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賀汀不覺得嬌嬌會因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而崩潰。但是，那些記憶太惡心人了，與其留著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折磨人，還不如連根拔了的好。
失去最近記憶的嬌嬌，睡著的樣子要比之前安心多了。畢竟那個惡魔死在她面前，她不用擔心再被欺負。
就是臉上的四個大字，令人生氣。設定了少女醒來的時間，賀汀熄火再度踏進地下二層，看見把方君他們圍在中間的有說有哭的白T恤男女們，不禁愣了一下。
“對，大家都可以搞直播宣傳防詐知識，不用擔心流量的問題，天下無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方警官，我是找工作被騙進來的，他們看我長的漂亮讓我網聊騙男網友，我不干就被他們關進籠子里了……嗚嗚嗚半年了，另一個姐姐受不了去網聊騙人了，我也快堅持不住了……還好你們來了……”
“是啊，喻警官。我是被我弟弟騙來的，他出錢請我來這邊旅游，來了就讓我整殺豬盤！我們是一個媽生的啊，他對我這個親姐姐都下得了手，對別人會客氣嗎？抓住他一定要嚴懲不貸，整死他那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我也是被親戚騙進來的，我網絡賭博欠了三萬多，一個表姐說她這里的工資高，來了她就讓我打電話騙老頭老太太的退休金……我雖然賭博，但我絕對不會騙人的，我回去刷兩年盤子就能把錢還清了，以后再也不網賭了，他們都是騙子，能操盤的嗚嗚嗚……”
“大家都是被騙進來的啊……我是畢業懶得找工作，看我哥年入幾百萬覺得有點問題，所以跟著他來這里來的。然后一月五千讓我練了三個月身材，一月份讓我開號找寂寞女網友網聊——我肯定不干啊，我是有心上人的人，吃糠咽菜也不能掉節操！就是我哥太不是人了，他把我的心上人給娶了，還讓她大著肚子每天給我發飯，嚶嚶嚶……”
群情激奮，大家哭訴著自己的經歷，幾乎所有人都處在堅持不住的邊緣，如果再看不到希望的話，他們會加入詐騙組織，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欺騙更多的同胞……
現代社會，很少人擁有如鋼鐵般寧折不曲的意志力了。
像小姜都快被打死了，還是沒暴露自己的警察身份，只是說了自己虛假可查的社會記者的身份而已。
小姜警校畢業的，像這些常年不運動、絞盡腦汁學習話術騙人的渣滓們，他完全可以一挑十。
可是，他沒有。
在進手術室前，賀汀聽到小姜虛弱的心聲：如果我下不了手術臺的話，你可以幫我照顧我媽媽嗎？賀汀。
可能小姜被那顆特效藥苦醒了意識，去醫院的路上賀汀聽到他很多的心聲碎碎念。
小姜掛念的東西，有很多：警校的門衛大爺和他的大黃狗、媽媽的身體、爺爺奶奶的健康、臥底在其他地方的同事們、恐龍樂園的安全、這邊的詐騙集團能不能被一窩端、他還能不能娶到老婆……
賀汀隱身坐在臺階上，默默期待著小姜能保住性命，覺得老不老婆的，那不是很重要。
聽著警察和詐騙受害者們的交流，他已經從方君的心聲中知道了：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正趕來這里，駐扎在邊境的軍隊也有動作。
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外交問題，他想了想還是上樓把整個博愛縣警察局范圍劃進幻術區，讓里面的所有人只能放棄抵抗、說真話。
端掉一個是一個，先端了再說。再說詐騙集團肯定也有同行，不愁揪不出他們的上下線。
小姜的手術還在緊張的持續中，賀汀和抱著嬌嬌的莊重揮了揮手，目送他最后上了專機，看著緩緩閉合上的機艙門，輕輕嘆了口氣。
“走吧，去醫院等小姜。”
旁邊的郭雙拍了拍賀汀的肩膀，順勢勾住他拉著人往出口走，有些郁悶自己沒幫上小姜的忙。
作為一名法醫，郭雙除了自己專業的知識外，還修了臨床醫學，拿上手術刀，是有資格上手術臺的。
賀汀確實忘了郭雙的專業，看了眼夜空中閃爍著燈光的飛機殘影，心想郭雙留下來比較合適，詳細了解小姜的傷情后，好幫助小姜日后恢復。
兩人到達手術室外的時候，手術正好結束。錢偉國扭著脖子緩步走了出來，停在賀汀面前，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
“醫生，小姜他……”
郭雙嚇的臉都白了，舉起有些發抖的右手，抓住錢偉國的手，聲音發緊：“醫生，你別嚇我……”
“脫離生命危險了。”
“假體植入對體感影響不大，日常生活中注意飲食休息，不要感染。”
“他還年輕，外傷一年內都能恢復個七八成，主要是心理方面多注意。”
“再觀察八小時，天亮后乘機到云京三院療養，我先去休息。”
把錢偉國送進電梯，賀汀給了他一張酒店房卡，揮了揮手轉過身。
看著跟著轉運床后面拍著胸口狂吁氣的郭雙，他跟著松了一口氣：小姜，不用愁將來娶不到老婆了，幸好啊。
“賀汀，有吃的嗎？”這時，肖宇交互摩擦著雙手，緩步停在賀汀面前。
“有。”
賀汀點頭掃了眼對方濕漉漉的鬢發，伸手在褲兜里摸了摸，拿出一包吐司片遞了過去，“還有水，現在要嗎？”
“要。”肖宇接過吐司，一邊吃一邊說道：“小姜同志的手術以及后續療養，走公費嗎？”
“費用先從我這里給，這邊醫院我已經交過錢，今天辛苦你和錢叔叔了。”賀汀沒變出純凈水，只變出一杯粉色櫻花口味的清爽冰飲料。
他頓了一下，看看插在封口膜中部的白色吸管，晃了晃杯子，發現這是被還沒來得及喝的新鮮飲料。心想道：希望，佟婷不要怪我啊……
“謝了。”肖宇沒和賀汀客氣，接過飲料吸了一大口，靠在墻壁上神色滿足的準備再吸一口。
“鈴鈴鈴鈴鈴……”
急促的來電鈴聲讓賀汀收回打量的目光，瞥了眼滿臉迷茫審視自己的肖宇，直接掛掉了來自佟婷的視頻來電，打字解釋說明道：見面和你說，還沒忙完。
手機時間顯示，已經凌晨一點半了。既然完成了任務，賀汀也沒有多留，給郭雙發了條信息后，就帶著吃飽喝足后疲倦不堪的肖宇醫生，乘龍回了云京。
“鈴鈴鈴鈴鈴……”
剛走出電梯又接到佟婷的視頻來電，他疾步走過去拿鑰匙開門，推開門就發現自己臥室的大開著，昏黃的光線中，傳出焦急的女聲：
“接電話啊？小乖這種情況怎么處理呀，賀汀你快接電話啊……”