代已經過去，任務也完成了，只想歇息一下。

正在閑聊過程中，路西法突然道：“還有幾分鐘就會結束放風，還有什么事就趕緊說。”

木實看了對方一眼，然后對木八道：“藍還在藍星，在藍星毀滅前，你不用擔心。”

木八有些懷念地笑了笑：“那就好，我欠她良多，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木實嘴角扯出一絲笑容，道：“她是這么做的。”

只是嘴上這么說，木實目光深處卻多出了一抹審視，他本就對這里的人談不上信任，之前的話都是鋪墊，他要的就是這句無心之話下，木八的態度。

按理說，木八應該是愧疚且眷戀的，但事實上是，木實在被對方俯身的那段時間里，感受到的還有隱藏極深的憎恨，這才是驅使他一直以來處于狂怒的最深層次原因。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沒準兒這么多年，木八已經自我開解。

所以木實又看向木四，道：“我曾經見過上帝一面，她的情況要比藍星好的多，目前應該在享受退休。”

木四一臉虔誠道：“祂已經很累，是時候休息了。”

“是這樣嗎？”木實眼神變得冷漠起來，“她跟我說的是厭煩，可不是疲憊。”

雖說兩者在某些時候可以相提并論，但木實知道上帝絕對不是疲憊……自己這種才叫疲憊。

這些都不能算是破綻，人心思變，滄海桑田，說不定某個時候就會發生變化。

但是，這些都在路西法的催促下變成了難以遮掩的缺陷。

因為從當下的邏輯上判斷，木實應當跟這些人相處很長時間，從他們熟悉自己的經歷就能得知，而路西法也跟眾人相處了很長時間，從無時無刻的隨性就能看出……所以路西法不應該多嘴。

當然，這些邏輯過于牽強，而木實也只是想驗證下自己的所思所想。

“這里是，”木實的眼神變得好似萬載玄冰，寒意幾乎摧人肺腑，喉嚨里發出猶如魔鬼的嘶吼，

“假的！”

“嗡”

好似幻覺，木實眼前的一切變得層層疊疊，仿佛無窮多的維度勾連疊合，而這一刻，他更是將心神催鼓到極限，想要超脫虛假。

“嗤”

一聲清響，伴隨著塌陷的維度景象發出，眼前的一切都擬合起來，恢復如初，好似之前的那一幕只是幻覺。

只是木實卻咧開嘴，發出低沉的笑聲，只見他目光向右手看去，落在手指上，其上有一縷細小的灰色光團凝聚，不時飄搖晃動，猶如風中殘燭，雖說不知是何種力量，但真實不虛。

“刺啦”

光團化作一片鋸齒，輕易將束縛木實的拘束帶割斷，而木實則施施然走下拘束床，伸了伸懶腰，隨后看向路西法，只是對方卻不以為意的樣子。

木實挑了挑眉，灰色光團爆射向四周，卻只是割裂床板和空氣，但根本無法做到脫離。

雖說木實早就有預料，但依舊有些遺憾，他看著路西法，問道：“你早就預料到這一幕？”

路西法臉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見，整個人變得優雅且張狂，眼神中是無法掩飾的傲慢。

只是她卻搖了搖頭：“我自然不能預料到，只是你無論做到什么，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所以你打算殺了我，還是把我洗腦？”木實問著，然后自顧自道：“不，你做不到，不然我早就是你的收藏品了。”

路西法聳肩。

木實則道：“之前的交易依舊成立，你幫我，我就是你的。”

“啊~很好的條件。”路西法興致缺缺，“但誰告訴你我是幕后黑手之一了，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囚徒而已，不然，我為什么留下來演戲？因為好玩嗎？”

但隨即她又道：“不過你雖然沒有立刻打破這處牢籠，但總算有了加入我們的資格。”

“你們？”木實看向眾多“木人”。

路西法挑了挑眉：“當然，我可從沒說過他們是假的。”

木八拍了拍木實肩膀，張狂地道：“不愧是第九世代的我，素質是最好的一個，不像木四，接近一個紀元才看破，真是個廢物，而且還信仰別人，簡直給咱們丟臉。”

木四不以為意，看起來極有涵養，對木實道：“既然你看破了虛假，那我們就告訴你該怎么……”

只是木實打斷了對方。

“什么時候你們說自己是真的，就是真的？”木實擺了擺手，“我對于跟你們合作沒有一點興趣，我只信任我自己。”

他本就對這些人抱有懷疑，畢竟他掌握的信息最少，眼前這些人合力起來，騙他很容易，所以哪怕這些人幫助了自己，他依舊打算敬而遠之。

“路西法，”木實看向路西法，“幫我離開這里，等我死后，靈魂就是你的。”

路西法見木實自信非常，似乎篤定自己不會拒絕，不由道：“你就不擔心我騙你？”

木實笑了笑：“我相信路西法不會拒絕我的靈魂，而我也不信任你，但只有你一個人，我分辨起來也會更容易，利大于弊……而且，我的生命本就不值一提，能讓地獄之主感到遺憾，也是種不錯的死法。

“所以，你的答案是？”

“呵呵哈哈哈……”

路西法狂笑起來，整個人邪惡且肆意，“很好，的確是我最為鐘意的靈魂，我答應你的祈求了，我的珍寶。”

木實啞然，路西法似乎吃定自己了，雖然自己沒毀約的打算，但能把路西法困住這么長的時間，甚至毫無征兆地把自己困鎖，哪里是那么容易解決的，這位地獄之主，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揮了揮手，路西法道：“先回病房吧，剩下的事以后再說。”

木實聳了聳肩，朝醫院內走去。

余者“木人”們看著木實的背影消失，表情各異。

木八自語道：“看來騙第九世代的自己沒那么容易。”

說著，他露出滿嘴好似剃刀般密密麻麻地尖牙來，用扭曲的聲音道：

“但你已經入甕，還是乖乖把最后一個世代讓給我們的好。”

其余人聞言，皆是點了點頭，然后露出一樣的森森尖牙，發出低沉的獰笑聲。

……

“現在是什么情況？”

花果果問向一旁面色冰寒的小藍。

小藍張開手，向前按去，一陣水波流轉間，一幅景象出現在面前：一全身著黑色鎧甲的存在站立在云端，它佝僂著，雙臂前傾，沒有半點生息。

“刺啦”

如同信號受到了干擾，花果果眼前的景象變地模糊，隨后恢復如初。

“還跟原來一樣。”小藍道：“無法交流，無法靠近，無法直視，輕則被催眠，重則……”

“轟……”

仿佛撕裂天空的巨響傳來，眾人當即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到達天穹之上。

眾人看向發出巨響的源頭：黑甲人影一擊撕裂無窮次元，碾碎星河、攪動時空潮汐，將一前往藍星的存在轟殺。

等做完這一切，黑甲人再度成為原來那副模樣，等撕裂的次元合攏，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在無言中，趁著熟悉的眩暈感出現時，眾人返回基地。

過了一會兒，陳默終于開口：“它應該是來幫我們的，不然也不會幫我們抵擋前往藍星的敵人。”

花果果搖頭：“還有可能它是某些存在用來阻擊木實的手段，木實還沒回歸，說不定就跟它有關。”

說罷她看向小藍。

小藍道：“我嘗試了很多次，都無法跟我的子體產生聯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還活著。”

不過有一點她沒告訴眾人，那就是木實此時并不在世界當中，好似消失了一般。

只是小藍對眾人信任有限，而且說出來也于事無補，他們連離開這個世界都做不到，更何況去其他世界救援。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陳默突然出現問題，黑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從她心臟處涌出，在其身上銘刻的防護惡魔與魔鬼的符文毫無作用，眾人來不及阻攔，黑色火焰已然化成人形，而隨之洶涌而來的是由殺意與暴虐組成的浪潮。

“別想著動手，”黑色火焰上有一張不似人間之美的臉，隨意一眼將韓老拳勢擊潰，她看向小藍以及花果果，

“藍星之靈以及重生者，我是路西法，為了交易而來。”

“跟木實有關？”花果果篤定地道。

路西法嘴角有著詭異的笑容：“啊，他把靈魂交易給了我，而我需要把他救出。”

“所以呢？”花果果似是有些疑惑，“你的本尊應該是九級存在，而能與你交易的木實也到達那個層次了吧，我們才八級的水準，怎么去救？”

路西法道：“你們的力量不值一提，但是，你跟他因果最深，而藍星之靈與他牽絆最多，尋找他，你們必不可少。”

“那我們就快些出發。”小藍有些急切。

可花果果卻不著急了，而是道：“在這之前，我們該簽訂契約，并商量下，你雇傭我們的報償，你只是化身來此，我想，你有本尊不能到來的原因……你也被困住了，對吧。”

路西法笑了笑：“凡人，你很不錯，讓我想到了我的姐妹加百列，聰慧、機警以及……貪婪。

“他會返回藍星是我給你們的唯一報償，雖然前往其他世代尋找你們的類似物麻煩些，但我仍舊可以做到，你……這么快就追來了，算了，再見各位，我會把你們的態度復述給他，這會讓他更加純粹。”

黑色的火焰瞬息消失，連帶著陳默也一同消失不見，只留下被小藍猛摜在地板上的花果果。

小藍目眥欲裂：“你為什么討價還價！？”

花果果不以為意：“她說的是真是假還沒定論，而且，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存續，他可以犧牲，也可以被看做代價……你不也沒阻攔嗎？別把自己看的那么高潔，好嗎！”

小藍正要說什么，就被一記貫通整個藍星的霸道劍勢打斷，萬事萬物好似都停止了運轉，連時間都為之卻步。

直到一陣清風吹過，整座基地化作簌簌碎石，一右手持劍，左手將黑甲人抓握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其黑發狂舞，劍眉入鬢，身形所在，不真不動，萬劫不滅，如神似魔也難以形容。

“被她逃了。”來人是枯劍道人，他自語一聲后看向眾人：“那魔物跟你們說什么了？”

小藍看著枯劍道人，問道：“你是誰？”

枯劍道人看了對方一眼，回答道：“枯劍道人，木實的師父，你們最好如實告訴我，別逼我入侵你們的心神。”

雖說邪門歪道不為枯劍道人所喜，但他并不迂腐，而且曾經他也是動輒要毀天滅地，再造輪回的狂徒，也談不上什么好人。

小藍將路西法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枯劍道人，這樣還體面些。

而且眼前可是九級存在，不上來就毀滅藍星，想必正如他所說，是木實的師父，是來救他的。

“原來如此。”

枯劍道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橫跨無窮時空，總算讓他抓住一絲線索，即便其中有陷阱，他也不在乎。

“吾徒化身，你且守護此地片刻，我去去就來，以及……”

枯劍道人在黑甲人身上輕彈兩下，留下一道劍意，將其擲回原處，然后大袖一卷，將小藍以及花果果卷進袖口中，

“你們被木實保護這么多歲月，也該做出點貢獻了。”

隨后，枯劍道人消失，只留下廢墟中的眾人面面相覷。

……

病房中，木實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路西法，問道：“休息夠了嗎？趕緊告訴我，接下來該干什么，以及你知道的信息。”

之前路西法說要聯系自己留在外面的后手，結果睡了半天，如今總算醒來，卻跟睡懵了似的，睜大眼睛，一語不發。

就在木實打算上手時，路西法總算恢復神采，她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木實揉了揉額角，道：“說。”

“真沒情調，”路西法撇了撇嘴，“好消息是我聯系到化身了，她正在趕來。”

“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這一世代的重生者以及藍星之靈想要跟我要報償，你師父追的緊，我就懶得搭理她們，只帶著載體——陳默出發，估計還要好等。”

“嗯。”

木實點頭。

路西法冷笑：“被自己保護的人卻是這幅德行，不好受吧。”

“我從來都沒指望他們，只不過彼此利用罷了。”木實輕聲道。

路西法起身，伸手環住木實，盯著他的眼睛，道：“我不會拋棄你的，無論是第一世代，還是如今，你都是我的，從來都是。”

……

木實眼底是一片冷漠，從他來到藍星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在被利用當中，這與過去的人生也沒多少區別，只是救世總比混吃等死要好看些，哪怕代價是交付自己的靈魂。

他反手將路西法擁入懷里，道：“我會是你的，在這一切都結束后，在我倒在這條路上后。”

路西法能聽出木實語氣里的解脫之意，也明白他已經漸漸理解世代交替的原理。

或許，此刻，無論誰要取走他的一切，只要看起來沒那么糟，他都會答應。

“你的本質越發美味起來，我已經迫不及待。”

路西法輕輕推開木實，張狂地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結束這一切。”

隨后路西法站起身，然后對木實道：“現在，無論外面發生什么，只要我不進來，你就不要出去。”

留下這句話，路西法隨即離開。

然后，恐怖的轟鳴與尖嘯聲響起。

……

“終于到了。”

枯劍道人嘆了口氣，一揮袖袍，將小藍與花果果放出，而兩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都被震撼地無以言表。

時空、因果、質能、存亡在這里復雜到了極點。

她們上一瞬還見到一處精靈帝國稱霸大陸，但同一個瞬間，又有獸人將還未成長起來的精靈王腦袋砸碎；

一處多元宇宙以仙道震懾寰宇，但過去的一個改變，讓整個多元變為武道之所；

更有九級存在的性質反復交替，也有凡人一生存續在一個奇點之中。

簡直如同瘋子的居所。

“這里不是起源，不是彼岸之極。”小藍搖頭，“雖然有類似的氣息，但并不是。”

花果果沒有思索，直接詢問枯劍道人：“這里是什么地方？”

枯劍道人眼中生滅輪轉，沒有廢話，直接道：“你們都知道世代交替，但應該能猜到，個體存在根本無法擁有如此偉力，即便再造洪荒，也比其難度小了千萬倍，而根本就跟這里有關，原初世代，存在于世代概念之前，顯于世代終結之后，是一切的奇點，更是未來。

“只有它才能輕易將未來改寫，亦或者纂改過去。”

小藍很快理解，并問道：“那要怎么尋找木實？”

枯劍道人搖頭：“不存在于世界之中的只有這里，但怎么尋找他，我也只能現在開始思量，你們也幫我一起想吧。”

花果果則皺起眉頭，問道：“你能感覺到路西法嗎？跟在她身后應該更快，不是嗎？”

“能感覺到，”枯劍道人盤坐在虛空之上，閉著眼睛道：“但無法追蹤，時空、因果、質能等在這里是無序的，估計只有木實能在這里尋人。”

花果果點了點頭，然后又道：“但你應該能跟她合作吧，這樣效率更高才對。”

“她想要木實的靈魂，我們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

“但你們應該都不想世界被毀滅吧，而且也能保護起源藍星，就算犧牲，想必木實也會同意。”

花果果說罷，沒等小藍開口，枯劍道人已經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什么時候，我說過自己要保護所謂的起源藍星了？”

超越死亡的恐懼瞬間將花果果自以為剛強的心神擊潰，她大口喘息著，跪倒在地，連動下手指都難。

“我只是想要把木實救回來，他是我無窮紀元中唯一的弟子，僅僅如此。”枯劍道人身體前傾，好似一整個宇宙傾軋而來，“如果這需要毀滅起源藍星，那我就會這么做……事實上，你們應該后悔，路西法雖然是頭魔物，但她沒有實力挨過終結，沒被所謂天命影響的情況下，她跟你們的訴求一致。”

小藍更快地適應了枯劍道人帶來的壓力，她急切地問道：“你們能夠挨過終結？”

枯劍道人點頭：“我乃至圣人，萬劫難滅，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接近十級的存在，雖說不是確定的，但也有超過七成的概率，當然，生死無所謂，我更想見識下世代終結的境況以及自己的劍利否。”

這些消息讓小藍以及花果果震驚不已，但最終只能默默接受。

等兩人接受后，枯劍道人才道：“我的時間極其有限，如果你們不想讓世代終結提前就全力配合，不然我只會遺憾，你們卻只能悔恨。”

兩人看著枯劍道人，不發一言。

枯劍道人無所謂兩人的態度，隨手將兩者抓起，道：“這是我的第一種方法，也就是根據你們跟木實的關系尋找，可能是陷阱，但也無所謂，有我你們死不了。”

言罷，枯劍道人將兩人擲出，無窮力量引動因果，牽引著兩人向某個方向墜去，而枯劍道人踏步跟上。

……

“你真的能找到木實？”陳默在一團漆黑火焰中盤坐著，不是很信任地道：“就憑我？我跟木實關系一般吧。”

路西法感受著牽引的力量，一邊前行，一邊回答道：“重生者有七個，藍星之靈更是有九個之多，他們跟木實的聯系好似一團亂麻，用他們找，屬實腦子有病。”

“所以你在騙她們？”

“不，我是在騙木實的師父，那個強的過分的老頭子。”

路西法避開一處繁復變化的漩渦，繼續朝著深處墜去，

“那家伙可是個實實在在的瘋子，當年重演洪荒的舉動讓眾人咋舌，而且在某一世代里，他可是秉持著終結的意志做事，比起他，我可以算得上良善。”

混亂逗比的屬性在路西法的化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但陳默不敢大意，而是繼續道：

“你還沒說為什么選我呢。”

“哦，這個啊，是個讓我嫉妒發狂的理由。”路西法道：“在某個世代，他愛上了你，雖然是在你死后，嗯……我做的手腳。”

“你這個人渣！”陳默為某個世代的自己鳴不平。

“多謝夸獎，但你能轉世就代表我沒做絕，雖然我是地獄里最惡的惡棍，但一向有職業操守。”

路西法不以為意，惡魔殺人，很正常好吧。

“轉世？”陳默也算是強者了，對于世代交替也有一定了解，但世代應該是時間線的更替，甚至是更復雜的一種狀態。

“哈哈，不理解真相的小家伙。”路西法發出怪笑，“開辟時間線多麻煩，我在這里探索了無盡歲月，知道的比其他人多的多，雖然牽扯到了時光倒流以及質能轉變，但除非有誰舍下臉面，不然你們的靈魂一定會前往下一個世代，這其中……”

“包括木實！”陳默驚呼。

路西法躲開幾處破滅的多元宇宙，最終停在一處荒蕪之所：“答對了，不過木實除了靈魂，其肉身也同樣如此，所以，我是很專一的，我一直都想要的是木實，哪怕從第一世代追索到第九世代，因為在無量量世界，恒河沙數般的生命里，他也是最特殊的那個。”

……

看著掌心跳動的灰色光團，木實努力體悟其中的奧妙，但即便是他，也只能看出其來自他所有力量體系的綜合，但到底是因何成為，功用如何，也不能完全弄明白。

至于之前洞穿這里虛假的那一幕，也不可能再次重演，不僅僅因為那一次是由偏執與絕望迸發出的力量，更因為他在那個過程中，也被這里的法則或是什么浸染，變作了其中一部分，再否認，就是否認自己。

木實是想著倒在路上，但不會用這種蠢辦法。

外面的轟鳴聲愈演愈烈，遲遲沒有停下，木實打算出去看看，雖說路西法警告過他，但兩人是合作關系，不是上下級，而他也想把握更多信息。

待外面的聲勢停頓的瞬間，木實打開房門，來到門外，看向眼前的境況：路西法被打的極其凄慘，身體幾乎要破碎開來。

而她的敵人，醫生木實，臉依舊隱沒在陰影中，身上的白大褂連褶皺都未曾泛起，顯然占盡上風。

而除了兩人之外，還有八個看戲的神經病人——“木人”們。

“我以為你能抗衡，卻沒想到局勢這么糟糕。”木實嘆息一聲，走上前，掌心的灰色光團將路西法覆蓋，治愈對方的傷勢。

路西法偏過頭，一言不發，畢竟當初離開的時候那么帥氣，現在卻是這幅模樣，就算地獄之主也覺得丟臉。

過了片刻，醫生木實終于開口：“護士露娜，你再次違反精神病院安全保護條例，需要扣除你接下來半年的工資，并進行精神鑒定，希望你不要反抗。”

木實看了看醫生，然后問路西法：“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找揍，那我不得不懷疑你有沒有能力繼續我們的合作，你得知道，除非你我合力做到，我的靈魂才是你的。”

“當然不是！”路西法的傷口處冒出漆黑烈焰，硫磺的味道竄入木實的鼻腔之中，她冷聲道：

“這個虛假的世界里，只有做出常規以外的事才能引發動蕩，就像是摩斯電碼，可以給我的化身提供消息，指引著她到來……但我沒想到這家伙變得這么強了，明明上一個世代還被我踩在腳下！”

“這樣啊，”木實點了點頭，“那你應該早些告訴我，而不是自作聰明地冒險。”

不管憤怒的對方，木實看向“木人”們：“你們的目的是什么？說不定我們可以進行有限度的合作，當然，不合作也別影響我，如果真的同為木實，那么你們該知道，面對敵人，我的態度是什么。”

木八與木四看了看彼此，隨后道：“跟你一樣，我們想離開這里，我們會幫你牽制一部分敵人，而你，也是同樣，至于最后誰能離開，就各憑本事了，如何？”

“沒問題。”答應下來，木實看向醫生，以及他背后慢慢浮現的八道一模一樣的人影，其上氣息不同，力量體系不一，看來，至少每一個醫生對應一個木實。

“病人發病，需要控制。”醫生木實們一齊道。

接著，木實抬手，抵住轟來的拳頭。

赤色的光芒自醫生身上流轉，而木實周身的灰色光團層層碎裂，而后又不斷新生，才勉力擋住。

木實咬牙道：“來幫忙！”

路西法默不作聲，抬手，千百道律令轟出，而其自身更是攜著漆黑烈焰撲上，將壓力接下。

木實這邊戰了起來，而其余人那里也是打的熱火朝天，術出同源，但又大相徑庭的力量轟擊抵消，但隨后是更強的力量接上，仿佛方向相反的兩道浪潮，不停地想要壓過對面。

只是無論戰況多么激烈，醫院卻毫發無傷，力量壓過，連一顆小草都仿佛是在被微風吹拂般蕩漾，不見損壞，奇特極了。

隨著戰斗進行，木實的力量運用越發純熟，灰色光團在他手中不斷變化，一會兒好似劍氣至強，一會兒又如仙光至烈……妙用無窮。

但戰局卻只是從處于下風變為平分秋色，只因為醫生一身力量與他原本相差無幾，道法、劍術、神術等等信手拈來，威力更是不可思議，也怪不得路西法被揍得那么慘。

“還有其他辦法嗎？”木實一瞬間與醫生對攻千百次，路西法驟然出現在醫生背后，黑暗浪潮瞬間將周圍覆蓋，一聲不似凡間之物的嘶嚎聲響起，下一刻，醫生便激射而出，但半路又化作白色光芒消散，然后一擊貫通天地的劍氣將木實與路西法轟入天穹。

“有！”

路西法狼狽地停下，雙眼好似在冒火，墮落邪惡的氣息仿若實質的黑霧彌漫，她看向木實，道：

“接受我！我是老家伙的陰暗面，可以讓祂的權柄完整起來。”

木實伸手抓住路西法，將其拽到懷里，避開醫生的攻擊，然后一拳印在對方頭顱，但也被對方打碎肩膀，整個人拖著路西法倒退了十數公里才停下。

“來！”

一恢復過來，木實立刻放開心神，并張手激射出萬千灰色劍芒，將恢宏如潮的劍氣死死抵住。

路西法毫不拖延，化作一團黑色焰影沒入木實體內，一種名為全知全能的權柄誕生。

灰色劍芒當即將如潮劍氣絞殺，然后刺向醫生，在木實看來，這一擊絕對可以重傷對方……

醫生霎時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一指點在木實眉心，其體內傳來熟悉的力量波動——全知全能。

繁復難量的符箓浮動，幾乎一瞬間將木實籠罩，其上封禁的力量強絕，木實知道，絕不可能抵擋。

隨即他不再多想，讓路西法全力發射信號，而下一刻，他就被符箓完全封禁在原地，而其他醫生那里也都已經得手。

等木實再醒來時，他再度被拘束衣困在拘束床上，不同的是，身邊多了一位病友：路西法。

“這種情況正常嗎？”木實剛醒轉就問向路西法。

路西法道：“不正常，但放你身上就有合理了起來。”

木實嘆了口氣，如今只能期待路西法的化身有所建樹了。

……

“終于找到了！”

路西法與陳默站在一道仿佛無限巨大，又無限寬廣的白門之前，眼中的欣喜抑制不住。

在原初世代中，一切都是混亂的，時間毫無意義，而這也讓尋找的過程極度累人，哪怕是路西法都感到了深切的疲憊。

感知著斷斷續續的信號，路西法再度確認了一遍，的確是這里。

“所以，我們要怎么進去？”

陳默眉頭皺起，白門所代表的本質與能級太高，她不認為路西法有這個能力。

路西法黑炎化作的身軀一陣搖動，澎湃的黑色流火蔓延而出，朝著白門覆蓋而去。

看著努力朝四周擴散，卻怎么也達不到邊界的黑炎，陳默有些無語，只能期待門內的路西法本尊能有辦法。

但她們似乎沒時間了。

一方無有窮盡，殺伐慘烈的陣圖驀然籠罩而來，其上一方方大世界崩滅，隨即又有無窮宇宙誕生，這一片原初世代的荒蕪地界驟然間就被塞滿，而路西法感受到那極度的危險，臉色也難看起來。

枯劍道人踏步而來，如神似魔般的身影仿佛宇宙的中心，萬般大道法則都被橫壓開來，只留一道至純至真的劍意。

待來到路西法面前不遠處時，他劍眉一抬，卻是無法再接近路西法，冷哼一聲，將袖袍中的小藍與花果果抖出。

路西法見狀臉色稍緩，雖然枯劍道人就在她面前，但事實上，兩者不在同一處時空內，以原初世代的情況，想要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但被抖出袖袍的兩人卻是臉色難看的很，這期間枯劍道人用了不下千百種方法，用兩人做探路石，這才一步步接近這里，期間死了上百次，簡直喪心病狂。

“把我接引過去，此前種種既往不咎。”枯劍道人淡漠地道：“不然……”

枯劍道人話沒說盡，但路西法已經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這位混元至圣人已然怒極。

“嘿！”

路西法勾起嘴角，一幅狂妄模樣，“那就來殺我，不然就閉嘴，就如同你枯坐你那道場一般止聲。”

“呵……”

枯劍道人輕聲一笑，隨即抬起手中長劍，眼眸開闔間有世界沉浮，眾生破滅，

“力量不及我萬一，區區一個圣人的庇護就能讓你這般囂狂……你想讓誘導我出手罷，那就如你所愿，我，來殺你了。”

一抬手，將小藍跟花果果納入掌心，接著一劍斬出。

無量量劍氣在極致鋒銳的劍意下斬出，荒蕪之地一個剎那就被填塞地滿滿當當。

原初世代中的世界驟然間就有無數個破滅開來，并被極致劍意壓的難以重生，更在一方陣圖壓下時生意盡毀。

陳默抬手將黑炎召回，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同時怒罵道：

“路西法，你找死別帶上我！”

路西法面色沉凝到了極致，無數紀元的枯坐讓這位混元至圣人又踏出了一步，她的法則、權柄幾乎觸之即潰，連老頭子給他的保命力量都脆弱的像是紙殼。

仿佛萬億大世界橫壓而下，又仿若無窮道則破滅開來，無法抵擋，甚至難以直面。

“但這就是我的目的啊！！！”

沒做任何抵抗，路西法任由無盡劍氣刺穿，陳默怒罵一聲，直接化作黑炎沒入其體內，順應著其動作一起承受，直至陣圖碾過，與白門轟然撞在一起。

“嗡”

之前路西法無論用黑炎怎樣灼燒都不做反應的白門終于搖晃開來，但不像是被震動，反而像是被惹怒！

白色的光芒霎時間照耀無邊的原初世代，被劍氣毀滅的世界驟然新生，將劍氣碾碎，徑直朝枯劍道人撞去，同時白色光芒凝練作無數流光直接印在其身上，迸發出恐怖的力量。

“看來這就是你的目的。”

枯劍道人自語，揮劍，直接將白色流光斬斷，只是白色流光無有窮盡，哪怕是他也得小心應對。

枯劍道人手中長劍漸漸碎裂不支，但他神色不變，收劍入鞘，然后并指向前點去。

“嘩啦”

波瀾聲起，一道蒼茫大河滾滾而至，但仔細看去，卻能看到，那不是河流，而是一柄貫通天地的無量巨劍。

空間，破滅；

時間，破滅；

世界，破滅；

就連白色流光亦被其生生碾滅。

黑炎已經不再穩定，似乎下一刻就要消散，路西法身形漸漸浮動出來，但其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咧嘴，露出獰笑：

“這才是我的目的啊！”

只見黑炎稍稍飄動，隨后便停下，而后靜靜等待巨劍攻來，只是要斬中她時卻驀然落下白門之上，怎么也無法被撼動的白門，也在這破滅一切的力量前露出一絲縫隙。

“哈哈，老鬼，再見了！”

嘲諷言語在黑炎沒入白門的那一刻時發出，隨后巨劍被白門震碎，整個原初世代震動起來，磅礴壓力落下，一道無可匹敵的意識正在蘇醒。

“呵！”

枯劍道人嗤笑一聲，知道這是路西法謀劃已久的結果，但他又何嘗不是借著對方謀劃來尋找白門的正確位置。

路西法在他眼里算什么東西，也配在他手中逃脫，而無聲無息地在其身上留下一道禁制再簡單不過。

“再加上我那一劍的功用，想必是可以了。”

枯劍道人一腳踏出，來到了白門之前，接著推門而入。

“轟隆”

白門合攏，只留下那道意識的無能狂怒，但就算原初世代被攪了個天翻地覆，也與進入白門中的人沒有關系了。

……

精神病院病房中，木實看著忽然冒起熊熊黑炎的路西法，問道：

“需要幫忙嗎？”

“哈……哈……不用！”

路西法喘息聲戛然而止，體表的黑炎也漸漸熄滅，其眸子更是亮的嚇人：

“我的分身進來了，實力正在快速恢復，再來一次，醫生絕不是我的對手！”

看其自信的模樣，木實沒有出言打擊，而是說：“我們最應該做的是離開這里，廝殺是最應該避開的事。”

路西法點點頭，她知道輕重緩急，隨手將木實的拘束衣撕開，然后打開房門，道：“跟我走，我已經有把握逃離這里。”

……

剛離開拘束床，一股灼人肺腑的溫度襲來，是地獄之炎的氣息，比之路西法散發出來的更加純正。

木實來到門外，就看到，一道道漆黑火光劃過天穹，將原本恬靜淡雅的氛圍攪散，周圍充斥著扭曲與怪異，像是被高溫熔融了一般——想必這就是外來力量導致的影響。

一齊來到門外的不止木實，還包括其他“木人”們，以及醫生。

木實與路西法警惕地看著正抬頭望天的醫生，確定對方沒有攻擊欲望就打算離開。

只是剛轉過身，醫生便開口了，他道：

“你為什么總想著離開呢？乖乖治病不好嗎？安心等待一切的終結不好嗎？”

最后一句話說出，無數條裂縫出現，整個精神病院支離破碎，顯然，醫生的否定使得精神病院的存續受到影響。

木實還沒開口，木八先一步道：“既然連你都將這里否定就別再說那些廢話，滾……”

“砰”

醫生邁步越過木八，快的看不清的拳頭將其整個轟爆開來，其眼神淡漠，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不過是本尊的倒影，”醫生頭也不回道：“如果不是為了讓你們牽制他，我早就把你們全部轟殺。”

無視臉色莫名的“木人”們，醫生來到了木實身前，站定后，道：

“你難道真的愿意將靈魂交給那個廢物擺弄？我只是想讓你留下，不是逼你去死，拯救世界很有趣嗎？”

醫生的臉不斷變化，堅毅、淡然、冷漠、痛苦……，最終化作與眼前的木實一般無二。

其言語中的懇求，讓木實內心有了更多的猜測，但這絲毫沒打消他離開的想法。

“我都走到了這里，你也是我，你覺得我會停下？”木實緊緊盯著對方，“我可以死，但必須死在路上，這樣我的人生還算有點意義，而且不為了我，也為了她們。”

木實冷漠無奈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一抹溫柔的暖色閃過，讓他疲憊的心靈也稍稍安歇。

只是醫生聞言，表情變得譏諷：“她們？你腦海中的她們長什么樣子？”

木實瞳孔驟縮，思維像是掉進了一顆黑洞里面，無限制地拉伸擰絞，好似一根無限長的打結的麻花，他知道故鄉有家人，但好像也僅僅是知道。

他曾經以為自己只是太過忙碌與擔憂，所以才不去想，現在才明白，他只是害怕，對如驚濤駭浪般涌來的痛苦感到害怕……他的人生似乎毫無意義。

灰色的霧靄蔓延開來，將木實顫抖的身軀籠罩，“木人”們難掩驚懼地后退，好似木實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路西法想要靠近，但被灰霧中的兩道紅芒驚退。

過了一瞬，又好似過了千百個紀元，灰色霧氣歸攏，被木實納入體內，原本黑瞳下隱沒的赤紅變作冷硬的灰。

只見木實身軀停止顫抖，然后道：“既然有她們這個概念，有兩種可能，一是我穿越時忘了，二是有人修改了我的記憶……比九級還強？又或者……”

木實伸手，一把插進自己大腦中，之后猛地用力，將一團閃爍著藍色的光團抓出。

“小藍，”木實輕聲道：“是你修改了我的記憶嗎？”

一路走來，少有信任與善意，大多數是利用和背叛，老實說，木實不是很在意，但前提是對方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藍色的光芒亮起，小藍在木實的力量下復蘇，看著木實的樣子，不禁心里發寒，她連忙道：

“并不是，我只是這個世代的藍星，根本沒能力做到。”

木實點了點頭，接著嘗試使用三斬絕式，這里他還有命和魂……果然能夠使出。

“斬命。”

木實的身體當即變得灰敗，很輕松地跨過了某些存在億億萬年難以跨過的難關，只是驀地，這個精神病院與他聯系越發緊密，之前的那些恐怖裂痕逐漸消弭，連溫度也在恢復正常。

思緒稍稍滾動，木實便不在意，而是全力追索兩種可能。

“嘖”

木實眼眸稍冷，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隨即毫不猶豫，直接斬魂。

九級高段！

盡管只有短短的時間，但這幾乎無人踏足的境界讓木實終于找到了些許痕跡。

“嗡”

木實那恐怖的氣息跌落，他空洞的眼神也恢復如初，接著他看向醫生：

“出來吧，院長，有些東西，是時候交代了，比如，當下的情況，我的家人們，以及這席卷無數超大限多元宇宙發災劫。”

路西法聞言，從被木實恐怖威勢震懾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并看向醫生，她在這里呆了不知道多久，至今還沒見過所謂的院長，她一直當他不存在。

醫生挑眉，隨后點了點頭，道：“是時候了。”

話音剛落，“木人”們就打算逃離，但被一股強大力量抓取，硬生生地牽扯到醫生身前。

木一本來淡然的表情變為驚怒，他憤怒地道：“你說給我們機會，讓我們逃離，你……”

“抱歉，”醫生將其吸納進自己體內，本質開始發生變化，“我騙了你們。”

將“木人”們全部吸納后，‘醫生’伸了伸懶腰，然后看向木實，道：

“不愧是我，把一切不能算作線索的東西拼合出正確信息。”

木實咧嘴，冷笑道：“其實，我騙你的，沒想到你還真上當了。”

木實進入九級高段后全力追索，但很奇怪的是，他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已然斑駁的鱗爪。

但從自己恢復如初，他知道了一件事，這里不是物質界，甚至不是亞空間、心靈潛流之類的所在。

因為無論在哪，力量就是力量，不可能他變強，反而會讓困住自己所在更加穩固，除非那存在是九級巔峰，不，是十級，也就是所謂的終極所設下，但這不可能，因為，

終極并不存在。

所以，這里是……

院長稍稍愣神，然后道：“看來你知道這里是哪兒了。”

木實點頭：“這里是我的體內，準確來說是我的心靈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